136·崩潰

    溫亦斯回到家，開門后，看到教授又在澆花，嘴里還哼著幾十年前曾經(jīng)非常流行的戲曲，在陽臺上吊著嗓子。

    他不聲不響的去房間拿出藥，分了兩次把藥片服下，然后又喝了口服液。

    喝完他又咳嗽了起來，手緊緊按著肋骨下，像是怕驚動什么。

    過了一會兒，他又從外套口袋里摸出了昨天溫甜陪他去買的藥，把這些藥也分開都摳出來，做兩次吃了。

    一包顆粒被他拿到外面，在一次性杯子里用飲水機里的水沖泡好，慢慢喝了下去。

    吃完藥，溫亦斯在沙發(fā)上坐下來，教授也坐在那，兩人什么話都不說，就那么呆呆地坐了好久。

    下午的時候，溫亦斯去煮了兩碗面，飯后把藥給吃了，教授又去澆花，吊著嗓子在那唱早上唱過的戲曲，唱完像是覺得有點累了，又腳步蹣跚進去睡覺了。

    溫亦斯躺在沙發(fā)上，看著陽臺上的花在自然光下越來越暗，慢慢合上了眼。

    奇怪的聲音響起，他再次醒過來，抬起手腕看了眼表上細微的光點，又把手給放下了，伸手摘掉了臉上的眼鏡。

    又和往常一樣，在同一時間點，教授的屋子里傳出了嗚嗚嗚的哭聲。ｙùzんáíщей.?δм（yuzhaiwen.）

    屋子里很黑，沒有人開燈，溫亦斯也沒動，他轉(zhuǎn)頭又咳嗽了一陣，直到傳來開門和開燈的聲音，刺眼的光亮晃得溫亦斯抬起胳膊擋住了雙眼。

    卿甘文下班回來了，把車鑰匙放在柜子上，帶著外面的一身寒氣走到屋里。

    他看到躺在沙發(fā)上的溫亦斯，說道：你怎么又在沙發(fā)上睡了？也不蓋點東西。

    他拿起茶幾上的遙控器，按了下去，調(diào)高了溫度，空調(diào)也不知道開。

    溫亦斯坐正了身體，伸手摸了摸額頭，看樣子像是頭疼。

    卿甘文數(shù)落了他一通，問道：晚上的藥吃了嗎？

    溫亦斯在那沉默地坐了會兒，終于站起來往房間里走了，怪不得阿和說你像他媽一樣。

    卿甘文放下遙控器，轉(zhuǎn)頭有點無語地看著溫亦斯的背影，倒了大杯溫水跟到了他房間里。

    今天爸怎么樣？

    他把溫水遞給溫亦斯，溫亦斯直接把止咳顆粒倒了進去，攪拌均勻之后，用它來配藥咽下了，邊吃邊說道：今天去澆陽臺了兩次花，下午又在房間里哭了。

    卿甘文嘆了一聲，護工不在，這段時間真的麻煩你了。

    溫亦斯把最后幾顆藥放到舌頭上，然后配合著止咳藥咽了下去，應(yīng)該是我要抱歉，他現(xiàn)在變成這樣，我應(yīng)該回來照顧他的，結(jié)果還得你幫他請護工。

    卿甘文伸手按了按他的肩膀，語氣嚴肅地說道：你這樣想

    他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轉(zhuǎn)過頭去，發(fā)現(xiàn)卿教授光著腳，正靜靜地站在他們門邊看著他們。

    卿甘文正對他說著，這時突然看見窗戶玻璃上看見一張面孔。

    溫亦斯把他的手推下去了，你要是能像勸我走一樣自己也做到這件事情，也不至于像現(xiàn)在這樣，都三十六了還一個人守著爸爸在過日子。

    溫亦斯搖了搖頭。

    怎么樣，她是不是變了很多？卿甘文看到他桌上的那些止咳的藥，大概也能猜到他倆昨天肯定又去了醫(yī)院。

    溫甜。

    那算什么?。磕侵皇莻€笑話，是軟弱的人用來逃避現(xiàn)實的工具。溫亦斯突然就開始嘲諷起自己，我就是心理太脆弱了，像你爸一直說得那樣，以后根本就沒法去面對社會你看我現(xiàn)在這樣就知道他說得一點毛病都沒有，我遇到事情只想逃避，我做什么都做不好

    明天叫阿和回來吃飯吧，好久沒見過阿和了。

    他們不會想看見我的，做父母的，肯定會覺得孩子身上經(jīng)歷了那種事情很讓人心煩，看不到我還好，一看見我他們就都想起來了。

    溫亦斯，如果那不算病，為什么還會有醫(yī)生守在診室里？為什么會有人專門去研制相關(guān)的藥？你從來沒感覺到當那種情緒消失時，自己的狀態(tài)和現(xiàn)在是完全不一樣的嗎？你的無力感只是來源于那些控制不住的負面情緒，而完全無法控制那些壞情緒就是你現(xiàn)在需要吃藥的原因，藥物會幫助你把那些情緒波動都隔離開你要是感到壓力，明天就不要繼續(xù)留在這里了，你回去吧

    這個年齡的女孩子每年幾乎都會變個模樣，你再不好好看著她，就要錯過她破繭的寶貴過程了。

    卿甘文的手在空中頓了頓，最后又縮了回去，苦笑道：他是我爸，但你不一樣，你在那邊還有個家。

    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悲傷情緒，不管怎么想明天都是一片黑暗的，再繼續(xù)活下去也永遠都不會比現(xiàn)在要更好了，他總覺得累，胸口都悶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亦斯，你要知道她是為了你才改變的，一個嬌生慣養(yǎng)又不太懂事的小姑娘為了讓你早點回到她身邊去，已經(jīng)做到這地步了，你要是再不好好生活，不是辜負了她現(xiàn)在的努力嗎？

    不對，除了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其他沒有任何事情是你必須該做的，你自己本身也是病人。

    溫亦斯突然低下了頭，聲音幾乎是一下就哽咽了。

    她昨天躲在洗手間里哭了好久，我，我居然沒有去安慰她，我就是個王八蛋哥，我該怎么辦我現(xiàn)在對她一點都不好了，我抓不住她了

    卿甘文咽下胸腔里劇烈的心跳聲，看著他說道：爸，回去休息。

    這一刻，他正常的甚至都不像是患了老年癡呆的退休老人。

    教授突然開口了。

    你昨天是去見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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