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監(jiān)控視頻
醫(yī)護人員站在一旁,匆匆給喬美琳處理了后腦勺的傷口,隨后轉(zhuǎn)身詢問穆南煙接下來的事情。 “這一地的碎片不會是她自己把花瓶打碎了躺上去的吧?”唐一心轉(zhuǎn)頭,神智還算清醒。 穆南煙的眼神盯著碎片,耳邊喬淺初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哭了,但是粗重的喘息聲已經(jīng)說明了她此刻的狀態(tài)。 “這里有監(jiān)控嗎?”蘇季青開口問道。 “有,”穆南煙掃了墻角一眼,開口道:“監(jiān)控應(yīng)該是在游泳池那邊管著,我過去取證,唐一心,麻煩你了?!彼従徤焓忠獙虦\初移動到唐一心的懷里。 唐一心手足無措地來接。 喬淺初突然搖了搖頭,聲音嘶啞地開口:“我……跟你去?!?/br> 穆南煙猶豫了一下--她知道淺淺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但是這件事情對她幾乎是毀滅性的打擊,如果再讓她看見那個可能不會很愉快的過程……她很有可能承受不了。 “你留下,我很快回來?!蹦履蠠熭p聲安撫,伸手緩緩碰著她的臉頰,每碰一下,喬淺初就是一顫。 她搖頭。 “南煙,我跟你去?!甭曇羯硢〉貌幌裨挘Z氣堅定。 一地殘骸,玻璃渣扎進了她的手腳和膝蓋,痛苦卻直接從那些傷口經(jīng)過,直接刺穿了心底。她在這里待一秒也是煎熬。 穆南煙再三猶豫,還是搖頭。 “你和唐一心回去,好不好?好好休息,我保證我很快就會回來?!?/br> 他狠了狠心,站起身,但是站起的動作只維持了一半,身側(cè)就被一個東西扯住了。 他低頭看見了喬淺初素白的手,再順著手,看見了那雙空洞的眼神。 她的臉色白得像張隨時可以破碎的紙,雙唇?jīng)]有血色,瞪著眼睛直愣愣地看著他,連哀傷都隔了層灰蒙蒙的霧氣。 他重新蹲了下來。 “南煙……”喬淺初從牙縫里擠出了幾個字,她現(xiàn)在要思考,還十分困難,余光里醫(yī)護人員已經(jīng)開始對喬美琳的尸體動作了。 穆南煙看了看她,最終點頭。 伸手將喬淺初扶了起來,喬淺初全身乏力勉強站了起來,余光里是地上蹲著的醫(yī)護人員,藍白的顏色已經(jīng)將刺眼的鮮紅給擋住了,但是她視覺里的殘影似乎一直都沒有消失。 穆南煙的手緊了緊,將喬淺初摟著,帶出了這個房間。 陽光立刻熱辣辣地刺在了兩人身上,喬淺初瞇著眼睛愣愣地看著太陽,看了許久都沒有將視線移開。 穆南煙沒有說話,靜靜地低頭,視線落在了她的臉上。 他幾乎每一天都會細細看這張臉,或是早晨去上班之前,或者是說話時,甚至是半夜夢醒,轉(zhuǎn)身看見她安靜溫柔的睡顏都會覺得這世界格外美好。 但是……她的臉已經(jīng)沒有血色了,雙眼還是習(xí)慣性地瞇著,彎成兩道月牙。淺淺在開心的時候眼睛就是彎彎的,仿佛要晃出水來,在深思或是打量的時候也會有這樣的小動作,但是沒有一次做出這樣動作的時候,有現(xiàn)在這么蒼白和悲涼…… 穆南煙仿佛被刺了一下,咬了咬牙,摟緊了喬淺初,往旁邊的游泳池走去。 喬淺初沒有說話,安靜地在他的懷里待著,腦子里還是一片空白,只有一個想法在發(fā)著光--她要知道這件事情的全部。 很快就找到了監(jiān)控室,這里的監(jiān)控室沒有多復(fù)雜,只有幾臺監(jiān)視器和一個已經(jīng)快要在躺椅上睡著的保安。 穆南煙說明了來意之后,保安很快就調(diào)出了剛才的監(jiān)控。 “那間房間的監(jiān)控只有一個,”保安邊找邊解釋道:“只有外面的茶水間的,但是里面的小隔間是提供人換泳裝什么的,所以沒有監(jiān)控?!?/br> “我們要的就是外面的。”穆南煙沉聲道 他開始后悔將淺淺帶到這里來了,他不確定接下來的畫面到底在不在她的承受范圍之內(nèi),也不確定就算錢錢可以承受,在看見這些東西之后她會有什么樣的反應(yīng)….. “有了!”保安道,轉(zhuǎn)身離開了自己的座位,讓穆南煙和喬淺初能夠看見視頻上的內(nèi)容,開口道:“這是今天的……你們要的就是大概一個小時之前的是吧?” 穆南煙點了點頭,走上了前,看見屏幕里的試衣間里空無一人。 他伸手點了快進,鏡頭里突然闖進了一個穿著婚紗的女人,穆南煙的手一頓。 喬淺初無神的眼睛里也起了一絲波瀾。 她緩緩?fù)白吡藘刹?,因為腿腳實在沒有辦法支撐起她的身體,所以軟軟地靠在了一邊,睜眼看著屏幕,視線定格在柏蕊整理自己婚紗的樣子上。 柏蕊一身潔白,看著自己的婚紗發(fā)笑,手里的手機轉(zhuǎn)著,似乎發(fā)送了什么,隨即就漫不經(jīng)心地靠在桌上,對著全身鏡擺弄姿勢,但是那張臉上的瘋狂就算是透過監(jiān)視器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喬淺初啞聲--她也許有猜到這個可能,但是……當(dāng)事實真的赤裸裸地擺出來的時候,她開始無法接受了。 柏蕊這個狀態(tài)碰上了喬美琳,會發(fā)生什么事情可想而知。 穆南煙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一邊的保安看著兩人,覺得氣氛詭異,于是小心翼翼地退到了一邊,只抬眼看了看穆南煙的臉,又嚇了一跳,立刻將眼神收了回去。 穆南煙伸手,敲下了快進的鍵。 畫面定格在了后面的幾分鐘,喬美琳推門而入。 喬淺初撐著桌子的手突然收緊,牙關(guān)緊咬,眼睛睜著,但是眼淚還是止不住地在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之后砸落在地。 啪-- 誰都知道落淚無聲,但是誰都聽見了。 她不明白那樣鮮紅的生命,在前一刻會哭會笑,會為了她的幸福落淚為了她的未來擔(dān)憂為了她的一切計劃的人……怎么可以就這么離開?她也不明白這個世界上為什么有的人心會險惡到這個地步,是怎樣的仇恨和怨毒才會讓柏蕊下手對付她至親的人? 她握緊了手,試圖用痛感來維持清醒。 畫面里的柏蕊和喬美琳已經(jīng)發(fā)生了爭執(zhí),穆南煙也已經(jīng)從電腦屏幕的面前離開了,轉(zhuǎn)身走到了她的身邊。 她看著屏幕,無聲哽咽,終于在看見喬美琳被柏蕊按著頭砸向墻上的那一刻失聲。 穆南煙伸手抱她,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靠著的那個胸膛,也同樣在顫抖。 因為憤怒,因為心疼,因為一切復(fù)雜情緒在瞬間的涌入。 猜測和親眼看見是不一樣的,這里的人都明白。他們的腦子里在看見現(xiàn)場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明白了,但是明白和相信……也恰恰是兩回事。 所以當(dāng)這樣的場景真的鮮明地砸在了他們的視線上,而他們清楚地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件事情走向結(jié)局的時候,比讓他們看見現(xiàn)場還要殘忍千百倍。 一刀一刀地凌遲,一分一秒的凌遲…… 喬淺初的嗚咽聲漏出了一兩句,落進了空氣里,很快便散開了。 