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點。里德說。

    杰森合上門前，看著房間里的男朋友，那樣孤獨而瘦弱，莫名覺得他們之間似乎升起了一道透明的墻壁，像刺一般橫亙在兩人之間，猙獰地露出其危險性，踏出一步就要將軀體穿透個粉碎。杰森說不清那到底是什么東西，但依然覺得不快，仿佛那東西要把人帶離他身邊一樣，于是他握著門邊再次推門走了進去。

    里德一愣：......怎么了？

    魔術(shù)還覆蓋著攝像頭嗎？杰森說著，一邊拽下隔離服。

    嗯，還沒撤下，怎么了魔術(shù)師微微睜大了眼睛，細(xì)微的詫異在他眼中炸裂，噼里啪啦像是煙花一樣給這個褪了色的房間染上新的顏色。

    再等一下，我就來救你。杰森咬著他的嘴唇惡狠狠地說，聽到了沒？

    里德似乎是聽出了這句話更深的意思，展眉笑了起來，手臂圈住了他的脖頸，把人往自己的方向拉了點過來，低聲說：知道了。

    我正在努力活下去啊。因為你。

    .

    警報聲響起來的時候，電也恢復(fù)了，杰森猜測應(yīng)該是他們終于發(fā)現(xiàn)電源斷開不是因為暴風(fēng)雪而是人為造成的。

    他躲進主機房，這里平常不會有人，所以還算安靜，杰森走進把自己帶來的終端與主機房的電腦連接上，詢問耳機中的提姆，怎么樣，要多久？

    二十分鐘、不，十分鐘。提姆瞥了眼旁邊的布魯斯，雖然穿著莊園內(nèi)的睡袍，但是待在蝙蝠洞的時候，布魯斯依舊會保持那副蝙蝠俠的冷酷表情。鑒于他們曾經(jīng)總拿這些大企業(yè)的安保系統(tǒng)來練手，所以破解這些東西不算困難。

    但是對杰森來說十分鐘也太過漫長了，盧瑟已經(jīng)意識到了這里有人入侵了，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會是這個地方，畢竟他幾乎所有的計劃都在這臺電腦里有存案。

    快點。杰森催促道：救援的什么時候到？

    呃......提姆又抽空看了眼另一臺電腦，信號不好，等等

    杰森背靠在金屬桌面前，面前的門唰一下開了，一大群武裝了的人在一個光頭的帶領(lǐng)下往這邊走過來，他伸手摸出了自己的槍，嘆了口氣對提姆說:晚了，我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了。

    那就再堅持兩分鐘，暴雪天，理解一下。提姆絲毫沒有擔(dān)心自己兄弟的身體安全。

    好吧，好吧。

    是誰派你來的？盧瑟低沉的聲音壓迫一般問道，他身后十幾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zhǔn)自己。

    這是個好問題，我想想......硬要說的話，嗯，是正義。杰森這么說，敏銳地在對方手下扣下扳機前一腳把終端踢到了里面不容易被波及到的位置，翻了個身躲到了旁邊的桌子后面。

    雖然這一身的防護服非常肥大，但是完全沒有影響他的行動，杰森摸出幾個飛鏢，幸好對方來的時候也沒把這房間的燈打開，他探了個頭出去，直接將飛鏢往那邊一丟，很快就傳來一兩聲痛呼。

    杰森撇了一下嘴，心想盧瑟的手下也不怎么樣嘛，這么垃圾。

    他繞了個位置從側(cè)邊跑過去，大種姓之刃被他拿來擋子彈，一個飛踹過去，哐當(dāng)一下就撂倒了幾個人。

    子彈從槍口迸出來，還有零星的火花一起飛濺出來，杰森直接拎起一個人，往那邊一丟，和善地對躲在后面的盧瑟笑了笑，也不管他看不看得到：你不信？

    耳機提姆淡淡的聲音傳過來，他們到了。

    于此同時這一整座地基都震了震，像是地震一般，傳來轟隆隆的劇烈響聲，幾乎就在下一秒，他們旁邊的一塊區(qū)域就空了，往上看能直接望到灰暗的天空。

    盧瑟貼著墻壁一臉氣急敗壞地質(zhì)問他：你做了什么？

    萊克斯集團前方空地直接被砸出一個深深的洞，連帶著底下的龐大基地也一起暴露了出來，外面暴雪肆虐著，呼嘯聲幾乎掩藏住了世界大半的聲音。

    人間之神漂浮在半空，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切。將被掩蓋的住的罪惡都清清楚楚地剖出來看。

