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明知抬起手，想摸一摸他的臉，最終卻只是摸了摸他柔軟的發(fā)梢。

    “地震的時候我給你哥打電話，問你怎么樣了，你哥說聯(lián)系不上你，我當時就在想，要是你真的出事了怎么辦呢？你去那里是因為我，你要是死了就是我害死的，我怎么能把你害死呢？為什么我要那么對你？為什么我要害死你?。课艺娴摹?/br>
    好像再說什么都是詞不達意，池明知用力掐著掌心，閉著眼睛，垂頭坐了很久。

    陸凱揚喊人幫忙摘菜，池明知幫宋天暮蓋好薄毯子，起身，關好門走了出去。

    “跑哪去了你?！标憚P揚說：“逃避勞動啊。”

    池明知沒說什么。

    菜做得差不多，就差一鍋湯。

    天都快黑了，雨越下越大。

    池明知怕宋天暮不舒服，洗了洗手，回臥室去看他。

    宋天暮不在了。

    池明知把他躺過的床收拾了一下，拿起枕頭的時候發(fā)現(xiàn)枕頭背面好大一片水痕。

    不知道如何反應，只能怔怔地看著被他哭濕的枕頭。

    門被打開，宋天暮走進來，好像剛洗過臉，眼睛還有些紅，看到池明知之后站在原地不動了。

    誰也沒有先開口，感覺說什么都不對。

    陸凱揚過來叫人吃飯，宋天暮轉身走了。

    陸凱揚回頭看了看他明顯哭過的臉。

    池明知把枕頭放好，想往外走。

    “池明知?！标憚P揚攔著他。

    “怎么了？”

    “你知道嗎，我當初一直和我弟說，不來參加我婚禮無所謂的，我不介意，就是個儀式。其實我很介意，這么重要的儀式我弟弟不在，我怎么可能不介意??？”

    “嗯?！背孛髦c了點頭。

    “我弟不想說，我也不想打聽，都這么大的人了，那是你們之間的事兒，但是他好不容易因為我女兒出生了回來一趟，你能不能——”

    “……嗯?！?/br>
    “這么長時間我一直都沒和你說什么，因為我覺得沒必要，我結婚之前，我弟大半夜過來找我們，我從來沒看他哭得那么可憐過，第二天早上在醫(yī)院，他說我不能參加你們婚禮了，因為我不想再看見他了。為什么?。课艺娴木吞貏e想知道，到底是為什么??？他沒做過什么對不起你的事兒吧，為什么老是因為你整天的不開心呢？”

    池明知不知如何回答他的問題。

    十一年，四千多天，擁有過很真摯的愛，到最后那個人對自己說，這輩子都不想再見面。

    慢慢明白的事情越來越多。

    比如說自己做了很多傷害別人的事。

    比如說時間不是幫自己夢想成真的萬能藥。

    比如說原來我抱著你時覺得心情很好，不是因為你比別人愛干凈，身上味道好聞，而是因為我喜歡你。

    第四十四章

    待了大半個月，宋天暮準備回去了。

    那幾天小寶寶一直咳嗽發(fā)燒，兩個新手爸媽忙得不行，宋天暮自然沒讓他們去送，準備自己打車去機場。

    沒想到下樓的時候發(fā)現(xiàn)池明知的車，池明知坐在里面等他。

    一時之間不知道說點什么，還是宋天暮先開口：“你來找我哥嗎。”

    “我聽說你今天走，想來送送你?！?/br>
    “……哦?！?/br>
    池明知給他開了車門，他只好坐上了副駕駛。

    車里是熟悉的香味。

    宋天暮按下車窗往外面看，突然想到自己剛離開老家那年，跟著陸凱揚一起坐出租車去天虹玩，路上也是這樣一直往外看。

    當時在想“好多樓啊”。

    現(xiàn)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路上有點堵，時不時就要停下來等一會兒。

    “你怎么不放歌聽啊。”宋天暮說。

    “你想聽什么？”

    “不知道啊，還能點歌嗎?！?/br>
    “我可以給你唱?！?/br>
    宋天暮莫名其妙地覺得很好笑，他還沒聽池明知唱過歌呢。

    池明知問：“新租的房子怎么樣？”

    “和之前那個差不多?！?/br>
    “你的衣服還是那么亂七八糟堆著嗎，我發(fā)現(xiàn)你現(xiàn)在怎么變邋遢了?！?/br>
    “我邋遢？我多愛干凈啊。”

    池明知被他逗笑了，“哪個干凈人把內褲亂扔啊?！?/br>
    宋天暮覺得很尷尬，“那不是特殊情況嗎，都地震了誰還想著收內褲啊。”

    “你就說你邋遢得了。”

    “你不邋遢，內褲還讓我給你——”

    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宋天暮閉了嘴。

    過了會兒，池明知說：“你侄女叫什么來著？”

    “陸珍，我哥本來想叫陸珍珠，我嫂子堅決不干，最后就叫陸珍了?！?/br>
    又陷入無話可說的境地，宋天暮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頭。

    前面堵了，池明知停車，回頭看他。

    宋天暮本來想問一句看什么，又覺得還是沉默到底算了。

    很意外自己那天會哭成那樣，但就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停下來，其實那時候什么都沒想，只是聽他說話就忍不住掉眼淚。

    “三月份從日本回來之后我心情很好，你知道為什么嗎?！背孛髦f。

    “為什么？”

    “因為你說你不恨我?！?/br>
    聽到他這么說又有點想哭，趕緊閉上眼睛想點別的分散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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