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寵妻錄(重生) 第1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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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之昀去歧松館前,換了身淡灰色的深衣,甫一離開沈沅的院子,就恢復(fù)了平素冷肅嚴(yán)峻的模樣,讓旁人一見,心中就陡生了些許的畏懼。 沈沅院子里的下人們都清楚,公爺是有溫柔的一面的,可他的這一面,卻只會流露給夫人沈沅一人看。 陸之昀行在復(fù)廊時,江卓恭敬道:“公爺,喬將軍已經(jīng)在歧松館等著您了。” 陸之昀淡淡頷首,又問江卓:“永安侯府的眼線來訊了嗎?” 江卓如實回道:“屬下派過去的人從他那兒打聽到,夫人在侯府時,原本是想直接回公府的,可碧梧姑娘的耳環(huán)卻丟了一只,夫人就陪著她又回靈堂尋了尋?!?/br> 關(guān)于沈沅的事,侯府的眼線只打聽到了這么多,畢竟劉氏的靈堂可不是什么下人都能進(jìn)的。 江卓又道:“但是被夫人攆回侯府的那個五姨娘阿蘅,好像同府里的一個管事走得特別近,據(jù)那細(xì)作說,那管事對她格外照拂不說,還在私下,送了她的幼子,也就是沈項臨好些東西?!?/br> 聽罷這話,陸之昀冷嗤一聲。 “在此之前,侯府得有個十幾年,都沒有過新生嬰孩的降生?!?/br> 江卓眼睫微顫,也自是會出了陸之昀所說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等江桌隨著陸之昀穿過拱月門時,便見他唇邊殘存的冷淡笑意已然消弭,漆黑鋒利的眉宇卻顯露了幾分厭惡和睥睨。 陸之昀的唇角垂了幾分,又顯露了那種不怒自威的凌人壓迫感。 等他進(jìn)了館室的明堂后,見一身武弁之服的喬浦已經(jīng)坐在了交椅處。 陸之昀對他這個表兄一貫尊敬,拱手道:“表兄。” 等他落了座后,喬浦亦將手中持的茶盞放到了身側(cè)的梨木高幾上,問詢道:“季卿,你夫人的身子怎么樣,我來之前,我夫人還特意差我來問問你。” 陸之昀淡聲回道:“這幾日將養(yǎng)得不錯,但她身子還是有些虛弱。” 說罷,他亦持起了茶盞,啜了口茶。 喬浦又道:“我還從我夫人那兒聽說,你夫人繼母的父母,因著她嫡妹還有繼母的死訊,對你和你夫人都極為不滿。這對父母也挺有意思的,沒教育好自己的閨女,卻將她的死都算在了別人的頭上?!?/br> 陸之昀瞥首看向了喬浦,問道:“劉興言最近怎么樣?” 喬浦冷笑一聲,回道:“果不出你所料,朝中剛有些風(fēng)聲,他就暗中倒戈到尉遲楨的陣營中了?!?/br> 第81章 晉江首發(fā) 卻說前朝的核心軍事機(jī)構(gòu)喚做樞密院,本朝開國皇帝登基后,才首創(chuàng)了大都督府這一掌天下兵馬之事的機(jī)構(gòu)。 祈朝初立時,皇帝為了能將兵權(quán)掌握得更牢固,并不允許公侯在都督府中任職,且都督府的核心職位,也多由文官任之。 到了先帝執(zhí)政時,祈朝境內(nèi)發(fā)生了戰(zhàn)亂,等內(nèi)亂被平息后,先帝又大封了許多軍功在身的武將,賞其食祿,賜他們以鐵券和爵位。 陸家便是在那時翻的身,到了老國公三子陸之暉這一代,整個家族也再度振興,陸之昀襲爵后,鎮(zhèn)國公府的權(quán)勢和地位又達(dá)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等陸之昀進(jìn)了內(nèi)閣,又成為了這個國家的實際掌權(quán)者后,兵部便分去了都督府的部分執(zhí)掌,而今五軍都督府中的官銜,也多數(shù)都由本就有著軍銜的高級武將任之。 輔國將軍喬浦兼任著一品大將軍和兵部尚書這兩個職位,但他并不理兵部之事,喬浦的女婿姚元興任著兵部左侍郎一職,姚元興的才能出眾,兩年前入閣做閣臣時,還不到三十歲。 