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爺?shù)拇棍貗?第10節(jié)
男子搖著折扇,一手撫著下巴,腳下的步子來回邁著,仔細打量起白念的身段。 “我瞧著這位姑娘面熟,可是在哪見過?” 白念提著裙擺,正兒八經(jīng)地打量著陳正端的面容,這人瞧著眼生,她哪會見過? “想來是公子記錯了,我們不曾見過?!?/br> 言罷,她正欲繞過陳正端往寮房走,卻見他長臂一伸,險些碰著白念的身子。 白念的小臉上布滿驚惶,她捂著胸口,退了一步。 小姑娘雖懵懵懂懂,也知男女之間不能過于親近,她心想著今日春日宴,府里往來之人眾多,衫裙?jié)窳吮銤窳税桑€是乖乖回玉京園聽戲,省得惹是生非。 然她一轉(zhuǎn)身,原先緊跟在她身側(cè)的侍婢卻不見了。 陳正端流連風月,只那勾欄地都是駕輕就熟的美人兒,今日瞧見白念驚慌失措的模樣,烏黑的眸子恍若跌跌撞撞的小鹿,這點子涉世未深的純?nèi)唬o原就惹眼的白念平添了幾分嬌楚。 “姑娘不識得在下也無妨,打今日起不就認識嗎了?” 白念雖不認識陳正端,可她總覺得眼前男子別有居心。這人面上輕浮,雖手持折扇端出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狡黠的眸底卻像是藏著甚么見不得人的事。 她才不想跟這樣的人攀上關(guān)系呢! “勞煩公子讓條路?!?/br> 陳正端倒也不再攔著,他側(cè)身讓開一條路,而后抬手,捉住了白念發(fā)髻上輕晃的步搖。 白念氣吁吁地停住步子,白膩的小臉上蘊著怒意,她掌心一攤,稍加重了些語氣:“快還給我?!?/br> 陳正端正等著這個機會,他雖是官家出身,勾欄瓦舍的伎倆手段卻沒少學。待白念伸手之際,陳他眼疾手快地捉住皓腕,長臂一拽,就將小小的姑娘帶入自己懷里。 白念當即就被嚇壞了,她輕呼了一聲,不爭氣地紅了眼尾。 “姑娘莫要擔心,這光天化日的,我能做出甚么事來。只是覺得前邊風光甚好,想邀姑娘一塊兒賞玩罷了?!?/br> 這話倒是不假。 腳下是永寧刺史的府邸,縱使陳正端再怎么不正經(jīng),也不會在春日宴上做出太過火的事。 然而,大事出不了,動手動腳的小動作定然不會少。 白念咬了咬銀牙,深吸一口氣后,猛然抬腳。趁著陳正端倒吸涼氣的空檔,她的腦袋重重地磕在陳正端的下頜,耳邊頓時傳來釵環(huán)伶仃的聲響。 白念提著裙擺一路往回折,可玉京園離此處尚且有段距離,她一姑娘家,腳下的本事自比不得陳正端。 才沒走幾步,陳正端便緊緊追了上來。 白念左右張望了一圈,眼下玉京園正演著京戲,婢子侍從伺候一旁,小道長廊處沒有旁的人。 饒是將要哭出聲,她仍佯裝兇狠:“你再往前一步,我便喊人了。” 陳正端原先還耐著性子同她周旋,陡然中計后,面上的臉色宛如柴林間的餓狼,兇狠極了。 白念自幼被人寵著護著,眼前的場面委實從未見過。小姑娘眸底紅紅,流音和阿尋也不知去了哪,這陳正端雖不會將她怎樣,那副齷齪不堪面容卻陡然教人心生涼意。 她急切切地旋過身子,撒腿就跑,小姑娘跑時,心神不寧的,總擔心后邊兒的人追上來。 一陣惡寒的聲音落入耳里:“姑娘莫跑了,在下又不是輕浮之人?!?/br> 不是輕浮之人?那方才摟著她的又是誰? 眼瞧著陳正端仨兩步逼近,白念只恨自己沒能長成四條腿的。 * 玉京園的鑼鼓聲又起一陣,園子里的女眷瞧戲都來不及,哪會記起她的蹤影。 流音手里捧著幾枚枇杷果,來來回回將這玉京園周遭都尋遍了,愣是沒瞧見祁荀的身影。 她撓了撓腦袋,順勢啃了手里的枇杷:“他初來永寧,人生地不熟的,能跑哪去呀?” 左右瞧不見人,流音擔心白念那頭無人伺候,腳尖打轉(zhuǎn),又朝著玉京園的方向折了回去。只一行至園子外,她便瞧見一熟悉的身影。 流音快步上前,言語間有些責怪:“阿尋,小姐教你在這候著,你跑哪兒去,教我好找?!?/br> 祁荀垂眸瞥了她一眼,淡然開口道:“解手。” 他原是要□□出府的,一腳已然越過高墻,從上往下瞧,正巧望見一侍婢領(lǐng)著白念出了園子。 小姑娘傻了吧唧的,身旁無流音伺候,出事可就不得了了。思量再三,他還是從高墻上一躍而下,折了回來。 “你家小姐呢?” 流音一聽立馬來了脾氣:“甚么叫‘你家小姐’?小姐花了銀錢將你從慶春院贖回;見元銀欺辱你,又急切切地替你說話。春日宴有好吃好玩的盡都分你一份,眼下我手里的枇杷也是小姐囑咐交予你的。誰成想,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姐對你百般好,到了你嘴里,竟就成了別家主子一樣!” 她們主仆二人當真是一個院子出來的,只一開口,便能沒完沒了地說上許久。祁荀頭疼地皺起眉,他沒工夫同流音瞎扯,只伸手指了指白念原先的座兒。 流音循著他的手向里邊探頭,里邊女眷撫掌叫好,一片熱鬧,獨她家小姐的座兒上空空如也。 “呀,小姐不見了!” 她這才慌亂著邁入園子。 祁荀面色沉沉,他折回玉京園本就是想問白念的下落,誰成想,白念離座,就連流音也不知她的去向。 此事有些怪異,這戲瞧得好端端的,她跟著李府的侍婢走做甚? 李府說大不大,倚著流音也不知何時才能尋見她,祁荀眸底微寒,抬腳便往方才的長廊走去。 才走一半,便瞧見一侍婢鬼鬼祟祟地從假山后邊跑出來。祁荀眼尖,只一眼,便認出此人正是替白念引路的婢子。 “站住?!眳柭暭埠?,嚇得侍婢猛然抬頭。 這侍婢顯然是見過些世面的,今日世家公子眾多,她唯恐沖撞了貴人。只是祁荀一身短衣,想來應是哪家赴宴之人的侍從罷了。 她并未搭理祁荀,心里裝著心虛事,若非萬不得已需得伺候的貴人,否則她都不愿多說一句話,生怕自己嘴笨,說漏了事。 正是她這一副虛心冷氣的模樣,祁荀的眉頭鎖得更深了。 “方才同你一起走的姑娘去哪了?” 去時二人同往,回時卻只剩她一人了。 聞言,侍婢驀地頓了步子,胸口接連起伏著,她喘了幾口粗氣:“我不知道你在說甚么。” “不知道?”祁荀眉尾未抬,神色宛如一柄寒劍,冷冷地舔上不堪一握的脖頸。 那侍婢顯然被嚇住了,眼前之人雖著了下人的衣衫,可他的氣勢卻要比永寧所有的世家公子還要來得倨傲。 “誠然白家只是商戶,但向刺史討個侍婢定是不再話下。屆時,賣與牙婆子二次發(fā)落也好,丟入秦樓楚館也罷...” 還未等祁荀說完,那侍婢便膝間發(fā)軟,甚么都招了。 “陳正端?”祁荀冷嗤了一聲,抬腳便往侍婢手指的方向走去。 曲繞的長廊上,一水綠色的身影晃入祁荀眼底,白念跑了些路,一雙素白的手搭上木柱子,已然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正當她腿軟將要跑不動時,身子忽然前一輕,額間便撞上一堅/挺的胸口。 