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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了嗎?” “裴律——” 裴律走近一些,仰起頭對樓上的說:“沒有?!?/br> 姜醒松一口氣,又 “噠噠噠” 跑下樓,匆忙中不知道踢到了誰種在院子里的花,裴律扶了他一把:“慢一點,我沒走。” 姜醒急沖沖道:“忘了給你生日禮物!!” 他從書包掏出一本書,一本扉頁有點泛黃的《化學基礎論》。 姜醒的禮物像他本人一樣直白,沒有包裝,封面樸素,內(nèi)容飽滿,里面甚至有姜醒的注釋和筆記。 “這是我在二手書店找到的,” 他開始津津道起這寶典的好處來,“《化學基礎論》版本很多,但它是林水之教授注釋的,兩冊合版,中圖 08 年就不再出這個版本了,很難找,我也只有一本。” “希望對你有用?!?/br> 或許別人會覺得送一本用了很多年的舊書當生日禮物有些敷衍失禮,但裴律不覺得,讀書的筆記和注釋在某種程度上和一個人的日記一樣私密,因為會透露出主人的觀點和心情。 而姜醒愿意把他的課業(yè)日記送給裴律,這是對裴律的認可和信任。 裴律輕聲一笑:“謝謝,我很喜歡?!?/br> 神經(jīng)大條的姜醒從來不是個浪漫的人,但是碰上裴律小心思就層出不窮:“還有個小小小小彩蛋,不過你可以回家再找?!?/br> 于是裴律回家之后在書頁里找到了一枚書簽,是一片松葉標本。 形狀優(yōu)美,色澤飽滿,葉脈清晰流暢。 青澀的熟悉的草木氣息忽然像流光般擊中他的腦海。 他突然想起來那個他們在三食堂吃過晚飯后的夜晚,姜醒在路邊等他打電話,園林工人在修剪樹木,離開的時候,他笑著說自己挑到了最完美的一片松葉。 是這一枚松葉。 姜醒把那個夏日黃昏剪裁成有聲片段。 那天被火燒過的晚霞、草木涌起的綠浪、層層疊疊的蟬聲、花瓣上驚飛的蜻蜓和綠色心情的甜蜜,都被存進這張綠色載體,通過堿水、松香和塑膠,永遠封存,在裴律的記憶中永久保持生命和鮮活。 但姜醒不知道的是,裴律記得最清晰的,是那天姜醒看起來非常耐心柔軟的眼神。 姜醒本人才是裴律生日許下的愿望和最想擁有的禮物。 暑假的后半段終于不再頻繁下雨,姜醒忙于論文修改,他和編輯在某些觀點上產(chǎn)生了一些分歧,姜醒很樂意別人善意的意見,但又在某些點上非常固執(zhí),不喜外行對自己的一些創(chuàng)新觀點指手畫腳,X 刊甚至換了一個編輯和他交涉,至今,三稿仍未定下。 姜醒請教裴律是不是自己寫作思路有問題,裴律說他這樣寫邏輯很清晰,觀點也突出,但可讀性相對較弱,容易讓人讀不下去。 但是對他很有信心:“慢慢會找到平衡的。” 姜醒對此的態(tài)度是:“理科類的論文最好像說明書一樣,不必要的辭藻就應該全部刪掉。” “……” 周末,裴律來實驗室采集數(shù)據(jù),剛走出電梯,就看到姜醒背著書包急急忙忙跑出感應門,他一把拉住對方:“去哪兒?” 姜醒定睛一看來人,眼神一亮:“師大?!?/br> “我爸媽來了!!” 開學在即,陶詩來 S 師大開教學研討會。 雖然當年他因為當初姜煜的事受到影響,一直沒有升上教授,但這些年在學校里連續(xù)被評為 “學生最喜愛的老師”,如今領導班子也換過好幾屆,有賞識她的領導指派她任教研組組長,帶領一些年輕老師到 S 師大學習交流。 姜煜已不再在一線教學,退居閑職,成為學校里的邊緣人物,所以時間很多,也陪同太太過來。 姜醒上一次回家還是過年的時候,得知他們住在 S 師大附近的酒店,且今天沒有行程安排便要趕過去見面。 裴律掏出車鑰匙說:“走吧,我送你?!?/br> 姜醒看他手上拿著材料,道:“不用,你忙你的吧,我自己過去就行?!?nbsp;雖然師大偏遠,但起碼還沒出大學城,轉(zhuǎn)個公交也不是太難。 “你不認——” 眼看姜醒臉色就要晴轉(zhuǎn)多云,裴律平靜地無縫切換改口道,“太陽太大了,我送你?!?/br> 姜醒今日心情好,“哼” 了一聲便沒再同他爭。 S 大到師大,開車過去二十來分鐘,裴律大致問了姜醒一些他父母的情況與安排,低頭看了看今天身上的襯衫西褲,還好,不算太正式也沒有太隨意。 “裴律,” 姜醒提醒他,“是不是換錯道了?” 后面的卡宴一直在鳴笛。 裴律不動聲色,如往常一般淡定:“嗯?!?/br> 姜醒好像看出來點什么,笑說:“你別緊張,我爸媽對我兇,對別人都很好。” “……” 姜醒確實沒有騙人。 陶詩很知性文氣,穿了簡潔的棉麻衫,頭發(fā)盤起來,清雅得體,大概是做了許多年的中文老師,普通話非常標準好聽。 姜煜幫太太拿著包,撐傘,話不多,有些拘謹。 裴律跟姜醒下車打招呼,為他們開了車門,再把他們給姜醒帶的家鄉(xiāng)小食放進后備箱。 陶詩和姜煜對裴律印象很好,二人坐在寬敞的車后排相視一眼,都有些疑惑,不太明白從小清冷少言獨來獨往的兒子怎么會交這樣周到體貼的朋友。 裴律看起來是那種眾星捧月的人,和姜醒八桿子打不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