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師里有不少川軍，他們是走南闖北的軍隊，打過的戰(zhàn)役太多，英雄事跡數(shù)不勝數(shù)。陳醫(yī)生能與他們并肩作戰(zhàn)，是無上的光榮?！辈苌睦镉袛?shù)，能那么快下批準(zhǔn)書的原因除了前線打的慘烈之外，就是陳山桓應(yīng)該是入了川軍，只有川軍才是最缺裝備和醫(yī)療支援的。若是入了川軍，此戰(zhàn)役結(jié)束后他未必能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回家報平安，恐怕日后相見不知會在何處，也不知何年何月。

    陳山桓聽出曹生話中隱藏的意思，他知道對方清楚他即將面對的是隨軍漂泊的生活。不過，他并不在意，因著中華興亡，他應(yīng)當(dāng)出一份力。“可惜你不能喝酒，不然還真得和你來一杯。果然啊，唯有烈酒才能配沙場豪情，曹二少爺看來是懂我之人?！彼麏A了一塊糖醋里脊放到曹生碗里，連連喊道：“以rou代酒，表我心意?！?/br>
    姚璐璐不懂這里面的玄機(jī)，她只能理解他們對話里的表層意思，以為陳山桓很快就能回來。想到此，她便天真地問：“照著表哥說的，過年之前應(yīng)該能回來吧？”

    這個問題曹生代替陳山桓給了回應(yīng)，他夾了一筷子青菜到姚璐璐的碗里，說：“讓陳醫(yī)生自己去處理吧，你先顧好自己?！边@是一個永遠(yuǎn)給不出答案的問題，因?yàn)檎l都不知道子彈會在哪一天射向胸口，鮮血最終會流在何地。

    chapter 61 第六夜：交代

    “喲，我的排骨湯應(yīng)該好了，我去看一眼啊?！憋埑缘娇旖Y(jié)束的時候，陳山桓想到煤球爐上還煨著排骨湯呢，他趕忙起身去看。

    姚璐璐看大家都吃好了，她主動站起來收拾碗筷。一邊收拾，一邊和曹生低聲提議：“你要不要今天住在這兒？陳醫(yī)生家里環(huán)境好點(diǎn)，他又是醫(yī)生可以照顧你?！彼讶齻€人用好的碗筷疊起來，打算端到廚房去。

    曹生不猶豫，果斷地否決了姚璐璐的提議。他很是無奈地看著姚璐璐，幽怨地輕聲吐槽說：“怎么會有人想著法兒的把重傷的男友往別的男人家里送呢？”

    “你是我大兒子吧，不是我男朋友。”姚璐璐可煩曹生現(xiàn)在這幅‘真情流露’的模樣，送了一個眼刀過去示意他別作?！拔沂菑哪愕慕】到嵌忍岢隽艘粋€我認(rèn)為比較合適的方案，你要是不愿意的話就當(dāng)我沒說?！?/br>
    曹生皺了皺眉頭，然后鏗鏘有力地回答道：“我不愿意。我就想住你那小破屋子?！?/br>
    “嘿，你這人不知好賴?！币﹁磋床幌肜硭?，端起碗碟就去廚房洗了。

    陳山桓瞧見姚璐璐進(jìn)來，他看她這勤快樣兒，一邊給排骨湯再添點(diǎn)鹽，一邊笑著說：“你現(xiàn)在倒是宜家宜室，以前你是很抗拒洗碗做飯的。看來，我們家璐璐談個朋友就有了洗手作羹湯的覺悟?！彼郧白隽舜蟛硕紩幸﹁磋磥沓?，向來都是他來照顧她的。他看了一眼坐在外面幫忙擦拭桌子的曹生，八卦之魂幽幽升起，他從窗口的置物架子上拿了一條毛巾橫著對折，然后悄悄挪到姚璐璐身旁小聲問：“你還沒說你是怎么和外頭的曹二少爺認(rèn)識的？我可是聽說過，這位長年在外頭打仗，別說是上海，連西北都不怎么回去呢?！?/br>
    “表哥，你怎么和外頭嚼舌根的大媽似的?！币﹁磋幢魂惿交竼柕暮苁菍擂危恢涝趺唇忉尣拍苷f的不像瞎扯淡。什么時空穿梭啦，什么未來世界啦，什么平行空間啦，這種事情說給誰聽都會覺得她精神有問題。她瞥了一眼對方，支支吾吾、含含糊糊地不想說太多。

    陳山桓看她這種說不清楚的樣子，嘿嘿一笑，他轉(zhuǎn)身端他的排骨湯去。

    “排骨湯吃一碗伐？新做好的，很鮮的?！标惿交笇⑸板伔诺酵饷娴牟妥郎希埐苌鷣硪煌?。

    曹生吃了不少炒面和糖醋里脊，講實(shí)在的，肚子里沒有空間再裝一碗排骨湯。他笑著搖頭，不好意思地拒絕說：“陳醫(yī)生真是客氣，我已經(jīng)吃的很飽了，排骨湯還是算了吧?！?/br>
    “你還是喝一碗排骨湯吧，老話說吃哪兒補(bǔ)哪兒。你傷了骨頭，就多吃點(diǎn)排骨?！币﹁磋茨昧藘商淄肷壮鰜斫o他們擺在面前，“我剛洗好的，正好用上。”她在里面聽見這倆人在外頭說的話，連忙出來送餐具，為的就是讓曹生多補(bǔ)補(bǔ)。里頭的碗碟還沒有洗完，她送完碗勺后就又回去繼續(xù)干活了。

    陳山桓鮮少看到自家小表妹這么賢惠懂事，他嘖嘖嘴，然后親自給曹生舀湯?！耙簿褪菍δ?，璐璐從來都沒有對人那么好過。你多喝點(diǎn)，喝少了她估計還會逼你再喝的?！彼吹讲苌鷿M臉的拒絕，但是由不得對方拒絕，他眼神向廚房瞟，示意他‘聽話’。

    真是盛情難卻，曹生后悔吃太多炒面。他看著越來越滿的湯碗，心里直嘆氣，只能小聲與陳山桓打商量說：“少點(diǎn)，少點(diǎn)，再吃就傷了。“

    “曹二少爺之前說不日就要?dú)w隊，具體是什么時候？”陳山桓將湯碗放到曹生面前，而后他給自己舀了一小碗排骨湯。

    曹生喝了一口湯，回答：“不會太晚的，興許就是近日。淞滬戰(zhàn)事吃緊，陳醫(yī)生應(yīng)該也知道前方缺人缺的厲害。”歸隊這事兒現(xiàn)在只能他自己去和上峰交代，若是有必要他會去一趟南京。這個話題他不想過多談?wù)?，所以他有意把話扯到陳山桓身上，“陳醫(yī)生當(dāng)真是要去寶山支援？那邊可是去的多，回的少?！彼囊馑际?，他難道不怕有去無回？

    陳山桓吃了一口蘿卜，輕笑說：“曹二少爺不也是與我一樣嘛。你轉(zhuǎn)身就能回去當(dāng)富家少爺，可偏偏還要死扛著上戰(zhàn)場，你說說我們都是為了什么？還不是人世走一遭，對得起天地，對得起良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