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恩看過來。

    對方瞳色依然是異于常人的赤紅。只是相比塔內(nèi)黯淡許多，不再那么詭異。

    徐文浩：“你能留在這里多久？”

    “我聽說塔沒了以后，鬼會越來越虛弱?！彼溃拔蚁雴?，你會不會有一天突然消失？”

    屋內(nèi)一下子變得極靜?？Х嚷詭Э酀臍馕稄浬㈤_來，充斥了整個房間。

    “請放心?！绷季茫鹘K于開口，“我不會給先生添麻煩?！?/br>
    “你要是突然不見，我才會比較麻煩?！毙煳暮泼摽诙?。

    咖啡倒映著莫恩漂亮的臉龐。少頃，莫恩移開視線：“其實，我不該來的?！?/br>
    “因為我的任性，讓先生的人生變得一團糟?！?/br>
    死里逃生以后，他在原地彷徨許久。失去了目標，不知從何而來，又該去往何處。

    可是迷茫之中，他依稀聽見有人呼喚自己。當四散的記憶一個個歸位。到最后他還是沒能忍住找過來。

    徐文浩頓時覺得不是滋味：“所以，等哪一天你后悔了，你可能還會消失？”

    莫恩：“至少在先生還需要我的時候……”

    “別把責任推給我！”

    徐文浩徑自打斷。

    莫恩沒再把話說下去。

    “自從離開塔，我每天渾渾噩噩的。我在想你會不會有事，怎樣做才能找到你。甚至到后來，以為曾經(jīng)發(fā)生的一切都是幻覺。”

    “是我瘋了?！?/br>
    徐文浩手掌捂住額頭。

    “你之前那么強硬，瞞著我做那些事，擅自覺得是為我好，還強迫我殺人?，F(xiàn)在是后悔了嗎？”

    莫恩閉了閉眼：“先生……”

    “你既然想跟我在一起，就堅持到底行嗎！”

    聞言，莫恩頓住。

    “還是說，”徐文浩臉龐從手上挪開，“你只是覺得虧欠，單純想把我變成鬼？”

    莫恩嘴唇微動，卻半個音節(jié)也沒能發(fā)出。

    他表情貌似有些困惑，垂下頭。雙手合攏抵住額頭，修長漂亮的五指遮擋住了面龐。

    “如果是我、理解錯了……不好意思。”

    良久，冷冽的音色終于從嗓子深處發(fā)出。略帶著些顫抖。

    “先生的意思是……愿意跟我這種人，在一起嗎。”

    “這是、謊言嗎?！?/br>
    “還是先生的想法？”

    徐文浩沉默，接著探出身子抓住對方一只手腕，往下一拽。

    強迫莫恩露出了臉。

    對方氣質(zhì)冰冷，俊美的臉龐無論何時都面無表情。但此刻卻閃過一絲慌亂：“先、先生？”

    徐文浩帶著莫恩的手，撫上自己臉頰。

    “不是謊話，任務早就結(jié)束了?！?/br>
    那個所謂的“攻略Boss”的任務。

    他五指插入莫恩指縫，抓得死緊：“你能永遠留在這里陪我嗎?！?/br>
    莫恩怔怔看著他，指腹輕柔劃過臉頰，又觸向耳垂。最后低聲道：“之前，先生也說過一樣的話?！?/br>
    徐文浩：“嗯？”

    腦內(nèi)忽然回想起從前。

    在莫恩還是伯爵的時候，他為了盡快通關(guān)，于是忽悠對方會永遠留下。

    當時他怎么說的來著？

    【對人類而言，戒指代表著彼此的靈魂。我將我的靈魂托付于您，我的身心，我的誓言】

    【請讓我陪在您身邊，哪怕就此將我燃燒殆盡】

    【我只想一輩子陪著伯爵大人】

    是因為“狼來了”的故事？莫恩好像不信他了。

    徐文浩忙道：“莫恩，我這次真的……”

    “然后，先生當時還說，會主動吻我?！?/br>
    徐文浩預料到了什么，不由閉嘴。

    “……現(xiàn)在可以補償我么?！?/br>
    徐文浩心下一跳。

    果然。

    “那個，莫恩。我知道之前挺對不起你，但是……”

    他并非不愿意。

    只是覺得太過羞恥，太過緊張。

    就像現(xiàn)在，心跳已經(jīng)控制不住。這么近的距離，他幾乎覺得對方已經(jīng)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跟打雷似的。

    太丟臉了。

    他幾乎能從莫恩眼底望見自己。分明是自己主動靠近，卻紅了一張臉。

    不知是否錯覺。咖啡香氣愈來愈濃郁，近似于香甜的苦澀。

    徐文浩注視著莫恩紅寶石一般的瞳孔。對方就這么直直盯著他，像一只溫順、有著一身黑色皮毛的貓咪。

    算了。

    他干脆一只膝蓋墊上桌面，整個身子覆過去。一只手抓住莫恩的手，另一只手扶住對方肩膀。

    緩緩靠近，并小聲道：“能不能閉眼?！?/br>
    然而，莫恩沒有動。

    徐文浩想起，自己之前好像也是這么說的。讓對方閉眼，結(jié)果趁機溜走。

    以前欠的賬遲早要還。

    他內(nèi)心輕嘆，自己閉上了眼。

    天際剛翻出魚肚白，清晨空氣泛著些水汽。

    晨曦之中，兩人臉龐逐漸靠近。

    窗邊放了一個花瓶。鮮紅欲滴的紅玫瑰插入其中，如同兩人此刻的內(nèi)心。

    熊熊燃燒，無比熱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