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法比較這倆人誰更可怕。

    她們都可怕，都是惡人。

    晚些時候，戚元涵收到了信息，說是衛(wèi)兆中自己去警局坦白了，沒再幫周建業(yè)撒謊，他坦白自己幫忙改過遺囑內(nèi)容，訛走了戚元涵三套洋房。

    戚元涵簽完文件，把鋼筆插進(jìn)筆帽里，跟律師說：不知道周建業(yè)還會不會嘴硬，我倒是希望他不知悔改，一直狡辯到法院。

    衛(wèi)兆中認(rèn)罪，周建業(yè)就算想辯解也辯解不了，不然當(dāng)初幫他的人、知情的人都逃不了干系，尤其是他三個兒子。

    律師跟戚元涵說，戚元涵可以去洋房看看了，查看里面的損失，做經(jīng)濟(jì)損失的清算。

    律師說：你還記得以前家里的布置嗎？

    時間漫長。

    戚元涵有些記不清了，不過周家拿了什么，她很清楚，她爸死后有些畫被周家拿去賣掉了。

    從目前的價值來估算，周建業(yè)賠給她的損失少不了，周建業(yè)騙走房子，雖然沒對她的主宅做什么破壞，但是另外兩套他就沒閑著，這些年都拿去出租過，他利用洋房賺了不少錢。

    所有賠償加起來，對現(xiàn)在的老爺子來說，并不是個小數(shù)目，得把他賠得一滴不剩，再去坐個牢。

    掛了電話，葉青河敲門進(jìn)來，戚元涵把這事跟她說了，問道：我要回去一趟，你要一起去嗎？

    嗯，我跟你一塊去看看。葉青河表現(xiàn)的很開心，摘了墨鏡坐在她辦公桌上，一雙眼睛緊盯著戚元涵，什么時候??？明天嗎？

    那個老洋房承載了很多夢，對戚元涵，對葉青河，有一層童話的含義，里面編織了很美好的夢。

    約定時間在明天下午，天氣并不是很好，燥熱燥熱的，總覺得烏云密布，可能要下一場大雨。

    戚元涵請了專業(yè)人士過去幫忙評估房子的價值，要把這些年的損失計(jì)算清楚。

    夏天，院墻上的爬墻虎又綠了，纖細(xì)的嫩芽從石頭縫里鉆出來，洋房修繕工作比較麻煩，經(jīng)過了這么多年的風(fēng)雨，外邊看著沒有新洋房那么豪華大氣，有種破敗感。

    風(fēng)從這里吹過，葉子一片連著一片顫動，能聽到沙沙的聲音，所有人站在外面的梧桐樹下等待。

    葉青河撐了把黑色的太陽傘，她仰著頭往上看，二樓的窗臺上有粉粉的、黃黃的小花朵，她看得太入迷了，雨傘攪住了戚元涵的頭發(fā)，戚元涵輕嘶了一聲。

    抱歉。沒弄疼吧。葉青河解著她的頭發(fā)，說：我以前只在信里看過你描述的房子，之后經(jīng)常幻想，總覺得里面是仙境，總是想進(jìn)去看看。

    戚元涵嗯了一聲，她何嘗不是眼熱。

    從走過來到現(xiàn)在，她心里都是悶得慌。

    就是那種，每天都在期待回家，想回家，站在家門口又覺得是夢，沒有腳落在地上的真實(shí)感。

    戚元涵說：里面可能沒收拾，有點(diǎn)臟，會打破你的幻想。

    那也不礙事。葉青河說，能進(jìn)去就很值得，臟不臟不是問題，能進(jìn)去我就很喜歡。

    等了半個小時，管家叔來送鑰匙，他把鑰匙放在戚元涵手心，鑰匙壓在戚元涵的掌紋上，他有些畏懼戚元涵，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戚元涵過去開門，鑰匙片插了幾次都沒塞進(jìn)去，門鎖生銹了，最后想了幾個辦法才把門打開。

    院子門推開，聞到是潮濕、腐爛枯木的味道，這味道并不是很好聞，院子里很臟，荒草鋪滿地面，院里角落的狗屋坍塌了，金銀花倒是還活著。

    漸漸的，有花香飄過來。

    戚元涵嘴角微動，眉頭緩緩舒展，她咬了咬下唇。葉青河在她后面把大門拉開，說：jiejie回家了。

    嗯。戚元涵走進(jìn)院子里，也讓門外的工作人員進(jìn)來，她是想介紹一下屋子的，但是很久沒回來，她只能回憶著說：進(jìn)去就有樓梯，旋轉(zhuǎn)樓梯。

