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甚至抬頭看了一眼沈方鳴：“別說是沈鈺，就是爸爸你，敢傷害小乖，我也是一樣的態(tài)度?！?/br>
    “瘋了，瘋了，你瘋了！你個不孝子！”沈方鳴被沈翼這么一句話氣的頭都要炸了，齊慧連忙扶住了他，勸他消氣。

    沈方鳴被齊慧扶到沙發(fā)上坐下來，離得遠(yuǎn)了，注意不到他們。

    沈翼灌酒的動作一直沒停，過程中，沈鈺一直在掙扎，可他掙扎不過沈翼，到底被灌了一大半進(jìn)去。

    又嗆又咳，頭都發(fā)暈，他雖然酒量好，可也扛不住這樣子對待。

    一時頭暈眼花，腸胃翻滾，難受極了。

    但被酒氣一沖，他的膽氣卻冒了出來。

    大概是人生中第一次真正的喝醉，沈鈺突然對著沈翼笑了笑，露出了他從來沒有暴露的一面，跟他的乖巧外表一點(diǎn)也不符合，他小聲地挑釁道：“是啊，你是說過不能傷害小乖，傷害了你就會報復(fù)回去，可你自己不覺得這話，很好笑嗎？”

    聽了這句，沈翼灌酒的手微微一頓。

    “你才是我們這些人里傷害靳羽最狠的人吧？你的小乖可真慘，都是被你害成這樣的，你才是罪魁禍?zhǔn)装?，你?yīng)該知道你的小乖很恨你吧？”

    沈鈺呵呵笑著繼續(xù)道：“沈翼啊，你可真是窩囊，只會說一些威脅別人的話，做一些報復(fù)別人的事，怎么不敢對自己下手呢？既然想給你的小乖出氣，你不是應(yīng)該先找個車把自己撞一下嗎？你怎么不去呢？”

    沈翼的表情冷下來，心也跟著沉了下去。

    但他手卻沒有留情，繼續(xù)灌酒，同時他抿直了嘴角，冷聲道：“我是有罪，但那是我的罪，那些罪只有小乖可以懲罰我，別人誰都不能，連我自己都不能?！?/br>
    “你以為你說這些話就有用了？就算我要自己贖罪，那也要讓傷害了小乖的其他人先受一受罪?！?/br>
    沈鈺沒想到沈翼居然這么不吃激將法，一時間暗恨地咬了咬牙，又被沈翼灌了幾口辛辣的酒，胃里都火燒起來。

    齊慧在客廳里看著沈翼這么不停地往沈鈺嘴里灌酒，眼看著兩瓶都灌了進(jìn)去。

    她終于忍不住撲過來想要拉住沈翼的手，卻被沈翼的人攔在了屋內(nèi)，她沒辦法只能對沈翼放話：“小翼！你瘋啦！小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怎么向沈家的祖宗們交代！”

    說完，頓了頓，她又補(bǔ)了一句：“就算你不管沈家，那還有靳家呢？你打算怎么向靳家交代！靳家那邊要是知道你這樣對小鈺，你打算怎么辦？你不想好，我和你爸還想好呢！”

    齊慧這話倒是提醒了沈鈺，沈鈺躺在地上，突然笑了笑。

    也許是酒精的作用，沈鈺這會完全沒有了以往在沈翼面前裝乖的樣子，他眼神鄙視地看著沈翼，小聲和沈翼說：“對啊，我不像你的小乖，沒人疼沒人愛的，我還有靳家的爸媽做靠山呢！”

    “就算是我和許子坤說的靳羽的事，就算是我針對欺負(fù)了靳羽，你又能怎么樣呢？殺了我？你敢嗎？”

    沈翼聽了他這話，心里一陣悶痛。

    就是因?yàn)橛薪以诒澈螅陨蜮暡艜易鲞@些事。

    也是因?yàn)樗」圆懦闪藳]人疼沒人愛的樣子。

    李葉在旁邊，看著兩瓶酒到底，怕老板真弄出事來，到底不太好，于是上前拉住了沈翼。

    沈翼心里其實(shí)有數(shù)，微微沉著臉看向李葉：“放心，我知道分寸?！?/br>
    說完，李葉松開手，沈翼重新低下頭，看著沈鈺。

    這會，沈鈺依然眼帶挑釁地看著沈翼，毫無畏懼。

    “我確實(shí)不能現(xiàn)在弄死你，但不是我怕了靳家，只是因?yàn)槲也幌肱K了自己的手。還有，小乖會有人寵有人愛的，你看著吧?！?/br>
    沈翼壓抑著上涌的氣血，用酒瓶重重地拍了拍沈鈺的臉，說完，就準(zhǔn)備起身離開。