    沒做什么，杰森敲昏最后兩個人，抬起頭對盧瑟說，尾音快樂地上揚：只是正義到了啦。

    第72章

    里德坐在隔離區(qū)的床上, 雖然距離杰森那邊有點遠(yuǎn)，但也能夠清楚地聽到那一聲巨震，腳下的地面都在跟著一起顫。

    其他房間里感官較為敏銳的那些人都站了起來, 似乎是預(yù)感到了接下來會發(fā)生的事情，他們在房間里面不安地走來走去, 往常在這個時候都會出現(xiàn)的實驗員沒有一個冒出來的。于是他們在透明房間里大喊, 但是玻璃阻擋住了一切的響聲, 讓他們看起來就像是憤怒的默劇演員，無聲的求救者。

    大約過了兩分鐘......或者更短，隔離區(qū)的大門終于打開了, 一個穿著白色醫(yī)療大褂的男人從外面跑了進來, 步伐可以稱得上是慌亂，那人正是華茲沃斯弗格斯, 在他的身后還跟著幾個實驗員, 他們推著一輛擔(dān)架車匆匆往里面跑，以弗格斯那種年齡來看, 這樣的劇烈運動無疑讓他要緩不過氣來，差一點就以為那擔(dān)架車是給他準(zhǔn)備的了。

    他們穿過那些房間里的其他人, 目標(biāo)明確地直直往里德這邊跑過來。

    把他臺上，直接從后門走，快點快點。弗格斯急躁地對身后的幾個人說, 還在努力喘息，用指紋打開了房間的門。

    你他扭頭一看，差點沒心梗, 你怎么還醒著？！

    里德端坐在床邊，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弗格斯嚇得往后退了幾步，直接撞上了后面的擔(dān)架床, 他一只手撐著另一只手抓著胸口的布料，急促地喘著氣。

    他明明已經(jīng)讓那幾個實驗員給他注射藥了.......怎么會？！

    我還醒著就這么讓你驚訝嗎？里德說，慢慢地從床邊站了起來，體力恢復(fù)了大半，雙腿也逐漸有了力氣，里德垂下眼睛掃了眼，發(fā)現(xiàn)自己站的很穩(wěn)，于是慢慢地抬起腳步往弗格斯的方向走去，他的白色外衣上還沾染著一點自己的血跡，已經(jīng)干涸沉暗紅色的血塊，都聚集在前胸的位置上，肌膚白到病態(tài)，底下透出淡青色的細(xì)微血管，像是個死去的冰冷軀體忽然復(fù)活了一般。

    我可不是那種嗜睡的人。里德淡淡地說，向他們走去的腳步依然不停。

    你想、你想做什么？弗格斯問，被身后的實驗員扶住了身體，語氣顫抖著。

    別害怕，里德抬起手想表示自己的無害，我不殺人的。

    你別過來！但是就在他手抬起的那一刻，實驗員拿出一個遙控器模樣的東西，猛地按下了上面的按鈕。

    ......咦？

    預(yù)想之中的爆炸并沒有出現(xiàn)，里德還好好地完整地站在那里，實驗員呆滯地看了看里德，又低頭看了看手上的按鍵，不信邪地再次按了幾下，眼前的人依舊沒出任何事。

    啊，是這個吧？里德想起了什么，站定在他們面前，微微偏過腦袋，撩起過肩的頭發(fā)，給他們看自己脖頸后面，被杰森貼了一片金屬的位置，然后收回了手，別按啦，沒什么用的。