    戚元涵想著把院子收拾一下，律師阻止了她，說：上面會派人來看的，我們只是檢查損失。

    好。戚元涵點(diǎn)頭。

    葉青河把傘收拾好，過來跟戚元涵站在一起，戚元涵去看狗屋，狗狗臨死前就想來看一眼，盡管它長大了，房子住不下它了，可它就是想看看。

    現(xiàn)在狗屋坍塌了，木頭也腐爛了。

    戚元涵跟葉青河說：你先進(jìn)去吧，我再待一會。

    葉青河說好，她走到臺階上，站著看了一會戚元涵，然后走到客廳，給戚元涵一點(diǎn)時間默哀。

    狗狗陪戚元涵的時間很長，活了十一年，高齡狗狗，戚元涵把手套戴上。

    這小地方也曾是狗狗的避風(fēng)港，哪怕坍塌了也會留下一角支撐，好像在等著狗狗回家一樣。

    戚元涵只是想把狗屋的院門撿回去，就當(dāng)是把門打開了，狗狗已經(jīng)住進(jìn)去了?？赡芟敕ê苡字?，但是狗狗的夢圓了，能讓它安穩(wěn)的繼續(xù)酣睡。

    回家了。她輕聲說著。

    戚元涵起身，她摘手套，轉(zhuǎn)身的時候，陽光移了過來，探進(jìn)狗屋，照亮了那撐起來的一角。

    方才她就看到里面有東西，還以為是碎紙飛進(jìn)去了，現(xiàn)在她仔細(xì)點(diǎn)去看，感覺好像是個信封。

    信？

    戚元涵不住這里這么久，按理說沒有這個。

    她半蹲著，往屋里看了一眼。

    然后，她手伸進(jìn)去把信封拿了出來，信封很軟，它吹過了很多風(fēng)雨，指腹用力捏一下就會變成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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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9、第 109 章

    戚元涵把信拆了。

    信紙有些糊, 字跡依舊很清楚，并不影響閱讀。

    【親愛的jiejie：

    天氣變冷了，你要多穿一件衣服。

    這里跟國內(nèi)的天氣差好多, 早上出來還是艷陽天，下午就下了雨夾雪, 我去買了一把傘，明明放在抽屜里, 晚上回去傘就不見了。

    我發(fā)現(xiàn)是誰拿走的了, 就是坐在我前面的男生，我去找他要, 讓他還給我。他居然不給我，還在我的傘上亂寫亂畫，我本來想搶回來, 特別很想揍他一頓, 但是這樣我表現(xiàn)的就不乖了, 我沒理他，他要給他好了，反正他是小偷，是他犯錯了。

    我記得你以前跟我說過，遇到自己不能解決的事要去告訴老師, 我去告訴老師，老師也沒有幫我把傘拿回來。我可以跟你說說嗎，其實(shí)我很難過。

    我在改正錯誤了，也聽你的話, 不隨便跟人起沖突，摸底考試我超過了他，叫了他一聲笨蛋。他就開始無能狂怒, 一直罵我，我都沒去搭理他。

    哼哼，氣死他。

    你有沒有收到我的信啊？

    我寫信給你，你會不會覺得煩??？

    我今天聽到她們說，一直糾纏別人得不到回信還死纏爛打是變態(tài)，我有沒有煩到你??？

    要是煩到你了，你給我回個信告訴我一聲，一個字也好，這是我家里的地址，這個是學(xué)校地址。

    我現(xiàn)在口語學(xué)的不錯，認(rèn)識了很多單詞，不像之前考不及格。這次是班上第一，老師也表揚(yáng)了我。如果我轉(zhuǎn)學(xué)回去，應(yīng)該能上個很好的學(xué)校。你覺得我回來上學(xué)怎么樣？jiejie，我可以回來嗎？

    對不起，對不起，那天的事很對不起，能不能給我一次機(jī)會，我想保護(hù)你，我會變的很強(qiáng)大。

    我就是很想你，想回來看一眼?？赐晡以俪鰢?，還是乖乖待在國外，可以嗎？

    不可以也沒事，你不要為難，我會好好學(xué)習(xí)，努力變得優(yōu)秀。

    期待你給我回信。此致

    敬禮！】

    寫信的人按著格式寫得規(guī)規(guī)矩矩的，字雖然丑了些，但是看得出來，每個字寫的都很認(rèn)真。

    下面有日期，是戚元涵搬走后的第二年。

    里面除了信紙，還有一張明信片，明信片失了色彩，看不出來上面是什么畫了。后面的字被水暈開了，只能辨別出是幾個英語單詞。

    戚元涵還以為她會說什么很煽情的話。

    以為會有一些矯情的文字，會觸動她的淚點(diǎn)，沒想到這么平淡，像是寫懺悔錄一般在尋求原諒。

    她四周找了一圈，沒再找到其他的信，挺神奇的，這封信像是躲進(jìn)了狗屋里，才沒被時光遺忘。

    不知道是被吹進(jìn)去的，還是狗狗偷跑到院子里叼進(jìn)去的，總之，這封信還在能到她手里，是一件很幸運(yùn)的事，能讓她知道葉青河給她寫過信，她能看到信的內(nèi)容，真的太好了。