    沈鈺卻挑了挑嘴角，露出一個有點(diǎn)邪氣地笑，朝他說：“沈翼，你知道，靳羽為什么會沒有味嗅覺嗎？”

    沈翼原本起身往外邁動的步伐突然停住了，他微微扭過頭來，看向沈鈺。

    沈鈺趴在地上笑，嘲諷地看著沈翼：“是因?yàn)橹滥阋鰢?，他怕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追著去找你的路上出了車禍才失去的……”

    “……你知道嗎，他是為了找你出了車禍才失去味嗅覺的……”

    沈翼聽完，心神巨震，一時間幾乎支撐不住身體，四肢發(fā)軟就要往后跌倒。

    李葉在旁邊臉色微變，頓時扶住了搖搖欲墜的沈翼。

    沈翼的臉色一片慘白，聲音變得空洞起來：“你說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沈鈺聽完笑了一下，哈了一聲，跟著說：“我怎么知道的？當(dāng)然是靳家人告訴我的了！哈哈哈，靳家一直瞞著你呢。你的小乖過的日子那叫一個慘啊，可惜啊，你都不知道吧？”

    李葉看沈翼臉色不對，知道不好，一時間顧不上還在地上發(fā)酒瘋的沈鈺，連忙帶著沈翼出了沈家大門。

    沈翼滿心里都被沈鈺說的話給怔住了，出了門，被李葉扶著站在門口，還沒等車開過來，就忽然張口，吐了一口血出來。

    第33章

    沈翼這么突然的吐了一口血, 這一下實(shí)在是把身旁的李葉嚇得不輕。

    他也沒去管后面屋子里的情況，扶著沈翼上了剛開過來的車，一時也顧不上別的事, 直接吩咐司機(jī)趕緊去醫(yī)院。

    司機(jī)開著車飛速往醫(yī)院趕，沈翼坐在后車廂，卻側(cè)過身不說話。

    李葉這次也沒坐在副駕駛，他怕沈翼中途有什么問題，他照顧不到, 就陪著沈翼一起坐在后車廂。

    他側(cè)身看著沈翼蒼白的臉色，心底一片擔(dān)憂，沈翼卻只是沉默著側(cè)過頭看向窗外, 除了臉色依舊慘白，看起來仿佛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

    李葉坐在旁邊，看他這樣，便也沒說話。

    這會也說不出什么話, 說什么話都不合適。

    只是，他想起剛剛沈鈺說的那些，他又忍不住替沈翼感到一陣憤恨。

    靳家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靳羽被靳博洋打壓的事, 也知道靳羽一直靠在外打工賺錢養(yǎng)活自己, 甚至租住在外面的老舊小區(qū)。

    這么多年, 靳羽在靳家就沒有享受過好日子，也沒有得到過靳家好的照顧。

    他們以為這些已經(jīng)夠慘了, 夠讓人心疼的了。

    可他們?nèi)f萬想不到，居然還能有出車禍?zhǔn)ノ缎嵊X的事被隱瞞了下來。

    現(xiàn)在，李葉都不敢想，到底靳羽都經(jīng)歷了些什么，會不會還有些什么事是他們不知道的。

    他心里一下子就理解了靳羽的那些行為, 那些拒絕——難怪那天在酒吧門口，靳羽會那樣對待老板。

    李葉想想，這一切要是發(fā)生在他身上，估計他也會做出和靳羽一樣的事來，他心里肯定也是有恨的。

    沈鈺這一句話倒是沒說錯，靳羽肯定是恨著老板的。

    可是……

    李葉想到這，側(cè)過頭又看了一眼沈翼，目光在沈翼慘白的臉上飄過，他微微低頭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身為老板的助理，雖然也只跟了老板不到三年，雖然對于沈翼在大學(xué)時的生活也不是很清楚，但在這短短的三年工作生涯中，他可以說是對沈翼的生活最了解的人。

