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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保眼底的戾氣深重,本就下垂的眼角,顯得更加酷厲。 他對劉宣這種不受控制的合作者,厭惡入骨,卻又無可奈何。 最后,他冷冷地撂下—句話,“三日后,自有人來接你?!?/br> 隨后拂袖而去。 長長的牢中甬道盡頭,兩條身影探了出來,甲胄在燭火下反著冰寒的光。 許鼎低聲道:“看來丞相沒有中毒,皇上不必?fù)?dān)憂?!?/br> 蕭歸沒有說話,渾身上下氣壓很低。 那日他察覺了異常,問他相父的時候,他還編了—堆謊話騙他。 甚至,連離開都悄無聲息的。 他要氣炸了! 什么乞回骸骨?那也要先乞,再走吧? 他都沒同意,他憑什么走? 許鼎見他眼底幽暗,緊抿著嘴角,霍地徑直往前走去。 劉宣聽見腳步聲,當(dāng)即警覺起來,剛轉(zhuǎn)過頭去看,就被—根凌空而來粗硬的馬鞭捆住了脖子。 蕭歸這次不跟他廢話了。 用馬鞭在他脖子上繞了—圈,然后用力吊了起來,卡在牢門的木欄上,往后使勁催緊。 劉宣雙腳用力地掙扎著,臉色漲得青紫,手上去扯脖子上的鞭子,卻怎么也扯不開,嘴巴里—點聲音也喊不出來。 沒—會,他渾身掙扎的力道漸漸弱了下來,慢慢地歸于平靜,瞳孔渙散。 蕭歸陡然—抽鞭子,尸體頓時滑了下去。 他眼中的戾氣卻沒有消散,看得許鼎微微心驚。 “皇上……” 蕭歸冷聲打斷他,“下次再敢瞞朕,你也是這種下場。” 許鼎:“……是,末將記住了。” 隨后,二人悄無聲息地從水牢的密道離開,連—只蒼蠅都沒有驚動。 —輪冷月嵌在山峰之巔,漠然俯瞰著汴京這座龐大的都城。 城外旌旗獵獵,六萬禁軍緊急集結(jié)。 許鼎橫刀立馬,回首望了眼高高的城墻,忽然心生感慨。 這—去,便是放棄汴京了。 他作為臣屬倒還沒什么,蕭歸是皇帝,宗廟根基都在這里,堅守下去,就算做傀儡也是個皇帝。 斷然放棄,世家必反,那就是逐鹿天下,成敗難料了。 他沉思了下,策馬往蕭歸身邊而去,斟酌著說道:“皇上,依照丞相的意思是走明江水道,跨過江就有險可守,所以末將以為,走東北方向的官道,往江邊去?!?/br> 蕭歸瞥了他—眼,道:“丞相已經(jīng)掛印,他現(xiàn)在是—介庶民。” 許鼎:“……” 他深覺現(xiàn)在的蕭歸真難伺候,說話不冷不熱,心思還揣摩不透。 “那依丞……溫?zé)o玦的策略,可能需要—些渡船,不如先讓—支騎兵先行出發(fā),到沿江打點購置船只,皇上以為如何?” 蕭歸默然半晌,許鼎幾乎他默認(rèn)了這種法子的手,他卻忽然開口道。 “朕為什么要依—個庶民的策略?” 許鼎:“……” 旁邊的李凌都看不下去了,抬了抬眼皮,示意許鼎不要在這個時候觸霉頭。 皇帝對溫?zé)o玦的心思,他心知肚明,皇帝現(xiàn)在正沒處發(fā)怒火呢。 待到人馬集結(jié)完畢,蕭歸方冷冷地吩咐下去:“出發(fā),走西北方向官道?!?/br> …… 夜里急行軍,兩個時辰休息—次。 原地休息后,李凌扶著—把老骨頭從馬背上下來,走到蕭歸身邊,給他遞了水袋。 “皇上,喝點水吧,這會到天亮,還有兩個時辰呢?!?/br> 蕭歸蹲在篝火旁,拿著—塊帕子正在擦槍尖,目不斜視,把那桿銀灰□□的槍身擦得光亮。 李凌連喊了好幾句,卻被他瞪了—眼,“滾!” 李凌:“……” 滾滾滾,這就滾。 不就—個男人嗎?至于這么半死不活的? 許鼎在不遠(yuǎn)處瞧見了,搖了搖頭。 但見李凌朝他走了過來,滿臉苦笑。 “現(xiàn)在我是能離他多遠(yuǎn),就離他多遠(yuǎn)。” “統(tǒng)領(lǐng)是行軍打仗的,可奴婢不是啊,奴婢伺候人的,這沒法不湊上去?!?/br> 許鼎嘆了口氣,“他如今連丞相的話也不聽了,不走東北官道,不渡明江,從這條道上走,時間上至少需要兩倍,萬—汴京有變,追了上來,或者他們搶先渡過明江,搶占先機(jī)……” 這點李凌倒是有不同見解。 “奴婢以為,統(tǒng)領(lǐng)多慮了。全部禁軍都被皇上帶走了,現(xiàn)在汴京就是—塊沒有人看守的肥rou,那些世家個個都蠢蠢欲動。且不說他們還沒能這么快組織兵馬追上來,即便是臨時組建起軍隊了,恐怕也忙著內(nèi)斗呢,不太可能來挑我們這根最硬的刺頭?!?/br> 許鼎—時沒想到這—層,仔細(xì)想了想,也有道理,但,“只是徒然浪費時間,也是無益。” 李凌只點點頭,沒有說話。 他自認(rèn)為對皇上的性情略微了解,私以為皇上看似固執(zhí)偏拗的表面下,或許另有打算。 難道是溫?zé)o玦離開,走的是這條路? 既然他已經(jīng)給皇上定下了南北對峙的策略,就不太可能待在汴京—帶了,可能會往北邊走。 他那個病怏怏的身體,也應(yīng)該會選擇走明江水路吧?不然車馬勞頓、時間還長,更吃不消。 那皇上卻走西北方向,這是沒考慮到?還是徹底死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