表面上看,陸之昀和喬浦將祈朝的軍權(quán)握得很牢固,但在內(nèi)部,也總會有些不甚和諧的聲音。 沈沅繼母的父親劉興言便是其中的一員,他原本也是祈朝的老將,所任的武職也是正二品的都督僉事,在中軍都督府中有很大的話語權(quán),由他所管的直系軍隊也有個五師。 這也意味著,拱衛(wèi)京師的所有軍士中,劉興言一個人便可支配和調(diào)遣其中的六萬余名。 于尉遲楨而言,劉興言和他身后的兵員,能給他這個郡王在奪嫡之中增添一個很大的籌碼。 喬浦飲了口茶,又道:“中軍的其余兵員和京衛(wèi)指揮司都沒有什么異樣,說到底,劉興言還是看不清形勢,有些自不量力罷了。季卿,我不知道你怎么看,反正我是不大看好尉遲楨這個人的。如果將來真的是他登臨大位,我也不會真心臣服他的統(tǒng)治?!?/br> 后半句話,喬浦并沒有說全。 其實他想表達(dá)的真正含義時,如果小皇帝駕崩后,尉遲家的那幾個子孫難成大器,北邊的韃靼虎視眈眈,南邊的緬因也不太平,若是中原沒有一個強(qiáng)勢英明的君主鎮(zhèn)著,祈朝也早晚都會走向滅亡。 軍權(quán)把持在他們的手上,與其這樣,還不如讓陸之昀篡權(quán),自己做皇帝。 但眼下這局勢,只要小皇帝不死,陸之昀擁有的權(quán)勢便同皇帝陛下沒什么區(qū)別。 喬浦這半年也用言語試探了陸之昀多番,他隱約覺得,陸之昀并沒有對那個位置有什么野心。 喬浦自認(rèn)為對陸之昀是了解的,能夠坐到他這個位置上的人,除了要有過人的才能和政治手腕,也要有對權(quán)勢的渴望和野心。 這兩者缺一不可。 陸之昀也不是什么過于循規(guī)蹈矩的愚忠之人,他有這個才干,也有這個能力,無外乎就是等他登基后,后世的史官對他這種篡權(quán)者的評價會不大好。 可陸之昀也并不是會在意這些人的。 喬浦弄不清陸之昀不想爭取那個位置的理由,卻聽他淡聲道:“尉遲楨是難繼大位,目前還留著他,是因為他還有些用處?!?/br> 二人又聊敘了會兒軍務(wù),在提及到云南那幾個土司氏族時,喬浦不禁嘆了口氣,又道:“說來我朝建國也有近百年了,但先前的兩位陛下也曾嘗試著在云南建立藩司。只滇境的情況過于復(fù)雜,段、陳、關(guān)、楊這四大家族在當(dāng)?shù)孛癖姷男闹械匚簧醺?,以致今日,我朝還是未能成功地在此地建藩,滇境這個布政使司,真乃大祈之隱患?!?/br> 話說到這處,喬浦想到陸諶一月前竟是去了趟云南,便問了陸之昀一嘴:“對了季卿,你那個同陸家斷了關(guān)系的侄兒,怎么樣了?” 陸之昀蹙眉回道:“倒是一直有派人留意著他的動向,昨日江卓還遞了消息,說是陸諶總是往滇境的那些密林里去走。” 喬浦的面色顯露了驚詫:“密林?這小子的腦袋該不會是真的被砸壞了吧?他去云南這事就有夠蹊蹺了,做的這些事也真是令人摸不著頭腦?!?/br> 陸諶的行為確實是很怪異,可陸之昀并不認(rèn)為他是真的瘋了。 滇境一地盛行巫蠱之術(shù),從陸諶決定要同陸家斷掉關(guān)系,也對他顯露了恨意伊始,陸之昀的心中便有了猜想。 陸諶在前兩世,都沒有活過三十歲。 第一世時,當(dāng)他得知了沈沅并沒有去世,而是被他調(diào)換了戶籍,成為了喬氏女后,便也如今世一樣,鬧著要同他決裂。 等陸之昀篡位后,陸諶亦聯(lián)合著祈朝的文官,多次寫下痛批他統(tǒng)治的暗諷文章。 陸諶和那群文人最后被他下旨處死,也對前朝的余孽起到了殺雞儆猴的作用。 第二世時,縱是沈渝也去世了,可陸之昀卻知,沈沅落得個那么凄慘的下場,同陸諶和盧氏也脫不開干系。 旁人向來都認(rèn)為他殘忍無情,心狠手辣。 當(dāng)年在戰(zhàn)場打仗時,手上就不知沾過多少人的血了,等入了內(nèi)閣,同那些老狐貍互相傾軋斗爭時,也自是同從前一樣,是踩著政敵的尸體走過來的。 陸之昀并不否認(rèn)他人對自己的評價,等沈沅死后,他表面上看起來平靜,并未因她的死而展露過傷感,可內(nèi)里卻抑著滔天的恨意。 他要讓曾經(jīng)害過、折辱過沈沅的人,和間接造成了她凄慘下場的人,都去死。 