    那些年，他看著這個人為了從沈家脫身，是如何地費(fèi)盡心力，如何絞盡腦汁，一步步艱難地將公司把控住，想辦法努力地發(fā)展自己的個人事業(yè)。

    這期間，他受過的傷、吃過的苦，經(jīng)歷過的挫折一點(diǎn)也不小。

    可是，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除了工作太忙實(shí)在脫不開身的時候，除了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實(shí)在沒有辦法行動的時候。

    其他時間，沈翼都會盡量抽出時間想辦法回國去找靳羽。

    只是，那些年，他的每一次回國都是一場無疾而終的單向赴約。

    要么沒找到人，要么壓根見不到人。

    每次李葉在國外替他忙工作到焦頭爛額，實(shí)在沒辦法催著沈翼回去，讓他不得不結(jié)束短短的尋人之旅。

    而他回去之后就會意志消沉兩天。

    李葉看多了，每次沈翼回國，他也希望沈翼能有個好結(jié)果。

    可是，每次沈翼都是失望而歸。

    他們也不是沒有私底下讓人查過靳羽的狀況，可是查到的信息里顯示，靳羽確實(shí)一直安安份份的呆在學(xué)校里，并沒有任何消息說靳羽在外打工或者生病。

    所以，這些情況他們一直都不知道。

    現(xiàn)在想想，肯定是靳家做的手腳，就是不知道，他們從中到底做了多少梗。

    李葉在旁邊替沈翼氣憤，沈翼自己這會卻完全沒有心思和精力注意身外的情況。

    沈鈺說的話卡在他的心里，像一根刺扎在血管中，痛成了無法掙扎、無法脫離幾乎長在他身上的細(xì)胞，一呼一吸都那么有存在感。

    車廂內(nèi)燈光明明滅滅，看得人心神凌亂。

    他側(cè)過臉，眼睛無神地看著車窗外極速掠過的暗淡夜景。

    依稀間想起，似乎七年前那一天，他坐在飛機(jī)上時，飛機(jī)舷窗外似乎也是這樣暗淡的景色。

    從靳羽離開沈家之后，沈翼和父親沈方鳴的矛盾一下子就被激化了。

    其實(shí)他們的矛盾也不是這一短短時間內(nèi)就產(chǎn)生的。

    早在沈翼剛得知靳羽不是自己親弟弟的時候，就開始了。

    從前沈方鳴和齊慧一直不顧家，在外面工作，根本沒有人管他和小乖。

    可是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變故，突然有一天，這兩個從來不管他們的人跑了回來，開始準(zhǔn)備要管他們了。

    并且還是不容拒絕的掌控式的管。

    在十七歲生日結(jié)束后的那大半年年里，在那短短幾個月中，他們替沈翼安排好了出國讀書的計劃，替他設(shè)定好了未來要讀什么樣的大學(xué)學(xué)什么樣的專業(yè)的路線，甚至替他規(guī)劃好了和什么樣的人談戀愛什么時候結(jié)婚的方向。

    他們幾乎替他做好了往后生活的事業(yè)上的所有決定。

    這兩個人像一只粗蠻的大手，從天而降，毫無顧忌地攪動他人生的這條大河。

    他們并不關(guān)心他是否愿意，他是否喜歡，他是否有自己的想法。

    他們只是想讓他按照他們想的來，讓他走他們設(shè)定好的路。

    他們怕他脫離了掌控，怕以后他會不管他們。

    甚至，他們在發(fā)現(xiàn)他不是他們以為的那么聽話之后，便開始偷窺他的隱私，查看他的私人物品，侵犯他的私人空間，試圖找到他的弱點(diǎn)。

    靳羽的身世被發(fā)現(xiàn)的那天，沈翼和父親沈方鳴爆發(fā)了第一次大的沖突。

    沈翼決定去靳家找回小乖那天，又爆發(fā)了一次大的沖突。

    一次兩次這么積累下來，沈方鳴是郁氣糾結(jié)在心，像裝滿了氣體的氣球，隨時會發(fā)生爆-炸。

    于是，在沈翼從靳家回到沈家之后沒多久，在他得知全家都要一起移民出國的時候，在他再一次拒絕出國提出想留下來獨(dú)自呆在國內(nèi)發(fā)展的時候，沈方鳴終于沒有忍住怒火。

    因此，沈翼此生第一次，在他即將成年的時候，挨了一頓可以稱得上是毒打的家法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