    戚元涵找了很久，依舊沒有找到第二封信。

    她找到了大門口，管家還站在門口，他一直沒有走，似乎有什么話要跟戚元涵說。

    戚元涵跨過門檻，拿著信過去，問：管家叔，我有個問題想問你。你見過這樣的信嗎？我記得你之前來我家里收拾過幾次。

    信？管家思考了幾秒，他走過去，輕聲說：是之前每個星期都會寄過來的信嗎？

    戚元涵點(diǎn)頭，問：是這樣的信，你知道哪里還有嗎？

    管家伸手去接，戚元涵提醒道：小心點(diǎn)，紙?zhí)嗔恕?/br>
    管家只是把信封翻了個面，說：這個我知道，好像是國外寄回來的，老爺子當(dāng)時還說是大小姐寄回來的，每次郵局來信都是老爺子去收的。

    周雪綿寄的？戚元涵搖頭，肯定不可能是周雪綿寄的，周雪綿去國外都是直接打電話回來。

    這信有什么嗎？管家疑惑，他又說：那會大小姐在國外，信里基本都是說她想回家。

    戚元涵呼吸微熱，想回家

    管家點(diǎn)頭，說：您也知道，大小姐走后跟家里的關(guān)系鬧得很僵，老爺子脾氣很倔。大小姐就在信里寫自己做了什么，經(jīng)常匯報生活，然后說她想回家，問家里同不同意，每封信都這么說。

    戚元涵聲音微啞，她捏著手指，說：這是我的信，是葉青河在國外寫給我的信，并不是周雪綿寫的。

    管家微微愣，他顯然不知道這事，難怪我當(dāng)時還想，大小姐在國外過的那么不好，怎么老爺子還是這么心狠，就是不讓大小姐回來。

    他這么說，戚元涵心里更加難受，那么多封信，她居然一封沒有收到，讓葉青河等了那么久。

    心臟悶悶的，從一點(diǎn)點(diǎn)難受變成無法忍受的痛。

    周家該死。

    管家仔細(xì)回憶了很久，說：這么說的話，最先我們來收拾你家的院子，在院子里發(fā)現(xiàn)了不少信，估計(jì)是郵差聯(lián)系不到你，就直接塞進(jìn)去了。后來，他知道你住進(jìn)了周家，信往老宅子里寄了，然后被老爺子扣下來了。

    戚元涵把信收回來，沒敢用力。

    管家又說：這信雷打不動的寄了很多年，最開始是每個星期都會收到，然后是每個月，再后來是每年，雖然信變少了，但是一直沒斷，就前兩年，信就沒往再這里寄了。

    因?yàn)槿~青河跑回來了，也就不用寫信了。

    一次又一次的飽含期待，又一次一次的失望。

    她跑回來的時候該有多絕望。

    戚元涵心情沉重，低著頭，啞著聲音問：一封也沒有留下嗎？

    管家感覺得到信對她很重要，不好把話說的太絕對，說：我再回去找找，可能還有遺落的。

    嗯，麻煩您了。戚元涵心里明白，大概率找不到信了，老爺子太警惕，不可能留下把柄。

    管家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戚元涵能猜到他想說什么，衛(wèi)兆中去警局，他們這些知情人稍有不慎就會被打成共犯和幫兇。

    加上最近戚元涵為人處事帶著狠勁，把他們一起送進(jìn)去也不是不可能，管家叔在擔(dān)心前程。

    戚元涵說：在周家的時候，你幫過我?guī)状?，也幫著我說過幾次好話，我記著這份情。這件事有個解決辦法，就是，你可以出庭當(dāng)證人。

    管家考慮過這件事，可他也是個打工的，出庭當(dāng)證人，之后肯定不能在周家干了，以后換別的地方干，估計(jì)人家也不要了。

    戚元涵說的也就這么多，剩下的要他自己考慮了，她又補(bǔ)了一句，公司目前雖然姓周，但是很快會以棠元為主，以后都是我說的算。

    這點(diǎn)提醒給的很明白，管家點(diǎn)頭，給她爆了點(diǎn)消息，說：姜林月是下了狠心要離婚，老二不離婚還拖著的話，她就把老二搞的身敗名裂。之后姜林月可能還要找你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