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確定縣城求學(xué)

    許夫子朝李均竹招了招手，遞給自家學(xué)生一杯茶，說了那么久話，連杯水都喝不到，這個何鴻朗這么多年了還是如此豪放不羈。

    看李均竹把茶杯里的水一一鼓作氣的喝了下去才開口回到：“炫耀不至于，我來問你，我這弟子學(xué)問怎么樣.”

    “功底扎實，是個好料子，如果再能把五經(jīng)吃透，縣試是沒什么問題?！彪m然不愿意看老友炫耀的樣子，何秀才還是老實的回答。

    “今日，我就是帶我這個學(xué)生來拜師的，你可愿意收他，你也知道，我考中童生也是運氣好，現(xiàn)在這孩子我教不了，四書五經(jīng)有好多我也是半吊子，這孩子的路還長著呢，我可不能耽誤他的前程?！迸牧伺睦罹竦募绨?，許夫子很是遺憾。

    “你這人，怎么還妄自菲薄起來了，你既已開口，我當(dāng)然不能拒絕?！?/br>
    “可我得先說好，這孩子天分極高，恐怕我也教授不了幾年，到時候耽誤了你的好弟子你可別怪我?！眲傉f完正經(jīng)事何秀才又開始調(diào)侃起許夫子。

    兩人有來有往的斗起了嘴，甚至說起了年輕時學(xué)堂里的趣事。

    兩人誰都沒有提起錢舉人，看許夫子的神色竟完全沒有被剛才的事情所影響。

    而李均竹一邊聽夫子們聊天，一邊開起了小差，暗中開始打量起了自己所在的地方，這何夫子也是個秀才，卻沒有住在東邊，而是住在這魚龍混雜的西邊。

    剛一路走來，李均竹就發(fā)現(xiàn)這西邊的巷子跟東邊完全不一樣，街上都是三五成群坐在門口聊天的人，小孩子們也在巷子里奔跑玩耍著，與東邊巷子戶戶大門緊閉截然不同，這里全都是生活的氣息。

    而何秀才選擇住在西邊，恐怕也是被這市井煙火氣所吸引吧，李均竹胡亂的想著。

    就這樣，在許夫子與何秀才半開玩笑半認(rèn)真的聊天中，李均竹未來幾年的學(xué)習(xí)之地就被確定了，甚至都沒有問過李均竹的意見.

    不過他也沒有什么意見就是了，只是他提出還未與家人商量過之事，許夫子也承諾會親自上李家與祖父李長河商討。

    在何夫子家過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還去參觀了何秀才的私塾，師徒兩才又由劉伯趕著牛車送回了李家村。

    先把李均竹送到李家后，許夫子與爺爺李長河商討了下李均竹上縣城讀書的事情，可想而知李長河自是絲毫沒有考慮的答應(yīng)了，并且承諾到時候他會親自送孫兒去縣城把一切安排妥當(dāng)。

    而當(dāng)晚晚飯過后，爺爺又就此事召開了家庭會議，沒想到這次反應(yīng)最大的竟然是自己的三兒子李三樹。

    “爹，娘，不是我不想金寶去縣上讀書，而是你看，轉(zhuǎn)眼家里的幾個孩子都大了，要花費銀錢的地方實在太多了，二妮，三妮也要相看人家了，你看這...”李三樹一副為難的樣子，可李均竹卻看到他伸手扯了扯錢氏的衣角。

    果不其然，錢氏立馬開口道：“爹鐵頭他爹說的是，我娘家村里不是也有個在縣城里讀書嗎，聽說縣里的私塾夫子動不動就打手板，可憐的喲，被打的連寫字都寫不了了，后來被家里人接回家里，就不愿意再去學(xué)堂了?！?/br>
    奶奶老趙氏一聽說縣城里的夫子竟然這么嚴(yán)厲，而且一想到金寶離開家，自己要好久才能看見一回，頓時也打起了退堂鼓。

    李長河一看老妻的樣子就知道，在妻子準(zhǔn)備開口之前，立馬打斷道：“夫子嚴(yán)厲也是為了孩子好，有那個做老師的不希望自己的弟子上進(jìn)，我看啊，定是那孩子不思進(jìn)取才被打手板心?！?/br>
    站在一旁一直沒出聲的李均竹此時也出聲說道：“何夫子的束脩也是二兩銀子，至于住的地方，我就借住在何夫子家里，每月半錢銀子，和我在許夫子那花費差不多的，三叔三嬸不必?fù)?dān)心，我作為大哥不會因為自己的原因，耽誤底下弟弟們的?！?/br>
    沒想到大侄子直接戳穿了自己小算盤，李三樹一下就漲紅了臉，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說啥好。

