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晴問，“像不像以前，我們?nèi)齻€在一起，桃兒給我們補課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們?nèi)齻€人也是這么在一個空間里，各自看著手里的書，唰唰唰的聲音，窗外的蟲鳴，時間就這樣過去，誰也沒覺得難熬或者漫長。

    當然，剛開始刷題是挺痛苦的，但鄭晴隨后發(fā)現(xiàn)，當自己學會做題以后，做題就沒那么痛苦了，還有一些奇怪的成就感。

    謝雁也蓋上電腦。

    她笑了笑，說，“我們?nèi)コ燥埌??！?/br>
    三個人下樓出去，找了家還在營業(yè)的飯館，吃的都是普通的食物，但三個人難得在一起吃飯。

    一會的功夫，謝雁的碗里就堆滿了rou。

    鄭晴說，“你瘦了，多吃點?！?/br>
    蘇箏什么也沒說，就是夾菜。

    謝雁連忙端起碗，“夠了夠了，你們吃你們吃。”

    她是瘦了一些，臉色也不是很好，但這不是有病在身嗎，要還是活蹦亂跳的就過于離譜了。

    吃著飯的時候，謝雁的手機響了。

    “喂？”

    “嗯！是謝雁嗎？我是努格特！”

    電話里傳來青年高興的聲音，“你在哪呀，我來找你?！?/br>
    謝雁：“??？”

    努格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聲，“啊?！?/br>
    他在電話那頭撓撓頭，“我沒說清楚，上次不是和你說捅了鐵路嗎？你和我說你在這兒考察，我和我舅舅正好路過這里，我就過來單獨行動了！”

    “路過這里？你們要去什么地方嗎？”

    “他們?nèi)乙黄鸪鰜砺糜?，說看看大城市，我沒興趣，這里真的和你說的一樣，晚上看不見多少星星?！?/br>
    蘇箏放下筷子，問，“誰？”

    鄭晴也豎起耳朵：“男朋友男朋友？”

    謝雁和怒特格說了自己的地址，正好考察隊這兩天也行動不了，她還要在鎮(zhèn)上待一段時間，怒特格是借的舅舅的手機打的電話，她和他說了店名，正好地方不遠，他就在小鎮(zhèn)的客運站，一會就趕過來了。

    掛斷電話，謝雁無奈看向鄭晴，“不是，一個朋友，以前在天山認識的。”

    “哦！你被發(fā)配去天山的那段時間是吧?！?/br>
    鄭晴明白了，“但從天山來看你，這可不是一般的朋友啊?！?/br>
    “只是路過順便來找我?！?/br>
    謝雁說了一下怒特格的事情，“薩力真的跑的很快！雖然過去這么多年了，但上還是拿了馬場比賽的冠軍?！?/br>
    “也就只能在西部才能有這么空曠的天地可以跑了，”

    鄭晴被她的描述吸引，“有時間，我們也去天山看看那里的風景吧，蘇箏，什么時候有空？”

    他只說，“你們要去，發(fā)時間給我就行?！?/br>
    沒空也可以有空。

    怒特格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深夜，飯館要關(guān)門，但謝雁知道他肯定沒吃飯，提前點了份菜，晚上他就和蘇箏一個房間，正好開的都是雙人間。

    怒特格熱情又開朗，鄭晴對他的印象還不錯，晚上外面的雨下的很大，嘩啦啦的，鄭晴提議，朋友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一起通宵敘敘舊。

    她從便利店買了一口袋的啤酒。

    幾個人在房間里，大家很久不見，有不少話題，而怒特格雖然是后來的，但性格開朗，很容易和幾人聊到一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經(jīng)歷。

    鄭晴說自己怎么每次要準備定婚期，都被項目托走的，蘇箏說他的工作情況，怒特格雖然聽不太懂，但也積極地講了自己在天山的日常，和他們完全就不是一個畫風。

    后來他們又玩了幾輪游戲，都喝了酒，蘇箏帶著怒特格去衛(wèi)生間，他靠在墻上，看著怒特格洗著臉。

    蘇箏忽然說，“你喜歡她？”

    “啊？”

    怒特格轉(zhuǎn)過身，臉上的水還沒擦干，頭發(fā)微卷，掛著水珠，他卻隨后靦腆笑了起來，“哥，你怎么知道？”

    蘇箏：“……我再看不出來我就是傻子?！?/br>
    “嗯嗯，小雁喜歡吃什么，你說我要是帶她去天山，她會不會同意?。俊?/br>
    怒特格有些不確定，摸了摸自己的頭發(fā)，“但是她工作好像很忙的樣子?！?/br>
    “不會同意，她不是為了戀愛而放棄自己事業(yè)的人。”

    蘇箏沉默片刻，才繼續(xù)道，“你要是喜歡，就直接和她說?！?/br>
    “我也是這樣想的！”

    怒特格高興起來，“你也這么想，那就沒錯了！”

    蘇箏：“……”

