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星許多能源運轉(zhuǎn)都通過AI之心，楚盡半閉了眼睛，一只手在玻璃上畫了個圓，AI之心停止運算的話，很難辦吧？

    333不再跟他說話。但是楚盡心里已經(jīng)有了隱約的想法。

    你們是真的廢物，楚盡真心實意，高層議會投票判我死刑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們已經(jīng)想好控制AI之心的辦法了？

    回到屈明離家里，楚盡把塑料袋里的人類藥品分了個類，取出自己能用的放在一邊，把藥片來回拋著。

    屈明離倒了水放在茶幾上，楚盡看他一眼，沒拿水，把手里藥片拋起來仰頭咬住，咽了下去。

    哇，直播表演這個一定很有人氣。屈明離唇角彎了一下。

    你不是要去開會，再見？楚盡仰坐在沙發(fā)上看他，單手卸下之前沒卸的長發(fā)，另一只手拿起茶幾上那杯水，遮住了臉上神色。

    屈明離點點頭，就要轉(zhuǎn)頭走出去。

    等你回來聯(lián)機打游戲。

    屈明離愣了一下，回過頭，那杯水依然擋著他的視線，他沉默過后才說：好。

    *

    如果說屈明離是整個險境娛樂真正的話事人，而張庭余只是個醉心各種娛樂的掛名少東家，那么鐘寒霽就剛好是中和。他是京城鐘家手握實權(quán)的太子爺，同時生活中也從不缺乏娛樂，鐘家買下了環(huán)山賽道給他賽車，也從不阻止他各種稀奇古怪的愛好。

    與其說是愛好，不如說是數(shù)據(jù)精密的一次次嘗試。人為什么會在極限運動的恐懼中得到快感，為何會在特定的時候感到幸福？在初次有了模糊的意識的幼年，鐘寒霽就自然而然產(chǎn)生了這樣的疑問。

    他優(yōu)秀的執(zhí)行能力讓鐘家上了新的高峰，在政界和商場都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之盛，潑天的富貴權(quán)勢鑄就了他外謙內(nèi)傲的性情。在大部分人眼里，鐘寒霽是不好打交道的，比起看似好說話的屈明離，鐘寒霽只有冷冰冰的禮貌和戲謔的冷靜。

    沒有人能想到他會為什么事猶豫。

    在環(huán)山賽道上，鐘寒霽將手機放在眼前。手機界面停留在撥號上面。他的神情迷茫，始終沒有按下打通。

    研究完劇本的楚盡打開迷乎，看到了一堆被打錢的提示。他想取消消息提示，卻無意間點了進去。

    許多之前脫粉的粉絲在打留言里表達愛意，或是對自己原本聽信流言罵他的愧疚，一滑就是一片剖白和祝福。

    之前罵了你！對不起，我應(yīng)該自己去求證的。以后我選擇相信你！

    看了兩次劇本串燒，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你一定會過的很好。

    本來脫粉了，但是黑子也太瘋了什么都硬黑你，被我虐回來了。房租交了嗎？

    每天罵一遍彼卡娛樂。險境娛樂給爺沖！啊不，險境本來就比彼卡強，我寶貝真棒。

    楚盡抬了一下眉，面無表情退了出去。

    333：看得出來你真的很討厭被人喜歡，心率又升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一直盯我身體數(shù)據(jù)。楚盡偽裝淡定失敗，忍不住嘆氣道。

    這是我的任務(wù)。333說。

    這時候，楚盡的手機電話響了起來，來電提示是鐘寒霽。

    他接通，聽到電話那頭說：屈明離去公司了？

    這個開場白跟偷情一樣。楚盡還沒開口，

    出來玩？

    確定了，是偷情。

    楚盡看了看時間，距離跟屈明離回來應(yīng)該還有幾個小時。他答應(yīng)下來，準(zhǔn)備回來之后無縫銜接聯(lián)機打游戲。

    這就是時間管理大師吧。333感嘆。

    和鐘寒霽約定的地方在H城的一處海灘，這里只向部分人開放。到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黃昏的晚霞把海面照得碧藍澄凈，余暉波光粼粼。