    看到三弟一副羞愧的模樣，李大山雖然心里也不滿，還是拍了拍李三樹的肩，解釋到：“三弟，這幾年爹年紀(jì)大了，沒有出門走貨，可我也出了幾趟遠(yuǎn)門，不僅金寶的學(xué)費咱有，二妮三妮的嫁妝也有，就算鐵頭和高升的束脩咱家都有?！?/br>
    聽到大哥如此解釋，李三樹更羞愧了，在李家他們?nèi)繏甑氖亲钌俚?，現(xiàn)在有了兩個兒子，他不自覺的就為自己的三個孩子考慮多了，沒想到大哥這么大度，真是讓他這個做弟弟的無地自容。

    看到大兒子三言兩語的就解決了家里可能的沖突，李長河心里暗暗點頭，就是以后沒有他在，只要有長河在，李家能穩(wěn)了。

    三言兩語結(jié)束了這個家庭會議后，西廂房里，李二水回房的時候，越氏已經(jīng)整理好床鋪，正在往裝嫁妝的箱子里翻找著些什么。

    “咋還不睡？”

    “你先等一會在上炕，我找找你前次從縣城里打工回來時給壯頭買的布料”越氏的聲音從箱子里傳來。

    “找到了。”

    李二水一看這可不就是前次給壯頭買的嗎？準(zhǔn)備過年做新衣裳的。

    “你拿他干啥？”

    “我準(zhǔn)備給金寶做一身衣裳，我今天算是看明白了，咱這家里啊，以后都得靠金寶呢，你看看金寶才十一歲就能去縣城讀書了，而且還住在夫子家里，我才不象小叔子和三弟妹，一點眼光都沒有。”一邊擺弄著手里的衣料，越氏一邊和丈夫說道：

    “這壯頭要有金寶一半能干，咱兩也能像大哥大嫂一樣每天都笑呵呵的了”李二水對自家兒子頗有些意見。

    “我跟你說，你可不興說壯頭，咱兩可只有這一個兒子，而且傻呼呼的，以后還得靠金寶呢!”越氏很不滿丈夫?qū)氊悆鹤拥膽B(tài)度。

    “好了好了。睡了睡了，明天地里的活可多呢.”怕妻子嘮叨起來就沒個完李二水連忙吹息了油燈。

    而東廂房里，李均凌正纏著大哥說起縣城里的見聞呢。

    看著這個傻乎乎的弟弟，嘴角還留有淤青，不知道又是和誰打了一架，李均竹第一次擔(dān)心起自己去了縣城之后不知道這個臭小子會多鬧騰，沒有自己督促他學(xué)習(xí)，他會不會把許夫子氣出病來。

    “哥，哥，你快說說，縣城里是不是很大啊，是不是人人都穿著綢緞的衣裳啊，有沒有武館啊?！?/br>
    看著對面眼睛亮晶晶的人，李均竹也只好打破他的美夢，“縣城挺小的，比鎮(zhèn)上大不了多少，不是人人都是有錢人家的，我在街上還看見乞丐了呢！至于武館那我就不知道了，我跟著夫子也沒有閑逛過?！?/br>
    李均竹本來以為還會被追問些什么，沒想到卻發(fā)現(xiàn)對面的野猴子卻像霜打的茄子一樣，嘭一聲就躺倒在被子上，望著屋頂?shù)姆苛荷习l(fā)起了呆。

    看此狀況，李均竹也沒有出聲詢問，他了解這小子，要不了多久他就會憋不住的。于是他也慢慢的開始鋪起了被子。

    果不其然，還沒等鋪好被子，炕上就傳來了一個沮喪的聲音“哥，我今天又惹爺爺生氣了，我本來就不喜歡讀書，你不在學(xué)堂了，我就更不想讀書了。”

    看著平時永遠(yuǎn)生龍活虎的二弟此刻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李均竹只覺得好笑又無奈，“爺爺生你氣可不是因為你沒有好好讀書，爺是氣你沖動打人。”

    一聽大哥這樣說道：李均凌一個鯉魚打挺從被子上翻了起來：“哥你說的是真的？不是因為我學(xué)問不好嗎？”