    我......我可以放你走，別弗格斯一手撐在后面，仰起頭看里德，他已經(jīng)六十四了，身體的骨骼早就佝僂了起來，再也沒有他曾經(jīng)以為的那樣強壯了，他在這個時候才發(fā)現(xiàn)眼前的吸血鬼要比他自己還高出一個頭，低下頭來打量他的時候，那目光也顯得異常的冰冷，像是能夠一口咬斷弱小獵物脖頸的冷血眼神。

    我只是想問你一些事。里德溫聲說，一點沒有被人抓來隨意解剖實驗后的憤怒。他抬了一下手，三股風(fēng)刃倏地貼著弗格斯的頭頂往后飛去，噗通幾下，跟著弗格斯一起過來的人就被擊昏了過去。

    老人顫了一下，沒敢回頭，于是里德溫和地笑了笑，我說了我不殺人，我和你們不一樣。

    你......弗格斯卡了一下殼，感覺自己舌頭差點就要捋不直了，你想問什么？

    為什么要答應(yīng)盧瑟參加這個實驗？里德問他，最開始他認(rèn)識弗格斯的時候，對方還是阿塔克工業(yè)的技術(shù)顧問，才過去短短幾個月居然就跑了盧瑟的手底下。

    因為、我，我得了癌癥，弗格斯咽了一口唾沫，抻著脖子說，胰腺癌晚期，之前在紐約的時候，我通過接觸看到了你身體中的......賢者之石，你知道嗎？那之后我做了很多計算，那個石頭絕對能夠治愈我。

    弗格斯說著說著聲音大了起來，想要拽住里德的手，但是被躲開了，于是變成緊緊攥住里德的衣服，抬起頭看里德的模樣變得猙獰了些，仿佛一直被他壓抑在皮囊下的惡獸要掙脫出來了一般：反正你也不想活了，給我吧？?。堪涯莻€石頭給我吧！我還想活著??！

    你是不是有個孩子？里德想起了之前弗格斯對他說的那些話。

    ......孩子、啊對，我曾經(jīng)是有個......有個女兒，弗格斯怔了幾秒鐘，但是她好像已經(jīng)死了，對，她已經(jīng)死了，她死了三年了，死在了超人的手下。

    老人的語序逐漸帶上了神經(jīng)質(zhì)的低喃，慢慢松開了攥緊的手，沒有人去救她......我可憐的伊芙麗就那樣被掩埋了，超人、哈哈哈，那個道貌岸然的外星人，還自詡為救世主，他能救伊芙麗嗎？他能救我嗎？

    弗格斯重重地咳了幾下，像是要從食道里嘔出血一般，手用力按壓在他自己的腹部，但是你、你能救我，把那個石頭給我吧，求求你了，給我吧，你不是也討厭自己這具身體嗎？你不是也想早點離開去見你的mama嗎......

    里德拉了一把他，直接將人拽到了擔(dān)架床上，輕聲說：沒有人不想活著的。

    我的母親告訴我生命是世間最為珍貴的東西，她讓我活下去，所以我掙扎過血緣的排斥，戰(zhàn)勝了天性的自私，我是以人誕生的，而不是異類。

    魔術(shù)師慢條斯理地說，低頭看著眼前這個身體像是一下子就消沉了下去的老人說，我從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所以從來不追求生命的延續(xù)，也不會因為死亡如影隨形而恐懼至少那時候是這樣的，我只是想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每一天都過得足夠快了，我接受我的死亡，因為在那之前我已經(jīng)見過了人間的寬闊，得到摯友二三，遇見一生所愛，去過世界盡頭，救下過很多人，沒有遺憾了。

    死亡沒那么可怕的，雖然不舍，但是如果一定有那么一天要來，我一定要去擁抱我最愛的人，親吻他的嘴唇，告訴他我永遠(yuǎn)愛他，死亡也不能奪去我愛他的權(quán)利。里德彎起眼睛笑了起來，你呢？你還有愛人嗎？還有親近的人嗎？