她疼地雙眸蓄淚,方才使了勁磕陳正端的下頜,眼下又生生撞著,她那可憐兮兮的額間,一片通紅,恍若綴了團子大小的花鈿。 “唔,好疼?!彼鬼嘀鉂嵉念~間,尾音微揚,帶著些微弱的哭腔。然只一瞬,她便極快地反應過來,一雙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地拽著男人的衣袖:“你別走,幫幫我好不好?” 第13章 救助 公子大抵是嫌這春日宴不夠熱鬧?…… 男人沉著聲音‘嗯’了一聲。 白念抬起眸子,一張棱角分明又暗藏慍氣的臉映入她的臉。她愣了一瞬,而后唇邊綻開笑意,飛快地躲到男人身后,只留一雙水盈盈的眸子,望向步步緊逼的陳正端。 “阿尋!” 祁荀側(cè)首,垂眸瞥了一眼窩在身后的小姑娘,小姑娘像是受了驚嚇的白兔,面色煞白,眼尾紅紅。 也不知眼前的男子做了甚么欺負人的事,小姑娘竟扯著他的衣袖,一點點地拭去羽睫上垂掛著的淚珠子。 陳正端斜睨了一眼祁荀,壓根沒將他放在眼里:“這兒沒你事,還不趕緊退下?!?/br> 祁荀輕嗤,嘴角揚起一抹譏諷的笑,他已經(jīng)許久未聽這般新鮮的話了。 “公子大抵是嫌這春日宴不夠熱鬧?” 陳正端收回折扇,眼神從白念那兒轉(zhuǎn)到祁荀身上:“這哪兒有你說話的份?” 祁荀不急不惱,面色沉穩(wěn):“雖不知公子對我家小姐做了甚么?但這事若是鬧出去,公子沒皮沒臉的倒也沒甚么,折了判司顏面,那便又是另一樁事了?!?/br> 乍一聽聞‘我家小姐’這四個字,陳正端的眼神頓時收斂不少。 方才無人,動些手腳也就罷了。眼下白府的人來了,他再浮于表面,于兩家皆是不利。 白行水是海舶綱首,白家也算是永寧家私富裕的商戶。陳正端雖瞧不起商賈,可他不得不承認,官商之間,如若鬧得太過難堪,對雙方都不好。 左右這姑娘是永寧人,往后機遇多,不急在這一時半會的。 陳正端樂呵呵地笑了聲:“想來是小姐誤會了,在下方才瞧著白家小姐孤身一人,只怕她覺著玉京園的京戲無趣,這才想邀小姐去前邊一塊兒賞玩。如今白家的人來了,那在下也不叨擾了?!?/br> 話音甫落,陳正端微微頷首,而后轉(zhuǎn)過身子離去。 “行了。他走了。”祁荀向左側(cè)讓步,原先藏在他身后的小姑娘顫巍巍地踮腳望去,直至瞧見陳正端消失在長廊盡頭,她才鼓著腮幫子松了口氣。 “阿尋,方才多虧有你。我就知道帶你出來準沒錯的,你只那么天花亂墜地說了一通,他便不敢再用那種眼神瞧我了?!?/br> 白念開始羨慕起讀書人的本事。 “但你怎知他是判司的長子?” 這有何難? 他一宣平侯府的小侯爺,在永寧落腳前定是摸透了永寧城的大致狀況。 這永寧判司的長子,陳正端,原先就是個臭名在外的紈绔子弟。 然而回白念時,他只說:“來時聽別人提起的?!?/br> 白念點點腦袋:“那我們回園子吧,流音該急壞了。” 二人并肩而行,靜默一瞬,祁荀佯裝不經(jīng)意地提起:“你方才說,他用哪種眼神瞧你?” 一想起陳正端惡寒的眼神,她藏于袖口的小手哆嗦了一下,而后雙手比成狼爪子,面上扯出一個兇狠的神情:“就像是林間餓狼,恨不能將你吃掉?!?/br> 小姑娘干凈如林間清泉,這話從她口中吐出,竟半點未沾情-欲。 可祁荀清清楚楚地明白話里的意思,眼神一寸寸冷下來后,又聽小姑娘說:“他還對我動手動腳呢,先搶了我的步搖,然后還攀上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