    他說，“我是說，你如果真的想好了，真的喜歡她，能夠接受她的一切，接受她的工作，還有她的……”

    他頓了頓，把“病”咽了下去。

    “總之，如果你只是開玩笑，或者一時興起，你最好小心點，我會讓你知道后果是什么?！?/br>
    “不會的，我想的很清楚，這次是我主動和舅舅說和他們一起出來的?！迸馗竦皖^。

    他想了想，組織了一下語言，才繼續(xù)道，“她是我見過最漂亮也最可愛的姑娘，薩力只讓她騎，我也只喜歡她。”

    “你們經(jīng)歷了什么你就喜歡她？”

    蘇箏冷笑。

    怒特格沒察覺到他的語氣變化，“也沒什么，但就是，就是想她，這次我出來，鐵路真的很厲害，我也知道當年他們做的事情有多重要?！?/br>
    “他們幫了我們，幫了寨子，送來了貨品，藥品，還有學校，”

    怒特格說，“小雁他們做的事情很棒很優(yōu)秀，我覺得她真的很好。”

    他的形容詞不多，很好，再形容一遍，也只能是非常好，非常非常好。

    蘇箏聽完，忽然說，“算了，你還是別和她說了?！?/br>
    他推門要出去。

    怒特格在他身后問，“可是剛才你不是這么說的??？”

    蘇箏頭也不回，“剛才是剛才，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br>
    怒特格擦了擦臉，一頭霧水地走出來，但還是借著酒勁，和謝雁表白了。

    鄭晴：“上上上！”

    蘇箏撿起空啤酒罐扔到鄭晴旁邊，“你一邊去?！?/br>
    鄭晴不高興了，“你打我干什么，你自己找不到媳婦，也不讓桃兒找是吧？”

    謝雁一愣，隨后鄭重地和怒特格說了清楚，包括自己對他的印象和態(tài)度，“但是，我沒有喜歡你的感覺，而且有一點事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基因病，嗯……你可能不懂，就是生下來就帶著的病，也沒幾年的時間，不知道哪天就走了。”

    她說，“我走了，就剩下你一個人，你能接受嗎？”

    怒特格站在原地，反應(yīng)了很久，“你是不是為了拒絕我編出來的呀？”

    他有些失落，但還是振作起來，說，“沒關(guān)系的，我也做好了準備，既然喜歡一個人，就要說出來讓對方知道，如果你不喜歡我沒關(guān)系的，我還是喜歡你！”

    鄭晴說，“沒騙你，她真的活不長?！?/br>
    她沒想到桃兒這么直接就說出來這件事，但想想，如果自己有病，藏著和別人談戀愛，結(jié)婚，的確是不好。

    怒特格見他們都不像是看玩笑的意思，終于明白了，他認真想了想，“那我愿意照顧你一直到你離開。”

    謝雁指了指床上的電腦，“你看，我還有很多工作，如果哪天我自己不能照顧自己了，我會去醫(yī)院。”

    她不覺得怒特格應(yīng)該喜歡自己，他們只在一起過了一小段時間，而且，怒特格這樣的青年，單純又善良，應(yīng)該可以有更好的人生。

    “那，我們還是朋友嗎？我還可以找你，給你寄東西嗎？”他又問。

    謝雁說，“我們永遠是朋友呀?！?/br>
    怒特格眼里的光又亮了，“好，不管你喜歡誰，一定要告訴我?！?/br>
    謝雁偏頭想了想，笑了起來，但沒說話。

    蘇箏站起來，把人丟出房間，“滾去睡覺?！?/br>
    怒特格還想說什么，但門已經(jīng)被蘇箏關(guān)上了。

    鄭晴在屋里問，“你這拒絕的也太快了吧？”

    謝雁說，“我總不能耽誤他啊?！?/br>
    鄭晴搖頭，“這么好的對象你都不要，我看你還是不用找對象了?！?/br>
    果然桃兒還是和以前一樣，心里只有學習和建設(shè)祖國。

    謝雁和她收拾了屋子，第二天，謝雁送怒特格去火車站，進站的時候，怒特格還是回頭看了她好幾眼。

    謝雁都在朝他揮手。

    緊跟著，蘇箏上前，伸手把謝雁拉到身后，偏頭看著怒特格。

    怒特格更高興了，使勁揮手，“哥！有空來天山！”

    蘇箏：“……”

    蘇箏的假期也沒幾天，三個人雖然呆在一起，但還是各做各自的工作，對他們而言，哪怕什么話都不說，三個人在一起，就已經(jīng)夠了。

    蘇箏走的時候，鄭晴拉著他去另一邊說了幾句話。

    她問，“你是不是喜歡桃兒？”

    蘇箏別過臉，看著人群里的謝雁，“沒有?！?/br>
    “沒有？沒有當時你眼力見那么好，直接把怒特格拽出去了？”

    鄭晴說，“我還不知道你？老實交代，什么時候喜歡上的？”

    蘇箏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