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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別跟瘋狗一樣?” 沈喑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段囂也根本想不到他要和自己干架,竟然被他掙脫了。 沈喑抬起手背抹掉嘴角的血跡,是嘴巴里面破皮流血,被牙齒懟的,以前口腔潰瘍長個瘡都超疼,現(xiàn)在沈喑直接疼到腮幫子發(fā)麻。是,段囂對自己有過幾次三番的救命之恩,但一碼歸一碼,恩欠著,氣我得先出。 他怒氣騰騰地瞪著段囂,抬手就想扇他耳光,手掌馬上就要挨上去的時候,這才看清段囂那張毫無血色的臉,眼神深潤了,猩紅的眼眶狀若癲狂。眨眼之間流露的痛苦,像是好好的一個靈魂被撕成兩半。自己一個沒注意,這又受了什么刺激? 沈喑心中遲疑一下,伸出去的手就被段囂捉住,手上的力度幾乎將他的手腕捏碎。 擦得再快,段囂也看見沈喑嘴角的血跡了,他冰冷的手指輕微顫抖著: “對不起?!?/br> 沈喑心里正別扭著,點火的人還不如閉嘴,越招他就越來勁,昨天我道歉今天你道歉,難道一人一句對不起這事兒就算了? 手腕被捉住,卻不影響胳膊正?;顒?,他忽然曲肘,身子向前重心放低,一胳膊肘砸上段囂的心口窩。 這次段囂一點也沒還手,也不知道反抗,沈喑直接把他按倒在地,拳頭跟雨點一樣落在他的臉上,打了幾下又覺得沒意思,身下的人一動不動,他又不是暴力狂。 怎么突然就變身任人宰割的小可憐了?沈喑出言挑釁,頗有不知死活的風范: “為什么不還手?” “起來,跟我打一場?!?/br> 段囂抬眼打量著沈喑,因為一邊的嘴角腫脹著,臉頰一側被枕頭硌出的印子已經(jīng)顯出淤青,兩邊的臉型變得不對稱,是有點怪,倒也不覺得丑。他看不見自己的臉,但是剛剛挨得那幾拳,都挺到位的,估計自己只會更狼狽,他忽然笑了一下,十分輕松地伸出手: “好,拉我起來。” 要是段囂直接對他動手的話,哪怕是拳打腳踢,他都無所謂,權當皮癢了。但這個淺淡的笑,讓他感覺自己就像虎口之下的小綿羊,可那只伸出的手垂懸在半空,不停引誘著他去拉一把,沈喑心里莫名地癢,伸出手,拉住那只手。 段囂順勢起來之后,沒安好心地逼著沈喑一退再退,一步兩步慌亂剮蹭,碰掉了幾案之上的一盆蝴蝶蘭,好好的骨朵傾倒在地,絳粉的花瓣兒,就著碎陶片兒和泥土,散發(fā)陣陣幽香,直接化作春泥,也沒落得半分垂憐。 沈喑退無可退,后背已經(jīng)抵上冰涼的墻面,段囂咽了口唾沫,突然掐住沈喑的喉結,手上沒有用力,只是按著那層淡薄的皮膚,感受著它在手下之人最脆弱的骨骼上來回滑動。 沈喑全身都僵硬了,唾液無法回流,甚至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就此凝固,他不害怕,只是緊張。 段囂湊近他的耳邊,輕微嘆息了一下,溫熱的呼氣和冰冷的語調(diào)同時落入耳中: “不原諒也沒辦法,你說對了,我就是瘋狗。” 瘋狗二字,沈喑還沒來得及仔細品味,段囂一口咬在他的頸側,牙齒刺破皮膚,吞噬著溫熱的血。 歸根結底,段囂醋了。 他嫉妒那個朝暮瀾,能被沈喑這樣惦記。又憎恨這樣的自己,除了仇恨一無所有,命都沒有,至多活到二十歲嗎......這樣的自己,齷齪,不值得原諒,原諒不原諒也無所謂。 “靠......” 沈喑一早就想罵街了,還真是瘋狗,心里燥得很,呼吸也變得沉重而急促,太不對勁了,他不想玩了,暴躁道: “你今天能掐死我就算你贏,掐不死就松手,給我滾一邊去?!?/br> 這話難聽,竟然有用,段囂終于不再對著他的脖子較勁了,沈喑一把將他推開。 段囂踉蹌著后退幾步,看著他的臉,沈喑恍惚中感覺,自己這輩子都沒見過比這更落魄的神情。 段囂從沒遇到過這樣一個能讓自己失控的人,已經(jīng)放下了做人的廉恥去作惡,半道兒卻下不了手,他從來都清醒,這不是什么好事,今天瘋一回,如果沈喑恨上他逼著他不原諒他了,那這輩子就這樣,他的一輩子太短,沈喑只能就此成為過客。 倘若還有那么一丁點可能,沈喑還不放棄自己的話,那就別怪...... 沈喑懊喪,又強裝鎮(zhèn)定:“今晚你睡地上,這事兒就此揭過。說你是瘋狗你還真給我來勁了,我不怪你又談何原諒。不就是年輕人火氣大嗎,沒什么是靠打一架解決不了的,一架不行就兩架?!?/br> 難得一個人躺著,床榻都寬敞了許多,只有沈喑自己知道,他剛剛真的心跳很快,這次玩大了。 心緒翻飛不寧的不只沈喑一個人,段囂反復咀嚼著那些猖獗的癡念和執(zhí)妄,那就...... ......別怪我一輩子把他鎖在手掌心。 段囂舔掉唇邊的血,尚溫,帶著沈喑的味道。他背對沈喑,躺在地上盯著月兒的彎鉤,視角和往常不太一樣。段囂笑了一下,徹夜生寒。 永州,懸劍宗。 夜深了,堂前燭火尚明。宗主崔鶴軒立于堂前,一塊牌匾高懸堂上,寫著“高風亮節(jié)”,“節(jié)”字因為年久失修缺了幾個筆畫。崔鶴軒峨冠錐髻,腳底絲鞋凈襪,身上的白衣一塵不染,光色瑩潤的錦緞里衣配上外面雪白的浣紗,從頭到腳都寫著講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