    無奈的李均竹只能再次點頭證明了自己剛才所說的話。

    “大哥，那我如果去跟爺爺說我不去學(xué)堂了，爺爺會揍我嗎？”看大哥點頭，他又試探的說道：

    一聽二弟心里竟然存著這樣的打算，李均竹正了正神色嚴(yán)肅問道：“你不想讀書了？為何不想讀了?！?/br>
    “我就是，就是讀不進(jìn)去，而且我想學(xué)武，我想當(dāng)將軍?！?/br>
    “那你可知，將軍可不是光會打架的，軍事謀略，地圖堪輿，行兵打仗，哪樣不需要學(xué)問，你連字都看不明白，還大將軍，我看你去當(dāng)個販夫走卒都不行?！?/br>
    聽到二弟這樣說，李均竹心里是松了口氣的，只要不是隨村里的“二流子”們學(xué)壞了就沒關(guān)系，何況他還有這么遠(yuǎn)大的理想。

    聽大哥一分析，李均凌一副失去一切的表情，再次陷入自我懷疑中。

    “不如，你先好好學(xué)習(xí)認(rèn)字，至少你把四書五經(jīng)給學(xué)會，我在縣城里給你留意著，如果兩年之后你還是一心習(xí)武，我就幫你想辦法怎么樣?！睊伋稣T餌的李均竹誘惑到。

    立馬又鮮活了的李均凌聽大哥這樣一說立馬要和大哥蓋章，他們家爺爺說話算第一，大哥說話算第二，說了能有辦法，他就相信一定會有辦法。

    這個變臉比變天還快的二弟，真是讓他無奈，果然還是孩子心性。

    說好了七日之后進(jìn)縣城上學(xué)，他得趁這幾日，好好的輔導(dǎo)下弟弟們的學(xué)問，這幾年他都忙著自己的學(xué)習(xí)，偶爾才給弟弟們指導(dǎo)，作為一家人，他做的還是太少.

    第9章 初遇苗芳

    第二天一大早爺爺李長河就跟著村長和村里的老人們一起去鎮(zhèn)子上趕集去了，聽說今日鎮(zhèn)上有牛貨商人，有想買牛的，一家人或者幾家人湊錢一起買，有這么個好機(jī)會，村里的老人們都坐不住了，天不亮就出發(fā)了。

    而李家李均竹正在房間考察二弟的課文，院子里都是李均凌大呼小叫的聲音，惹得坐在院子里剝玉米的女人們都哈哈大笑起來。

    突然，大門被啪啪敲響，聲音之大，連房間里正在背課的兩兄弟都聽見了，奶奶老趙氏連忙起身去打開大門，呼啦啦的涌進(jìn)了一大票人，諾大的院子瞬間都站滿了人。

    “李長河家的，你快讓你家金寶出來，村里出事了?！逼渲幸粋€膀大腰圓的婦人拍著大腿叫到。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屋里的李均竹趕忙走出了屋，眾人一看到李均竹，連忙拉扯著他就往院子外面走去，著急的老趙氏連忙和家里的兒媳婦們跟了上去。

    一頭霧水的李均竹也被眾人推搡著往前走著，一路上周圍人七嘴八舌的，李均竹才大概知道了始末。

    原來是村里的苗屠戶家出了事，他家剛出嫁的小閨女被夫家扭送回來了，說是要休了“她”，還要取回送出去的彩禮。

    這苗屠戶家的婆娘可不是個省油的燈，一聽說要要回彩禮，直接說不認(rèn)這個女兒了，讓夫家發(fā)賣了也好，領(lǐng)回去怎么樣也好，反正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他們不認(rèn)了。

    雖然苗屠戶兩口子在村子里的口碑不好，可是他家那閨女卻是個老實的，十四五歲的年紀(jì)在家里是被當(dāng)成大人使喚的，雖說不是姓李的，可這姑娘若被夫家領(lǐng)回去，估計也是死路一條。

    平時這種事一定是會去找村長的，可不敢巧，今天村長和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們都去鎮(zhèn)上了，大家伙一合計，李家長孫現(xiàn)在可是除了村長外最有學(xué)問的人，于是一群人呼啦啦的就涌去了李家。

    一聽村民們七嘴八舌的解釋，李均竹也哭笑不得，他才十一歲，去給人家的婚姻大事做主，夠格嗎？

    不過聽村民們口中無一不是對這么苗芳的可惜之情，李均竹還是決定隨村民們?nèi)タ纯?，這畢竟關(guān)乎一條人命呢，馬虎不得。

    走進(jìn)苗家院子，院子里到處都是砸碎的壇子碎片，院子中間正站著一個披頭散發(fā)的中年婦女，跳著腳咒罵著，而對面的一撥人里也有個尖嘴猴腮的婦人不甘示弱的對罵著。

