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章展圖現(xiàn)(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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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蕁進(jìn)了自己的營帳,對候在里頭的朱沉笑道:“哎呀,好說歹說,終于把顧長思說動了一些,我瞧著,多半會跟我們走?!?/br> 朱沉抬頭看她一眼,情緒沒什么波動地說:“他要跟我們?nèi)ツ且彩且蛑鴮④?,跟我沒什么關(guān)系,那年我決定要跟著將軍,我倆就吵翻了?!?/br> 沉蕁嘖嘖有聲,“吵翻了還不許和好?多大點(diǎn)子事!” 這日下午沉蕁帶了朱沉,騎馬上了扶鸞山的半山腰,看了一會兒謝瑾在校場內(nèi)的練兵情形,又把準(zhǔn)備帶領(lǐng)騎兵上山cao練的路線過了一遍,仔細(xì)查看了山勢,回到營地時,已經(jīng)是晚飯時分了。 姜銘稟告說謝將軍請她去中軍大帳。 沉蕁凈了手,咕嘟嘟灌了一整盞茶,一面走一面嘆道:“又要費(fèi)口舌了?!?/br> 她進(jìn)了大帳,果然除了謝瑾,還有一男一女兩名副尉等在帳內(nèi)。 謝瑾的案前放著食盒,一碗粥舀出來放在一邊晾著。 沉蕁看了看那兩人,女孩子叫李蓁,很年輕,濃眉大眼,看去不過十七八歲,沉蕁心頭一酸,想起了跟隨自己多年,至今還被沉淵扣押著的孫金鳳。 兩名副尉見過沉將軍,都主動表示對主帥的安排沒有任何意見。 沉蕁松了一口氣,女孩告辭出去了,那名男副尉卻囁囁嚅嚅地表示有話要說。 沉蕁咳了一聲,謝瑾瞄她一眼,默默往案前的茶盞內(nèi)續(xù)上水。 小伙子叫方平,不時拿眼偷覷沉蕁,羞羞答答地不說話。 沉蕁大馬金刀地坐著,等了半天見他仍是不吭聲,盡量溫和地道:“你有什么話盡管說,不要有什么顧慮?!?/br> 方平道:“我……不,末將……末將……” 謝瑾看他一眼,臉色冷了幾分,“有什么話就說,別吞吞吐吐?!?/br> 方平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沉蕁面前,語氣激動地說:“末將……末將能追隨沉將軍,實(shí)在是叁生有幸,末將……末將日后自當(dāng)肝腦涂地,絕不負(fù)沉將軍恩義!” 他一張稚氣的臉漲得通紅,望著沉蕁的眼睛里散發(fā)著幾絲狂熱的光芒。 沉蕁先是嚇了一跳,隨即起身去扶他,笑道:“好,好,我知道了,你起來再說?!?/br> 小伙子被她一扶,手都在微微發(fā)抖,話倒是說利索了,“末將要說的就是這話,沉將軍今后但有吩咐,即便是刀山火海,末將也在所不辭!” 他說完,又朝一邊臉若玄冰的謝將軍行了一禮,紅著耳根子出去了。 帳內(nèi)一陣靜默。 半晌,謝瑾不咸不淡地說了一聲,“很好啊,恭喜沉將軍得此忠將?!?/br> 沉蕁心情舒暢,一時忘了肩上的傷,伸了個懶腰,“哎呦”一聲,才看向面色不善的謝瑾,笑道:“怎么,你有意見?” 謝瑾哼了一聲,“我能有什么意見?只是不知你幾時對他施了什么恩義……你們以前認(rèn)識?” “沒有的事,我上哪兒去認(rèn)識他?”沉蕁將椅子拖到他案前,坐到他旁邊笑睨著他,“粥涼了沒?我肚子餓了?!?/br> 謝瑾揭開食盒,取出幾碟小菜,將那碗已晾好的粥推到她面前,給自己盛了一碗熱些的,道:“快吃吧,吃完了好走,瞧這天氣,說不得晚些還下雨?!?/br> 晚秋暮色上得早,天邊尚還有幾縷晚霞,帳內(nèi)已完全昏暗下來。 謝瑾拿了案上的火折,將燈罩內(nèi)的蠟燭點(diǎn)燃,黃燦燦的火光躍動著,一帳秋寒都驅(qū)散了不少。 沉蕁一手掌著粥碗,一手握著羹匙,一雙眼睛在案前瞟了瞟,謝瑾左手邊迭著幾封文書,上面一封的左上角處,以顏體寫了“加急”兩個字樣,沉蕁認(rèn)得這字跡,知道信是北境軍駐扎在望龍關(guān)下大營內(nèi)的軍師崔宴寄來的。 崔宴算是北境軍中的元老了,早年西北未分家時也是一員猛將,還曾領(lǐng)兵駐守過西境寄云關(guān),后來西境北境劃開,他隨著謝戟去了北境,此后未再上過戰(zhàn)場,只在謝戟帳下安心做一名軍師,在北境軍中威望很高。 