沈沅死后不久,陸之昀派人在伯府的飲食中下了手腳,用慢性的致命毒藥,讓盧氏和陸諶這母子倆接連去世。 可不知情的人卻都認(rèn)為,盧氏和陸諶是突然染疫,暴斃而亡的。 他既是能想起來前世的事,保不齊陸諶也會想起來。 只陸諶應(yīng)是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他現(xiàn)在恨他,是因為他同他搶了沈沅。 念空曾經(jīng)說過,他的氣運極盛,命格也與常人不同,巫蠱這類的咒術(shù)是近不了他的身的。 陸之昀只怕,陸諶會通過巫蠱,在沈沅的身上動手腳。 所以他才會一直派人跟著他,昨日江卓稟道,陸諶應(yīng)是發(fā)現(xiàn)了有人一直在跟著他的行蹤,在想要甩開他們時,一不小心就失足跌到了湍急的河水中。 他跌下山崖時,滇境正值雨季,水流湍行的速度亦是極快,沒人敢跳下去將他救上來。 按理說,陸諶被洪水沖走后,應(yīng)當(dāng)是活不下來了。 可陸之昀派過去的那些人在驟雨停歇后,卻沒有尋到陸諶的尸體。 尸身既是沒有下落,陸之昀的心中就仍存著顧慮。 —— 喬浦離開公府后,沈沅院子也里派來了下人,催他回去用晚食。 陸之昀穿過長長的復(fù)廊,回到了沈沅的閨室后,卻見拔步床旁的香幾上,赫然存著數(shù)塊剝開的橘皮。 便知在他同喬浦談話的這半個時辰內(nèi),沈沅在清醒后,又背著他貪食了數(shù)個橘子。 沈沅沒料到男人竟是這么快就會趕回來,也自是沒來得及清理那些橘皮,她蔓著霞粉色的小臉兒顯露了幾分赧然。 陸之昀走到她身旁坐定后,便低聲問道:“說好了,一日最多吃三個,怎么又忘了?” 沈沅軟聲回道:“我下次不會了。” 說這話時,她那雙盈盈的美目也探尋似地看著他,濃密柔順的烏發(fā)也披散至腰際,氣質(zhì)溫馴又嬌柔。 雖同他小聲地認(rèn)了錯,神情卻也不再如從前一樣,帶著對他的懼怕,而是很放松地在同他相處。 陸之昀的眉目溫和了些許,亦伸手摸了摸她柔軟的發(fā)頂。 他此前從來都不敢奢望,沈沅能夠喜歡他,甚至是愛慕他。 陸之昀想要的,不過就是沈沅能夠不恨他,不排斥他,安安分分地待在他的身邊,于他而言便是足矣。 而現(xiàn)在的沈沅,卻對他顯露了愛慕和依賴,陸之昀欣喜之余,卻也因著曾經(jīng)的失去,對沈沅的占有欲也愈發(fā)的深重了。 他不想讓沈沅想起他曾經(jīng)對她做過的那些事,也不想讓自己好不容易在她心中樹立的可靠丈夫的形象,再度變成她畏懼和憎惡的,那個強(qiáng)取豪奪,且不折手段的殘忍男人。 在嘗慣了沈沅對他真心的依賴和溫柔后,如果二人之間的關(guān)系,又變成了前世的那副模樣,他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些什么事來。 沈沅卻于這時,看見了陸之昀鳳目中一晃而過的幽晦,便柔聲詢問道:“季卿,你怎么了?” “沒怎么?!?/br> 他淡聲回罷,便攏護(hù)著身側(cè)美人兒的腰肢,將她往懷中擁了幾分,亦傾身吻了吻她柔軟的眉心。 沈沅被他薄冷的唇甫一碰觸,便緩緩地闔上了雙眸。 耳畔,卻突地聽見了陸之昀嗓音低醇地道了句:“不要想起來?!?/br> 她正有些不解,卻也沒有因著這句意味不明的話,去詢問他。 陸之昀接下來的話,卻更是令沈沅覺得一頭霧水—— “就算想起來了,我也不會放過你?!?/br> —— 永安侯府。 工部下轄的衙署眾多,隨意尋個皮作局,節(jié)慎庫和織染所的,便能被有心人尋出許多的紕漏和錯處來。 劉氏的三七還未過,高鶴洲和幾個御史就突然對沈弘量下了手,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直接將他從正二品的尚書之位給擼成了無官無銜的人,而朝中能夠替代沈弘量的出色官員,則大有人在,高鶴洲卻在陸之昀的屬意下,并沒有著急填補(bǔ)工部尚書一職的空缺。 工部的左右侍郎也都是才能出眾的高品官員,完全可以掌攝工部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