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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寵妻錄(重生) 第131節(jié)

    大祈的軍權(quán)一直被陸之昀和喬家人把持著,他身為中軍都督僉事,也早就同敦郡王尉遲楨在私下結(jié)盟了。

    陸之昀畢竟是外戚,等小皇帝駕崩后,尉遲楨很有可能就會成為大祈的新一代帝王。

    等到了那時,陸之昀、高鶴洲和喬浦這三個人,統(tǒng)統(tǒng)都會被新帝清算。

    他劉興言既要將喬浦手中的軍權(quán)奪到手中,也要為自己的女兒,和外孫女報仇雪恨。

    ——

    即將離開侯府時,碧梧的耳環(huán)卻不見了一只,沈沅知道這對耳環(huán)是她剛來京師時,送給她的。

    碧梧很喜歡這對耳飾,七日中,能有個五六日都會戴它,能有對稱心的耳飾于女子而言不算很容易,故而沈沅便陪著碧梧折返回了由荷香堂改建而成的靈堂,幫著她一起去找一找。

    二人分頭行動,沈沅卻在路過荷香堂的耳室時,忽地聽見了一陣孩童的哭聲。

    隨即,耳室里便響起了五姨娘阿蘅熟悉的嗓音。

    阿蘅哄著懷中的沈項臨,溫聲道:“臨哥兒,快別哭了。”

    沈弘量則有氣無力地癱軟在了這間耳室放置的胡床上,面容在陰天里,也顯得格外的灰敗。

    阿蘅這時道:“侯爺,妾身瞧著國公夫人適才是離府了,您怎么不去見見她啊?!?/br>
    沈弘量冷哼了一聲。

    阿蘅卻覺此番沈弘量離京修繕水利,本就極為勞累,又蒞了家中這么一遭的巨大變故,整個人都似是蒼老了十幾歲。

    明明是個四十余歲的中年人,眼下瞧著,倒像是個年近花甲的老者似的。

    阿蘅的心中涌起了淡淡的厭惡,卻還是強自將其壓下,隨意地又提了嘴:“再怎么說,那國公夫人也是您親生的長女啊,妾身實在是不知,侯爺為何會這么不待見她?!?/br>
    親生二字甫一出口,沈弘量面上的冷笑登時就轉(zhuǎn)淡至無。

    他陰惻惻地道:“不過一個野種而已,見什么見?”

    阿蘅聽罷這話,卻猛地攥緊了懷中的沈項臨,面色亦是駭然大變。

    沈沅聽到了野種這兩個字時,也瞪大了雙眼,更是踉蹌著往后退了數(shù)步。

    幸而尋到了耳環(huán)的碧梧已經(jīng)趕了過來,及時地扶住了她。

    沈沅仍難以置信地瞪著雙眸,卻將纖細的食指立于唇畔之前,示意碧梧噤住聲音。

    耳室內(nèi)。

    沈弘量見阿蘅竟是如此莽撞,還險些就將他的寶貝兒子摔到了地上,便起身睨了她一眼,亦將沈項臨抱了過來,斥道:“小心著些,摔到本侯的寶貝兒子怎么辦?!?/br>
    阿蘅聽著,沈弘量并不是在敲打她,這才穩(wěn)了穩(wěn)心神,強撐著鎮(zhèn)靜地問道:“侯爺…國公夫人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沅柔美的眸子仍震顫地瞪著,亦用纖手捂住了自己的唇瓣,生怕自己會發(fā)出聲音。

    碧梧也聽見了那些話,可她現(xiàn)在最擔(dān)心的卻是即將變天,而公爺不在夫人的身側(cè),她怕沈沅會受心疾的折磨。

    沈弘量對于阿蘅這個妾室,是信任的,在他的眼中,阿蘅嬌弱良善,一切都以他為天,不會做出賣他的事。

    便語氣幽幽地道:“不過是唐氏同個野男人生的孽種而已,生她時,那野男人也在場。瞧著沈沅是個閨女,就不想要她了。唐氏生下她后就斷氣了,這事也不光彩,我也沒再同唐家人計較。你官人我也是良善,看著沈沅實在是可憐,便給了她一個身份。不然那時我真想將她就那么溺死在銅盆里了?!?/br>
    說罷,沈弘量示意阿蘅為他點旱煙。