    鐘寒霽背對著他坐在海灘上，手里拿著杯酒。海正在退潮。從背面看過去，就像海水淹沒了對方后，又慢慢地退開。

    聽到腳步聲，鐘寒霽回過眼，在傍晚海灘的一豆燈火里，靜靜看著楚盡。

    楚盡坐到旁邊，兩人都沒有說話。

    過了很久，直到海風(fēng)都不再吹拂，地平線上只有一線落日的橘黃。

    就這么答應(yīng)我，鐘寒霽喝了酒，換成別人也是嗎？也會出來？

    剛好有空，楚盡說，換成張庭余也是。

    黑色的進度條漲了一截。

    屈明離在處理你網(wǎng)上那些消息，我也順手推了一把。鐘寒霽放下酒說。

    謝謝。

    怎么謝？

    楚盡還不清楚他的意圖，順著他問：你想怎么？

    幫個忙？鐘寒霽抓緊了酒杯，裝一下我喜歡的人，讓我應(yīng)付家里。我會支付酬勞。另外，可能會有一些親密的接觸。

    不可以？

    這是潛規(guī)則的另類說法嗎？

    夜色籠罩著整片海域，漲潮的海水漫過了兩人的腳踝，退潮時候駐足的白鳥都高高飛了起來。楚盡暗道得等褲腳干了才能回去。

    彩燈帶一閃一閃，海鳥的叫聲混在海浪的聲音里面，暗藍色的天幕之下，他們衣衫被海面的風(fēng)刮得散亂，各自整理。

    大半夜有什么好玩的被狐朋狗友拉來沖浪的張庭余笑著說，說話之間他抬頭瞥了眼海灘，這么晚了還有人來，哪家的跟我們一樣閑。

    這片海灘只向會員開放，能來的也就H城這一個交際圈里面的人。

    看著像鐘太子啊，哈哈，開個玩笑。另一個人隨意口嗨，他們都知道鐘寒霽玩歸玩，不至于離譜到這個點還在這里。

    他們走近，那兩人剛好站起來轉(zhuǎn)過身。

    楚盡？張庭余呆了一下，脫口而出。

    夜幕里面，楚盡穿著白T恤，額前黑發(fā)被吹得濕潤，褲腳也被海水打濕，整個人清清瘦瘦立在昏光海岸邊，像雪砌出來的一幅褪色的畫。

    鐘寒霽的風(fēng)衣不知何時披在他肩頭，無聲昭示著什么。他無所覺地把風(fēng)衣拉下來，扔還給鐘寒霽，聽到聲音看過去。

    那幾個二世祖見是真的鐘寒霽，早已經(jīng)后悔起來半夜作死來浪，規(guī)規(guī)矩矩站著，還不忘扯一把張庭余。

    我們都，都出來溜個彎，他們尷尬地解釋，什么都沒看見。

    張庭余半晌沒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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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假男友（十一）

    待閑雜人等各自找理由開溜后，他們沉默了一會兒。

    我送吧，張庭余雙手抱臂，靜靜看著鐘寒霽，屈明離那里，你去挺尷尬吧？

    你用什么理由？鐘寒霽平靜和他對視，眼下淚痣顯得神情帶了幾分輕蔑意味。

    這是春日海風(fēng)爛漫的夜晚，彩燈光鋪了來時一路。張庭余站在這條沙灘中的石路上，臉上表情看不清，只能看到他緊繃的下頜線，似乎是笑了之后才說：理由？

    前男友算不算？

    *

    在城市的長街上，楚盡嘆了口氣，拎著一個小袋子走過來，扔到椅子上，你需要的可能不是酒精棉球，而是去醫(yī)院看看腦子。

    張庭余轉(zhuǎn)過頭看他，棕色的頭發(fā)順著動作往后垂，慢慢笑了笑：沒良心。

    見他不動袋子，楚盡低頭撿起來拆棉球袋，聞言冷笑：我要是沒良心，還留這兒呢？口嗨什么前男友啊，自找的。

    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張庭余低下頭，給他蹭酒精，呼吸之間的熱氣在兩人之間清晰可聞，淺淡的消毒水味混著長椅后的花樹香氣，只是說事實而已。

    不要得寸進尺。楚盡放下手。

    他的確因為年紀(jì)和經(jīng)歷的原因?qū)埻ビ啾容^寬容，但涉及到有些事，就是底線問題了。

    早就結(jié)束了。

    好了，我知道。張庭余沒有動。

    也許你覺得那些事很新鮮，很感動，但是對我而言的確很普通。

    夠了。

    我早就刪掉的事，希望你也不要抓著不放。

    夠了。

    你

    下一刻，在狹小的空間里，張庭余突然一只手抓著長椅，另一只手抓住他肩膀，猝然親了下去。

    張庭余閉目，想象中的怒火卻沒有出現(xiàn)，他反而更加難過。

    楚盡站著，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會兒，才開口：你喝酒了，打電話讓司機來接。

    說完，插袋轉(zhuǎn)身走進了夜色里面。

    楚盡張庭余喊他，可是最后也不知道還有什么可以說下去。

    三個月前，整個冬天最冷的時候，他們在雪地里把每一個燈光照出來的坑，都一束一束奔跑接過。在圣誕節(jié)，不夜的城市街頭，那時候他們在黑暗的巷子里走，真是冷，可是熱氣會從肺腑里流進四肢。

    現(xiàn)在才春天，H城臨海，溫暖的消息總是被風(fēng)帶來得早些。

    張庭余順風(fēng)順?biāo)硕?，沒人告訴過他，怎么在慘烈分手的時候，更體面從容一些。

    *

    冬天的時候楚盡剛剛來，隨意扎了發(fā)帶，讓做什么就做什么，像個機器人不會累一樣，安排的活動都參加。唯一的缺點是不怎么開口，公司里暗地里討論他高冷。

    沒辦法不討論他。他火得太突然了，熱度一下子超過了比他早太多的前輩。所有娛樂行業(yè)的公司茶水間，一度討論過他，當(dāng)時很多人想復(fù)制他的路線，猜測那個新人能走得多遠。