    可李均竹卻一眼就看到角落里捆著的一個人，她躺在地上雙手被反捆在身后，雙腳也被麻繩緊緊捆住，臉上臟兮兮的看不出樣子。

    可是她的一雙眼卻亮的可怕，沒有掙扎，也沒有求饒，只是不停打量著這個農(nóng)家小院，仿佛她只是個來看戲的過客。

    苗屠戶一看院子里涌進(jìn)這么多人，立馬嚇得拉住自家的婆娘，這村子可是李家村，他們外來的可斗不過他們。

    苗金氏踉蹌了一下，一看這么多人，也停下叫罵，攏了攏頭發(fā)，小聲的嘟囔著:“我家自家事，也要來瞎管?！?/br>
    對面那尖嘴猴腮的婦人一看對面這潑婦竟然歇了，眼珠一轉(zhuǎn)，立馬轉(zhuǎn)過身拉著離她最近的一個婦人哭訴：

    “你們，瞧瞧這天打雷劈的苗家，他家當(dāng)初要了我家20兩的彩禮，說是他家女兒天生是個會生的福娃子，一定能給我家生個金孫子，可你們看看現(xiàn)在，人才領(lǐng)回去兩天，我的寶貝心肝就氣的起不來床，你們給評評理?！?/br>
    聽到這婦人說起苗家竟然要了20兩彩禮，不少人都倒吸了口涼氣，這可是莊戶人家好幾年的收入呢，這苗家可真黑。

    突然其中一個村民把站在人群中的李均竹推了出來：“別吵吵了，這是我們李家村除了村長以外最有學(xué)問的人，大家都安靜聽聽金寶咋說的?！?/br>
    思考良久李均竹還是決定插手幫助一下這個姑娘，佛家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他看這姑娘的情況好像有點特殊，哪像村名們口中所說的老實憨厚的樣子。

    “你兩家可知，據(jù)我大乾朝的律法規(guī)定，父母不得私自買賣妻子，兒女，違律者充軍流放千里，你們可有婚書？”

    “沒，沒有，可是那苗金氏說不用這么麻煩，直接生米煮成熟飯就行。”那尖嘴婦人一聽流放之刑，嚇的話都說不明白了。

    而苗金氏一聽李均竹如此說道，臉上立馬流露出得意的神情，說不定自己不僅不用還這彩禮錢，這賠錢貨還能再賣一次好價錢呢。

    看苗金氏臉上藏不住的算計神色，李均竹嘆了口氣：“苗叔，苗嬸，你們既然沒有三書六聘，你們又收受了對方20兩銀子的錢財，按律法等同于買賣兒女，如果對方去衙門告你們買賣兒女，你們的罪可比他們重多了?！?/br>
    對面隨同姚家而來的村民們一聽也氣憤的嚷嚷著要去衙門告狀。

    聽到自家竟然犯了律法，一直沒啃聲的苗屠戶也坐不住了，一把拉住李均竹的袖子懇求：

    “金寶，幫幫苗叔吧，都是這婆娘不懂事，說寫了聘書咱家還要出嫁妝，那兒子娶媳婦的錢就不夠了，是叔豬油蒙了心，你可得幫幫叔啊！”

    一出事就把自家婆娘推出來，李均竹才不相信沒有他的同意苗金氏敢這么做，這苗家真是一對奇葩夫妻。

    “叔，這件事現(xiàn)在可不是我說了算啊，就算這姚家不告你們，被官府知道你們買賣兒女，一樣會拿你們問罪的?！?/br>
    苗金氏一聽腿突然一軟跌坐在地，一邊拍著大腿咒罵著苗芳一邊把眼淚鼻涕摸的滿臉都是，看的在場的人們都惡心了起來。

    “但是也不是沒有辦法。”喘了個大氣的李均竹才接著開口。

    果然，一聽李均竹開口，苗屠戶更是緊緊抓住他的衣袖，不松手了。

    “這樣吧,苗叔你家和姚家各退一步，你家把收到的20兩彩禮還給姚家，姚家呢，賠償你家5兩的損失，畢竟苗三姑娘雖然沒有三書六聘可是也入過你姚家門，你們各讓一步，苗姑娘以后也好嫁人不是?！?/br>
    突然屋里傳來一聲碗掉落地上摔碎的聲音，接著一個膀大腰圓的人上氣不接下氣的奔了出來：

    “爹，娘，你們不能把銀子還給姚家，不然我就娶不到杏芳了?！北娙艘豢丛瓉硎敲缂掖髢鹤用缃?。

    “哼！你們可想好了，我原本是好心，一旦今日所發(fā)生的事被在場的人告到縣衙去，你兩家誰都吃不了好?！笨吹竭@個腦滿肥腸的苗江，李均竹加重了語氣。

    眾人一看平時溫言細(xì)語的李均竹，如此嚴(yán)厲的語氣也連忙勸說苗家夫妻別在犯傻，而姚家眾人也立馬表示同意李均竹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