謝瑾順著她的目光一瞧,將崔宴那封軍報取過來往她面前晃了晃,“想看么?” 沉蕁將眼光撇開,“不想看?!?/br> “真的么?你不好奇?” “好奇又怎樣,你會給我看嗎?”沉蕁哈哈一笑,“我品級雖未降,但畢竟現(xiàn)在在謝將軍麾下,俗話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種僭越的事,我是不會做的?!?/br> “嗯,還挺明白事理,”謝瑾點(diǎn)著頭道,將那軍報放入案下抽格內(nèi)鎖上,“其實(shí)若是你說想看,我不會不給你看的,你既然不想看,那就算了。” 沉蕁臉上笑容頓收,狠狠瞪了他一眼,埋頭吃飯。 謝瑾瞅著她笑,夾了一塊精瘦的紅燒rou到她碗里,“騎龍坳都給你了,沉將軍還有什么不滿的?” “滿意得很,”沉蕁氣呼呼地扒拉著碗里的食物,“你有必要在我面前上鎖么?誰稀罕看!” “俗話說家賊難防,我還是小心些為好,”謝瑾調(diào)侃,見她臉上變了顏色,笑道,“怎么?生氣了?” 沉蕁將碗一推,忽地一下站起身來,“不吃了,省得被人像看賊一樣地看?!?/br> 謝瑾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將人按到自己腿上,攬著她的腰低聲在她耳邊道:“不是防你的?!?/br> 沉蕁略有些詫異地瞥他一眼,謝瑾無奈放開她道:“可以吃飯了吧?” 她起身坐到一邊,默默將一碗粥喝完,問他:“你今晚也回家么?” 謝瑾沒說話,只擱了筷子將一盞茶遞到她面前,才瞧著她慢慢問道:“你希望我回去嗎?” 沉蕁接了茶盞擱在桌上,手指慢慢在杯沿上撫著,只似笑非笑地瞅著他。 相互對望的眸子里,都似有星芒在悄然閃動。 謝瑾伸手,眼見就要覆上她的手,沉蕁忽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不——?!!?/br> 謝瑾臉色微僵,收回手若無其事地說:“正巧,我剛想說今晚軍務(wù)繁多,就不回去了,還請夫人多擔(dān)待?!?/br> 沉蕁一下笑出聲來,“臉皮子真薄。” 她語聲低了下去,手伸過來,指尖輕點(diǎn)著他的手背,“這種時候,就該說……” 謝瑾反手扣住她的手腕,五指張開,緩緩從她指縫間穿了過去,與她十指交握,低聲問道:“說……什么?” 沉蕁笑而不答,交握在一起的手指相互摩挲著,謝瑾的指尖輕輕撓著她手背上掌骨與指骨的交接處,一點(diǎn)點(diǎn)的熱意和癢意自手上傳來,對視著的眼眸中都?xì)枭狭藥自S水色,像是春風(fēng)拂開水岸邊的垂柳,帶著纏綿和旖旎的麗日春光。 燭火在帳上映出兩人的影子,帳內(nèi)悄無聲息,交錯的呼吸淺淺撩在彼此的心上。 謝瑾迎著她的眸光俯身過來,另一只手拂開她鬢邊的發(fā)絲,將她垂在肩頭上那一抹亮紅的發(fā)帶撩到肩后。 “將軍!”祈明月在帳外呼道。 謝瑾只得坐直身子,“進(jìn)來?!?/br> 祈明月撩帳進(jìn)入,朝沉蕁行了一禮,“沉將軍?!?/br> 沉蕁點(diǎn)點(diǎn)頭,笑著起身走開。 “什么事?”謝瑾問。 祈明月倒也沒避諱沉蕁,只低聲稟道:“宣陽王請將軍過去一趟?!?/br> 謝瑾朝沉蕁看了一眼,“好,我換了衣服就去?!?/br> 他進(jìn)內(nèi)帳換了一身藏藍(lán)色素緞?wù)溟L袍出來,將沉蕁手一握隨即又放開,“回家等我?!?/br> 沉蕁心下微嘆一聲,看他出去了。 謝瑾帶著祈明月趕到宣陽王府時,宣陽王蕭拂正在曲水亭內(nèi)品酒賞樂。 盡管今夜不見月光,但亭前一池水波染盡輕舫流光,絲竹妙音縈水繞亭,晚風(fēng)拂過紗帳輕幔,濾去了秋寒霜露,只余亭內(nèi)香盞璃光,錦繡芳濃。 蕭拂懶懶側(cè)臥于塌上,手中拈著一只青玉蟬蘺小盞,半闔著眼聽坐在小幾對面的琵琶樂女彈奏,另一只手還擱在曲起的膝上,緩緩打著拍子。 素手纖指挑抹捻揉,琵琶聲如語如訴,帶著幾分嬌婉甜膩,生生奏出了一片媚然春景。 謝瑾疾步走來,遠(yuǎn)遠(yuǎn)瞧見亭內(nèi)風(fēng)流,眉頭隱隱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