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他們的婚禮
晚上。 夜色漸漸深了,穆南煙開車回了別墅,一路車子雖然十分平穩(wěn),但是車速十分快。 只用了半個小時,車子便停在了別墅的門口。他一眼看見了里面的燈光,是淺淺客將客廳暗黃色的那盞燈給打開了。 淺淺不喜歡太亮的燈,所以客廳里安了三種燈,一種彩燈,嵌入在頂上的四周,一種大吊燈,一種便是一盞暗黃的柔光燈,她常常開著這燈窩在沙發(fā)里看書。 穆南煙伸手開了門,在門口換鞋的時候抬眼往客廳里看去,果然,喬淺初已經(jīng)聽見聲音,從沙發(fā)上坐了起來,身上還蓋著毯子。 兩人互相望了一眼,喬淺初站了起來,笑著往廚房走去,將菜端了出來。 穆南煙將外套放在了沙發(fā)上,走了過去。 “今天去了趟皇朝?!蹦履蠠煹?。 喬淺初在座位上坐了下來,“西恬姐那邊有什么事嗎?” “他們兩個準(zhǔn)備將蜜月延期?!蹦履蠠熞沧讼聛?,伸手在喬淺初的頭發(fā)上撥了撥,將凳子拉到了她的身邊。 “蜜月延期?”喬淺初眉頭輕輕一蹙,在一開始的那一瞬間還有些疑惑,但是很快就在心里給了自己答案。 她記起皇朝最近所發(fā)生的事情,明白了謝西恬的用心。 “伍非齊同意嗎?”喬淺初抬頭問道。 “同意。”穆南煙笑了起來,伸手拉著喬淺初的發(fā)尾繞圈把玩,“他完全支持?!?/br> 喬淺初笑了起來,伸手拿了勺子,開始喝湯。 穆南煙突然想到了什么,站起身來將門給鎖上了,又重新返了回來,開口道:“防火防盜防唐一心。” 喬淺初笑得更厲害了,開口道:“她今天不在。蘇季青拗不過她,帶她去水上樂園了,不過估計沒有人敢賣給她門票?!?/br> 穆南煙看了看喬淺初,笑著落座,開始吃飯。 吃到一半,他抬起頭來,眼神定在喬淺初的臉上許久,沉默了一會兒。 伍非齊說的話還響在他的耳邊,只是他現(xiàn)在還沒有整理好自己的思緒,不知道從何開口。他和淺淺長久以來都沒有溝通過這個問題,這也是他唯一不了解淺淺想法的地方。 “怎么了?”喬淺初笑道,抬頭看見了穆南煙臉上沒有任何掩飾的猶豫。 穆南煙笑了一下,“淺淺?!?/br> “嗯?!眴虦\初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勺子,以為發(fā)生了什么事。 穆南煙也不再動筷子了,唇角的笑容沒有消失,看著喬淺初的眼神深了許多。 無言沉默。 喬淺初腦子里突然閃過了舒嵐和她說的那句話,全身都僵硬了一下。 她緩緩扯動嘴角笑了起來到:“你說?!?/br> 穆南煙盯著她,輕聲開口道:“我想想問問你的想法--關(guān)于婚禮?!彼还諒澞ń?,因為這四個字注定不可能是他和淺淺之間的相處方式。 喬淺初心里已經(jīng)有了底,所以突然提出,也不覺得多少意外,反而輕松了一下——關(guān)于這個問題她也想了很久,只是沒有等到她先提出。 她知道她和南煙再婚禮之后就再也沒有談過這個問題,倒不是害怕畏懼,只是潛意識里的抗拒,和兩個人之間隱隱的默契--沒有必要,便不談。 但是避開這個問題,從來就不代表這個問題不存在。她知道這件事已經(jīng)成為了一道坎,隨著時間的推移,那道坎已經(jīng)在心里堆積成山,難以跨越,甚至連說出口,都有些困難。 喬淺初的手指緊了緊,又松開,不知道怎么回答。 穆南煙也沒有話語,只是沉默,靜靜等待。 半晌,喬淺初終于開口。 “前幾天我去舒嵐那里的時候,她有和我提起這件事情?!?/br> 穆南煙心里幾乎是松了口氣。他有想過很多淺淺的反應(yīng),可能會避而不談,可能會抗拒,甚至可能會因為他提起這件事情而重新勾起回憶。但是她開了口,就代表她想去解開這個心結(jié)的決心。 “嗯,她怎么說?!蹦履蠠煹馈?/br> “她只說了幾句話,但是我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眴虦\初笑了笑道:“今天就算是你不找我說這件事,我大概也快要找你說了?!?/br> 穆南煙伸手將喬淺初拉了起來,往沙發(fā)上走去,兩人落座。 近距離地相互看著說話,這樣的時候?qū)τ谒麄儊碚f并不多。兩人之間的交流幾乎都是用眼神和肢體語言,也有好玩的打趣和捉弄,但是都不如眼神來得更加觸及內(nèi)心。 所以當(dāng)眼神和肢體都沒有辦法觸到的內(nèi)心時,只能開口,艱難地將自己的想法一一剖析--對于喬淺初而言,這件事情如果是對穆南煙做的,就并不算是艱難。 “柏蕊死了之后,好像所有的東西都沒有意義了。愛恨都落空。但是緊接著發(fā)生太多事情,沒有時間去細(xì)想,很長一段時間里,我每天失眠不是因為孕期?!眴虦\初輕聲道。 “我知道?!彼运艜有⌒?。 喬淺初笑了笑:“還好你知道?!碧埔恍拿懊笆У貑柫怂脦妆?,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自己也想不明白,只能就愛那個這些想法暫時擱置。 頓了頓,喬淺初繼續(xù)開口道:“一心也不敢和我說這方面的事情,幾乎所有人都將它當(dāng)成一個雷區(qū),唯恐避之而不及。西恬姐婚禮的前一天,一心還過來和我談了心,她勸我如果不想去婚禮的現(xiàn)場,就別去。那天在陽臺上的時候,幼晴也說了一樣的話?!?/br> 穆南煙的目光閃爍了一下,抿唇不語。 “我不是需要人小心翼翼保護的花瓶,一直都不是。”喬淺初笑出了聲,“但是我承認(rèn)那段時間崩潰得不知道怎么辦,我的狀態(tài)影響到很多人,我也明白。但是這件事情我自己沒有辦法控制,因為我失去的東西,是我唯一擁有的東西。我沒有爸爸,沒關(guān)系,沒有mama,沒關(guān)系,我一直知道她不是我的親生母親,但是我沒有在意過這件事情,因為對于我來說,血緣不是一件多了不起的東西,了不起的是沒有血緣,卻依然陪伴對方走過了二十多年?!?/br> 穆南煙點頭,看著她,“我知道。”這些話字字帶血,不說他也能明白。 喬淺初唇角的笑意始終沒有消失,彎彎的眉眼也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弧度,“這事成了疙瘩,就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的疙瘩,我們兩個也只是處在這個問題的中心而已,波及到的還有很多人。我不想再看見他們說起婚禮,說起母親,說起任何一個和這件事情沾邊的東西時,都要小心翼翼地回頭看我一眼。如果決定邁過去了,我們就一起?!?/br> 她話里的意思十分明顯了。 穆南煙的笑容漸漸在唇角散開,看著喬淺初,伸手將她帶進了懷里。 她說得對。這件事情波及到的不僅僅是他們兩個,但是他在乎的只有她一個?;槎Y只是一個形式,對于他來說并沒有那么重要,但是他和淺淺之間唯一的瑕疵和不甘,他也不想留下。 “我一路上都在想著要怎么說?!蹦履蠠熭p聲笑了起來,低沉的嗓音響在了她的頭頂,“結(jié)果到了你面前,還是直接問出口了?!毕氲乃袖亯|在對視的那一刻直接成了泡影,根本沒有猶豫的可能,看著她,自然而然地就說出來了。 “我也想了很久?!眴虦\初輕聲笑著。她完全能明白這種想法,因為在乎,所以更不知道如何去開口。 “南煙?!眴虦\初悶在穆南煙懷里的聲音淡淡地傳了出來。 穆南煙“嗯”了一聲。 “我們……重新舉行婚禮吧?!彼f出了口。 穆南煙怔愣了許久。 這話的尾音在空氣中久久都沒有散去,帶著喬淺初話語里特有的綿軟的腔,尾音輕輕上揚,在他的耳膜上輕輕敲擊,直到消失。 穆南煙擁著喬淺初的手突然緊了緊。 他沒有想到這句話最后是由淺淺來說的。 今天早晨在謝西恬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他第一反應(yīng)便是不可能。他明白喬美琳對于喬淺初的意義,看到了她撐過來的過程。他一直都不認(rèn)為淺淺是脆弱的,只是她擁有比常人更加敏感的思緒,也就擁有比常人更容易察覺到痛感的神經(jīng)。他看著她從崩潰到漸漸自己支撐著站起來的過程,看著她從雙眼無神到將傷痛慢慢壓抑潛藏,看著她從淚眼變成笑意,看著她重新眉眼彎彎地站在身前,翹著唇角輕聲調(diào)笑。 這個過程太艱難,但是她過來了,也只有他們知道有多么不容易。 “……好?!蹦履蠠熃K于輕聲笑了起來,伸手將她的頭發(fā)摸了摸,一順到底。 喬淺初輕聲笑道:“不要太復(fù)雜的?!?/br> “那不行,這是我唯一告訴全世界的機會了?!蹦履蠠熣溃骸安缓煤冒盐站蜎]有下一次了。” 喬淺初抬頭,“別刺激到唐一心,我不能保證她在婚禮上老老實實地坐著?!?/br> “沒關(guān)系,那天她敢搗亂,我就給她辦個冥婚。”穆南煙微笑。 喬淺初張了張嘴,無言,半晌低低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