但是這個屋子里所有人的耳膜上都留下了長久的震顫和撞擊。 保安皺著眉頭揪著心,看著這個場景,有驚訝也有恐懼,不知所措地看著屏幕也看著他們。 穆南煙將喬淺初死死地抱著,但是抵不過她執(zhí)拗地盯著屏幕的動作,只能半摟著她。 屏幕上的喬美琳已經(jīng)倒下了。 “柏蕊……”她的口型。 喬淺初捂著嘴,搖頭看著屏幕。 她對這個世界的很多美好的看法,都是喬美琳一句一句交給她的。她的所有堅強和隱忍,也都同時在喬美琳的身上閃著光。對于她來說,這個人教她笑,教她哭,教她行走,教她獨立,是她唯一承認的母親,無關(guān)血緣也無關(guān)宗親。 而她母親的這一生,以這里為終點,似乎從來都沒有受過命運的眷顧。 憑什么?她想不明白。她不明白小時候聽到的那些道理,是否足夠撐起她接受這件事情的決心。 “淺淺,你聽我說,”穆南煙抱著她,低聲道:“你可能聽不進去也想不明白,但是你要牢牢記住我的話。我們總要遇到很多我們覺得過不去的坎,我曾經(jīng)也以為我會在家庭破裂之后一蹶不振,會在感情失意之后萎靡低沉……但是你看現(xiàn)在,我站在你面前,你一伸手就能碰到我,我低頭就能看見你。你別怕,這個坎,我陪著你過?!?/br> 喬淺初抬頭,看著他,眼神木然表情微僵。 她知道南煙在擔(dān)心,因為他第一次將情緒全都寫在了臉上,但是她就連扯扯嘴角回應(yīng)一個無力的微笑都做不到。 眼神又轉(zhuǎn)向了屏幕。 柏蕊已經(jīng)走向門邊,走向了攝像頭之外。 陽光灑進了一絲,落在了喬美琳的身上,血跡緩緩暈染,在地上開出了一朵妖冶的花,同時也浸透了她心底最深處,每一滴,都生生暈染出一個大洞。 喬美琳躺在地上,很久,按下快進,也只是維持著這個畫面,只有血液的顏色在越變越深…… 喬淺初已經(jīng)哭不出來了,無力地靠在穆南煙的懷里。她無法思考,也不想思考。她有很多道理,可以設(shè)身處地,但是她已經(jīng)為別人考慮得太多太周全,她知道她的崩潰會引來多么大的災(zāi)難,但是這一次就允許她自私一回。 ……. 出了監(jiān)控室。 穆南煙將喬淺初移到了車上,在車旁撥通了警察局的電話,邊打邊包裝好了剛才拷貝的監(jiān)控錄像。 “怎么樣?!”唐一心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穆南煙剛好結(jié)束了通話,做了一個噤聲的姿勢。 唐一心立刻望向了車內(nèi),噤了聲。跟著她一起來的還有蘇季青和謝西恬,謝西恬的臉色并不比唐一心好多少,也是一臉擔(dān)憂和驚懼。 “現(xiàn)在…….看過監(jiān)控了?”謝西恬的眼神在穆南煙手上的袋子上一瞟。 穆南煙沉默了一下,輕輕點頭。 謝西恬幾乎沒有猶豫就問出口了:“所以……是柏蕊對嗎?” 穆南煙的眉頭沉下來了,沒有回答,眼神在一瞬間變得銳利許多。 所有人都明白了。 “我他媽……”唐一心轉(zhuǎn)身往車的方向奔去。 蘇季青立刻叫了一句:“一心!你別沖動!” “什么叫別沖動!”唐一心停下了腳步,嘶吼了起來:“我們左一個忍著右一個讓著!你當(dāng)這是孔融分梨的故事嗎?你知道這是什么事嗎?她殺人了!她殺了…….”唐一心說著,突然哽咽了,硬生生地將眼淚咽下,轉(zhuǎn)身朝車子走去。 謝西恬立刻跟上,低聲道:“帶上我?!?/br> 蘇季青也立刻跟了上去。 穆南煙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將手里的東西握了握,嘴唇緊抿。眼神尖銳得足夠刮傷任何--他也確實準備去刮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