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壓下本來想將常卿拉入常氏的心思，又轉(zhuǎn)而眼神復雜道，“有個導演給我打了個電話，看中了你，想請你去唱首主題歌，并且參演一個角色?！?/br>
    “嗯？”

    鋪完床，梁然轉(zhuǎn)身朝他解釋。

    是那位擅長拍文藝片的天才導演長驊，媒體也報道說他正在籌備一部電影《越軌》，其中參演的大牌演員無數(shù)，新晉影帝柯念與當紅清純jiejie丁凝玉就是其中一員。

    長驊……熟悉的名字。

    梁然眼神深邃看著他，黑發(fā)青年頓了一瞬，又微微垂下腦袋，像在思考著其中利害。

    良久，低笑聲打破了這樣的安靜。

    “不去吧，”梁然這才開口，“那個長驊是我一個商業(yè)聚會里加的好友，幾年前的事情了，一開始他性格雖孤僻古怪但人品確實不錯……”

    面對常卿愈發(fā)溫柔的淺笑，梁然剎車趕緊解釋道，“幾年前他出國旅游回來后就一點點變了，也不知道經(jīng)歷了什么，行為越發(fā)不顧世俗，我們倆也漸行漸遠，現(xiàn)在差不多散了。如今聯(lián)系我，倒是因為你的事情……”

    綠了人家男朋友，不避著走就算了，還上趕著人要人給他們演戲唱歌。

    這是何等神仙cao作？

    若是常卿能去，那真是忍常人所不能忍，直接立地成佛算了。

    “什么時間？”

    梁然詫異，黑發(fā)青年已然抬臉，精致臉龐，每一寸肌膚，在燈光下愈發(fā)白皙而柔和，像是鍍了圣光。

    不可能。

    梁然擰眉凝神，這次他終于擯棄眼睛，從那溫順的皮囊，鉆進了黑發(fā)青年那慵懶黑眸，窺見了那幽冷地獄的一角。

    冷漠，逢場作戲，與似有似無的興味。

    他笑起來，眸子里卻一絲愉悅也無。

    送上門來的資源，為什么不要？

    “……”

    梁然突然產(chǎn)生了一種很難言的陌生感。

    以前的常卿，雖患輕微抑郁癥，周身陰郁而木訥，卻仍然追逐夢想，心懷善念。

    如今……

    梁然想起他第二期上臺時的模樣。

    黑發(fā)青年神情淡淡，眉骨那宛如黑色墨痕的創(chuàng)可貼，以及身上各處的擦傷……劃傷的右腿雖好了，卻留下了永久的疤痕，很淡，在蒼白的肌膚上卻是清晰極了。

    他說祝他分手快樂。

    然后他就變了。

    有些人總是要摔得頭破血流才能清醒。

    梁然盯著他眉骨的位置。

    他能做出節(jié)目選手半夜出逃的事情，也部分展現(xiàn)出他不是個完全溫和甚至懦弱的人。如今這樣，也只是頭頂上青青草原實在太過……是個男人誰能忍？換做別人直接提刀去砍了，常卿還能這樣冷靜……

    總之常卿變了，或許是件好事。

    畢竟，世界就那樣鋒利，人如果太過柔軟……怎么辦呢？

    他眼里有不忍也有難言的情緒。

    常卿督他一眼。

    “別這樣看我?！?/br>
    傻獅子。

    也不知道腦補了個啥。

    *

    幾日宅家時光，怡然自得。

    總不能這樣一直下去。外頭風雪刮得很大，床上的人終于醒轉(zhuǎn)，翻身埋進軟軟的枕頭里，手摸索一陣，還未抬臉便先聽見“咚咚”敲門聲。

    “十二點了?！?/br>
    門開了，常母立在外面，稍顯著急，“快遲到了?！?/br>
    常卿眼睛朦朧，握著手機，“看到了?！?/br>
    慢吞吞起身洗漱后，隨便套了件黑色長袖T恤，披上羽絨服就準備往外走。

    今天是準備錄歌的日子，導演也會去聽，并且決定用不用他唱主題曲。圈子里人都知道，長樺對他的電影極其負責，每一步都要走得踏踏實實，親力親為，雖然這會給人帶來監(jiān)視般的壓迫感，但長樺才華與地位有目共睹，也沒人敢說什么。

    通常這樣的導演大佬都是別人先到等他，可今天卻不是這樣。

    他坐在有空調(diào)的休息室，羽絨服放在一旁，休閑且略舊的黑色衛(wèi)衣，低著看著手機，偶爾手指動動，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神情沒有任何波動，面無表情，像是毫無感情與靈魂的木偶。

    果然圈子里說長樺性格奇異，孤僻且難以接近是真的。

    錄音棚里的錄音師默默縮在一旁，尷尬極了。

    終于，腳步聲緩緩清晰，錄音師宛如找到救世主般看去，門開了，那黑發(fā)青年朝他們彎唇。

    “還差一分鐘。”

    錄音師：“……”這也太會掐點了。

    但氣氛有所破冰。

    錄音師大哥是個有性格的東北漢子，他就喜歡這樣帶點個性的人，當然也是要有才的。他站起身，有些期待常卿的表現(xiàn)，克制著詢問那仍然看手機的長樺道，“那？”

    開錄嗎？

    長樺沒抬頭，輕輕嗯了聲。

    面無表情面癱臉，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情緒來。

    常卿為這樣獨特的性格多看了長樺導演一眼，這一看，又是挑了眉笑。

    明明是朝氣蓬勃的二十幾歲小伙子，偏偏衣著隨便，耐臟的黑色衛(wèi)衣幾個白色斑點，不知道哪面墻蹭來的，一頭及肩卷發(fā)的文藝發(fā)型卻還油頭，木頭臉胡子茬，聲線微低很冷漠，就差沒把喪字打頭頂了。

    察覺走往錄音室一路上的目光，長樺滑動手機頁面的手指頓了頓，回頭看了他一眼。

    劉海有些長了，堪堪蓋住睫毛位置，正好能露出那雙如干涸海水般的藍色眼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