    她們......弗格斯愣了一會兒，呆呆地抬起頭，眼前已經(jīng)沒有里德的身影，一身雪白的吸血鬼說完話就離開了，弗格斯喃喃的聲音就飄落在空氣之中，被那些透明玻璃吸收走了，她們都死了。

    嗨！你就是那個幫了我的人嗎？通過綠燈俠變出來的綠球穿越風(fēng)雪來到這里的閃電俠落地后已經(jīng)完整地檢查完了一圈整個地下基地，并且理所當(dāng)然地找到了里德，你長得好好看！啊，我的意思是，你很帥氣，但是也很美，哦，我還沒自我介紹，我是閃電俠！

    穿著紅色制服的男孩繞著他轉(zhuǎn)圈圈，語速也很快，雖然對閃電寶寶驚人的耐力敬謝不敏，但是成年的閃電俠還是非?？蓯鄣模锏潞退蛘泻?，望見對方面罩下蔚藍(lán)色的透徹眼睛，沖他笑了一下，身體已經(jīng)沒事了嗎？

    已經(jīng)完全好啦，超級健康！閃電俠說，眼睛一閃一閃充滿了活力。

    小熊！那邊一共有多少人？

    1106！綠燈俠的話音才落下，閃電俠已經(jīng)從隔離區(qū)繞了一圈，并且通過里德給他的卡，把每個房間的門都打開了，還完全明白了盧瑟到底在這地方搞什么人體實驗，氣呼呼地說：他們好過分。

    綠燈俠用具象出來的綠燈能量將里面的實驗體們都籠罩在半透明的綠色氣泡里，一個個帶了出來。

    他們那邊的戰(zhàn)斗應(yīng)該就快結(jié)束了。哈爾說。

    里德走到那片能被稱之為廢墟的地方時，一眼就看到了杰森站在那里，他雙手抱胸倚在一個門邊，腳下是一堆歪七豎八的穿著作戰(zhàn)服的昏倒的人，耳朵上帶著通訊器也不知道在和誰說話，眉間皺起。而他前面的那一片廢墟從里德這邊往下一望，還是很深，除了這一層下面還有更多的東西。

    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嗎？里德出聲詢問。

    杰森尋聲望過來，皺起的眉間舒展開來，對著耳麥說：我才不去！說完后按了下耳麥上的掛斷鍵，沖里德一笑，邁著長腿跨過了那個深深的坑洞，走到他的身邊。

    都結(jié)束了。

    那盧瑟......

    超人已經(jīng)把他帶走了，杰森揚了揚手中的終端，所有罪證都在我們手上，就算他再有錢也不可能從監(jiān)獄里出來了。

    杰森攬住他的腰，低下頭時他們的鼻尖相互蹭了蹭，在里德的嘴唇上輕輕碰了一下，我們能回家了。

    現(xiàn)在幾點？里德想了想問道。

    嗯......下午三點。杰森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

    太好了，還趕得上晚飯。里德說，今天你來做飯怎么樣？

    杰森揚了一下眉，這可是你說的，我最近剛學(xué)了幾手新的，絕對比你做的好吃。

    真的嗎？我吃自己的飯都要吃膩了，正好換個口味。

    里德偏過頭去，和他交換了一個硝煙未散，還帶著寒冬天冰冷氣息的吻。雪花從他們旁邊的坑洞落進來，寒風(fēng)打著卷，吹走了血腥味和福爾馬林的氣味。

    第73章

    回去的這一路是哈爾捎帶他們的, 明明暴風(fēng)雪才下了一個白天黑夜，但是在地面上已經(jīng)堆積了厚厚的一層。從上空往下望去，視野中也是白茫茫的一片, 隱隱約約能從那片白斑下窺見龐大鋼筋水泥城市的一部分。

    哈爾給他們捏了一個倉鼠球，翠綠色的大氣泡阻擋住了一切寒冷的空氣, 能清楚地看到雪花砸在表面, 然后一點點消融, 而另一個倉鼠球里待著的則是閃電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