    他則用那桿銅制的煙槍,發(fā)泄般地敲了數(shù)下痰盂。

    “怦、怦、怦”

    那敲擊的聲音很是鏗沉,甚至有些刺耳。

    沈沅攜著碧梧失魂落魄地走出了荷香堂,她走的路上,眼眸就這么生生地一直瞪著,愣是將強抑著的眼淚全都憋回了眼眶里。

    她一路無言,碧梧見天邊已然淅淅瀝瀝地落起了小雨,一臉擔(dān)憂地看向了她。

    碧梧見沈沅那張柔美的芙蓉面依舊存著那種極易破碎的脆弱感,可不知是不是錯覺,她又瞧著,沈沅的水眸里,竟是倏然閃過了一抹狠色。

    她美目上那兩彎纖細的拂煙眉,都仿佛浸了些銳利。

    行至侯府門廳處時,沈沅終于淡聲開口道:“走罷。”

    ——

    轉(zhuǎn)瞬間,京師暴雨如注。

    沈沅穿著寬大的緦麻喪服,如此寬大的衣衫,自是顯得她的身形格外的纖瘦單薄,麻布蓋頭下,那張巴掌大的精致小臉,已然恢復(fù)了平靜之色。

    只她那纖細的指尖仍在顫著,碧梧瞧見后,便知沈沅的心緒仍未平復(fù)。

    沈沅強撐著心疾的痛楚,可更令她難以忍受的,是深秋的寒冷。

    這連綿不絕的雨聲屬實令她煩躁,她站在書著永安侯府四個字的燙金匾額下,就連兩側(cè)站著的肅穆石獅,也令她倍感壓抑。

    她想起自己初次踏入侯府的大門時,也曾幻想過,這里會是她的家。

    結(jié)果,永安侯府于她而言,只是會給她帶來無盡痛苦的虎狼窩。

    原來,她真的不是沈弘量的親女兒。

    知道了真相后,沈沅的心中竟也有了淡淡的釋然,前世今生他對她這個不是親女的長女所做的一切,也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江豐瞧著這雨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了,可公府的馬車卻出了問題,冒雨修繕極為困難,只能現(xiàn)從公府重新調(diào)輛新的。

    他知夫人沈沅身體虛弱,便恭敬道:“夫人,您不如先進侯府的門廳處歇一歇,馬車來,還要等一會呢。”

    沈沅卻搖了搖首。

    從今往后,她再也不想踏足永安侯府這個地界。

    正此時,江豐忽然興奮道:“夫人,公府的馬車來了。”

    沈沅循著聲音看去,再一定睛看,卻聽江豐又改了口:“哎呦夫人,那不是公府的馬車,是公爺去皇宮會乘的那輛馬車?!?/br>
    沈沅的柔唇有些泛白,心中卻驀地涌起了期待。

    是陸之昀來接她了。

    男人很快就下了馬車,江卓亦為他撐了傘,他的烏靴踏在積滿雨水的地面,亦濺起了水花。

    油紙傘半遮住了他英俊成熟的面龐,沈沅只能看見他線條冷硬的下頜,和薄冷的唇。

    陸之昀依舊穿著那襲挺拓的緋紅公服,外罩墨黑的海獺皮大氅。

    沈沅一瞬間覺得,此時此刻的場景,于她而言竟是異常的熟悉。

    原來,在那個冗長的噩夢中,她也看見過一模一樣的場景。

    夢里的陸之昀也與眼前的陸之昀一樣,是她在一片陰暗烏沉中,唯一的溫暖。

    他所在的地方,也是夢中和眼下唯一的明亮之地。

    但是眼前之景,卻又同夢里不一樣。

    這回的她,終于可以靠近他,也不會再被無形的結(jié)界阻攔。

    思及此,沈沅剛要抬步走向陸之昀,男人卻先于她,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修長的大手飛快地攥住了她冰冷的纖手。