    很可惜，這個被寄予厚望的新人墜機了。盡管有險境娛樂幫忙，也回不到原來。

    張庭余是在一次例行公事的掛名視察里見到楚盡的。當(dāng)時楚盡拍完了三支廣告一支雜志，沒事人一樣坐回來玩手機，被旁邊的工作人員直呼鐵人。

    那天是個雪天，青年穿著白色毛衣靠坐在椅子上，看了會兒手機后，閉目躺著，慢慢睡著了。周圍是兵荒馬亂的腳步聲和機器運作的聲音，有人攪拌咖啡，勺子碰杯壁清脆一響。只有他在三樓的落地窗邊，像一幅剛剛落筆的畫，沒有聲音。

    張庭余停住腳步問助理，我沒見過他。

    想知道他的名字，想認(rèn)識他。

    認(rèn)識的過程十分崎嶇。張庭余坐在旁邊，等到楚盡受不了被人注視的視線自己睜開眼睛，張庭余剛要開口，就見楚盡臉色變了轉(zhuǎn)頭咳嗽。

    喝水？張庭余只好拿起桌上水杯，走過去蹲下身還想再看，見青年半閉著眼睛望著他，仿佛很累似的，有些無奈，捂著臉的手指松開露出一些血絲。

    張庭余嚇了一跳，趕緊站起來，沒事吧？

    楚盡閉著眼睛，懶得說話，心里暗道這人真的煩。

    結(jié)果333沒實時回傳他身體數(shù)據(jù)紊亂，一分鐘后毫無預(yù)兆地失去了意識。

    最后醫(yī)院說是過勞，這事發(fā)生的時候楚盡正是火的時候，差點鬧上了熱搜，得知此事的大粉都已經(jīng)在討論炎上，連勞保都有聽到風(fēng)聲。

    張庭余知道惹出事了，把安排工作行程的人訓(xùn)斥調(diào)職，難得參與了點公司的事。然后惴惴不安地親自驅(qū)車去醫(yī)院。

    楚盡看他站在門口不敢進來，笑了下。

    張庭余當(dāng)即忘了什么公關(guān)的事，只記得削蘋果了。當(dāng)天下午，楚盡不動聲色主動按下了粉絲，報了平安，這件事也就輕描淡寫地過去了。

    有人嘲諷他才是彼卡娛樂的太子，風(fēng)光無限排面不小，還主動死護著彼卡的名聲，張庭余這個真的少東家都沒他工作認(rèn)真。

    他們后來在雪山滑雪，木屋里烤火烘干衣服，張庭余問他原因。楚盡伸手拍掉身上的雪，被凍僵的數(shù)據(jù)思考在溫暖的屋里回溫，從大數(shù)據(jù)里挑了個理由隨口說：我沒什么事，我也很喜歡大家。

    我聽了當(dāng)然很感動，張庭余說，一直記得當(dāng)時外面好冷，他說話時候白氣撲上去，眼睫從消散的氣霧里面，半閉著

    然后你就覺得啊好可愛，喜歡上了？被拉出來喝酒的二世祖笑著調(diào)侃，單相思啊？

    他答應(yīng)過我的，張庭余說，過了一會兒，又說，但是后來又不承認(rèn)了。

    慘，慘，趕緊尋找一段新戀情忘記這段。朋友邊說邊笑。

    張庭余認(rèn)真思考了一會兒，酒意上頭搖了搖手，不行，要有多好的人，也沒有我現(xiàn)在喜歡的好。

    取次花叢懶回顧啊？朋友被他逗得狂笑不止，過了會兒才提醒他，這話你這時候說說就算了。我內(nèi)部消息，鐘家那個，對他有點意思。誰敢瞎傳那位的緋聞，而且能傳出來，八成是真的了，你悠著點，別惹麻煩。

    我知道，張庭余很平靜，今天在SH海灘那邊看見他們了。

    我也不是那么不要顏面，分手了還非要嘴賤。

    只是當(dāng)時突然想起來，冬天的時候在意大利看海，海浪卷來的熱風(fēng)，和今夜是一樣。

    很不甘心。

    朋友聽出來這話不太對勁，一臉怪異：你不會說，你惹鐘寒霽了吧？

    我喜歡的人，給我買了酒精，提醒我喊司機，張庭余看著遠處忽明忽暗的路燈，和我說結(jié)束了的時候，我心里想的只是，

    他連不喜歡我的樣子，我都那么喜歡。

    *

    楚盡慢悠悠走回來，摸出鑰匙開了門，卻見里面沒開燈。他退出去看了眼，屈明離的車已經(jīng)?；剀噹?。

    睡得挺早。楚盡想，重新走進去，摸索著想開燈，卻在黑暗里被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