    陸之昀的掌心依舊是微糲溫?zé)岬?,可沈沅的手心卻是帶著冷汗的冰涼。

    見此,男人英雋的眉宇微蹙,隨后便將身上的大氅解下,并將其披在了眼前纖弱美人兒的身上。

    沈沅被他的大氅覆住后,滿身皆被檀木和沉香的煦烈和松沉氣息包裹,它帶著男人的體溫,亦籠罩并溫暖了她。

    隔著呤切嘈雜的秋雨之聲,陸之昀驀然將她摟護在了寬闊的懷里,嗓音低沉道:“沅兒,我接你回家。”

    第80章 告白

    輪音轆轆,二馬并駕的華貴馬車正急馳在京師寬闊的官道上。

    沈沅蜷在陸之昀的大氅中,男人的體溫已經(jīng)漸漸散去,故而此時此刻,她的周身仍覺寒冷。

    車廂外仍下著綿綿的秋雨,她纖軟的右手則被陸之昀攥入了掌中,使她可以免受心疾的纏擾。

    從陸之昀的這個角度看,見沈沅發(fā)上戴的麻布蓋頭半遮住了她恬美精致的側(cè)顏,她濃長的羽睫低垂著,巴掌大的小臉兒異常的慘白,就像是個易碎的瓷娃娃一樣。

    沈沅仍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并未察覺到陸之昀其實一直都在瞥首看著她,及至她終于用余光發(fā)現(xiàn)了男人的注視,這才轉(zhuǎn)過了頭首,也看向了他。

    二人的視線終于交匯在了一處。

    男人烏紗帽下的那雙鳳目深邃矜然,顯露的情愫卻是對她的關(guān)切和在意。

    沈沅被陸之昀這么看著,頓覺心間某種缺失的東西,也在他的注視下,被慢慢填補。

    陸之昀的儀容峻整,可身上的那件官服卻屬實單薄,沈沅便要將披在肩上的外氅脫下,再將它還給他。

    沈沅還未來得及做,陸之昀的大手就按住了她纖瘦的肩頭,緘默地示意她繼續(xù)披著這件外氅,隨即低聲問道:“你在沈家,都發(fā)生了什么事?”

    沈沅猶豫了一瞬,還是搖了搖首。

    她小聲回道:“沒什么。”

    陸之昀看她的目光又深沉了些許,似是一眼就能將她看穿似的。

    他剛要再度開口詢問,車廂外卻傳來了車夫的通稟:“公爺,夫人,到公府了?!?/br>
    驟雨終歇,空氣中彌散著深秋的陰冷和濕潮。

    沈沅在被陸之昀攙扶著下馬車時,卻因失神怔忪,險些摔倒在地。

    幸而陸之昀及時圈護住了她的腰肢,沈沅站定后,暗覺今日的自己屬實有些莽撞,正想同男人致聲歉意。

    陸之昀卻沒說什么,索性攔著美人兒纖細的腰身,將她橫抱著邁進了公府的坊式大門。

    沈沅就這么被他抱著,待穿過了長長的抄手游廊后,便到抵了她的院子里。

    閨房內(nèi),已經(jīng)燃好了足旺的炭火,碳爐里正不時地發(fā)出著火星爆裂的噼啪聲響。

    陸之昀進室后,徑直將沈沅輕放在了拔步床上。

    男人在一側(cè)的檀木圓凳坐定后,便緘默地為她卸下了繡鞋。

    沈沅則懵然地看著陸之昀為她做的一切,見他又伸手將紅木雕花圍欄外的綃紗帷幔輕放,登時的功夫,她和陸之昀就處在了一個密閉且黯淡的空間內(nèi)。

    沈沅不解,喃聲喚他:“官人……”

    陸之昀淡聲回道:“現(xiàn)在你安全了,說罷,在永安侯府,到底都發(fā)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