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靜君：“……”

    她至少看出，何疏漠多多少少有些自虐傾向了。

    仔細看評論區(qū)后，她發(fā)現(xiàn)別人越是對“他”好，越是喜歡“他”，“他”越慘，死得越快。

    周靜君心里嘆氣，何疏漠這是很抗拒別人對他好，也是對人不信任，無法敞開心扉的表現(xiàn)。

    好在，這其實是有效果的。

    三年下來，他能看到變化。

    何疏漠筆下的那個“自己”和真實的他越來越像，尤其是最新連載的小說《娛樂至上》中，那個“殷漠殊”和他重合率極高。

    外貌就是照著他寫的，性格應(yīng)該也是按照他過往來寫的，就連名字都是他真實的名字倒過來。

    仔細讀幾遍，連里面的其他人物都有他身邊人的影子，只是在小說中都比較慘而已。

    這是他愿意展現(xiàn)真實世界的表現(xiàn)。

    正在周靜君開心之時，又出問題了。

    何夫人死了。

    何疏漠的mama，其實只是他的養(yǎng)母。

    這次她來就是為這事，她很怕這件事影響到何疏漠的心理治療。

    見到他時，他正在書房里碼字。

    她進門時，他抬頭，面容平靜，還對她笑了笑，“周醫(yī)生?！?/br>
    周靜君跟他聊了一會兒，說：“情緒波動比較大，但對你來說不是什么大問題?！?/br>
    何疏漠“嗯”了一聲，繼續(xù)碼字。

    在這方面，何疏漠對她沒有任何隱瞞，所以周靜君能看到他的稿件。

    作者后臺上“何不盡”三個字很顯眼。

    何是何疏漠的何，也是何家的何，“不盡”呢，是不是有“為何還不到盡頭”這樣有點毀滅和厭世意味的意思？

    “殷漠殊在新的一章里怎么樣了？”周靜君問。

    “看到更新你就知道了?！焙问枘f。

    那時他是笑著的，和初見時一樣，一樣的好看，一樣的讓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現(xiàn)在她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不舒服了，是讓她再不想做心理醫(yī)生的退卻。

    晚上吃飯時，周靜君看到了最新一章。

    殷漠殊死了。

    她心里一窒。

    這時天氣預(yù)報中的雷暴雨來了，天空中炸開一道道驚雷。

    也是在這個時候，何疏漠打開他的霸王票打賞榜，看到最頂上那個ID是“殷漠殊yyds”的無敵霸主讀者，后面是他打賞的金額。

    殷漠殊加倍，連手續(xù)費都算好，一份不少地紅包轉(zhuǎn)給那個讀者。

    不出意外收到他的一條條差評。

    他的評論區(qū)熱鬧不已。

    何疏漠眼眸幽深，嘴角噙著嘲諷的笑意，痛快地看著這些罵他的攻擊他的話。

    直到看到最新一條。

    【殷漠殊yyds】：“狗逼何不盡，祝你擁有和殷漠殊一樣的命運！”

    那時天空被一道巨雷撕裂，雷聲震天，書房忽然斷電，陷入一片黑暗。

    等何疏漠看到光時，他已經(jīng)成了殷漠殊。

    他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

    上天好像聽到了【殷漠殊yyds】的話，讓他擁有和殷漠殊一樣的命運。

    豈不知，殷漠殊的經(jīng)歷，本就是照著他自己改寫的。

    他們的命運，本就是一致的。

    那就是從不被命運偏愛。

    他想從這命運中走出來時，命運偏要他再重歷一邊苦難。

    只是，沒想到，這里面出現(xiàn)了變數(shù)。

    作為殷漠殊的他，饒有興趣地看著一個個筆下的人物活過來，在筆下的世界姿態(tài)閑適地生活。

    有趣，但沒有意外。

    直到，他見到顧錦眠。

    周靜君曾發(fā)現(xiàn)了他的懶惰，寫小說不是他的職業(yè)，只是聽周靜君的建議，把他的人生寫出來，所以他不做大綱也不做人設(shè)，書中的人設(shè)有幾個改編自現(xiàn)實生活中他接觸的人。

    周靜君喜歡問這些。

    “柏心宇身上有誰的影子？”

    “我培養(yǎng)的接班人。”

    “顧席鈞呢？”

    “我曾經(jīng)的一個對手?！?/br>
    “那，這個顧錦眠呢？”

    他回答不出來，在他被藏起來的模糊的記憶里，是有這樣一個人，在他年少的顛沛流離里短暫地出現(xiàn)過。

    周靜君認真地說：“他是一個特殊的存在?！?/br>
    “就他這個變|態(tài)？”

    “……你沒發(fā)現(xiàn)嗎，你筆下唯一一點溫柔都給他了?！?/br>
    第一次見到顧錦眠，他就察覺到異常。

    這個顧錦眠和他筆下那個陰郁變|態(tài)的顧錦眠不一樣。

    他見到他就對他露出一個笑，扭曲又認真的笑。

    他第一次被一個人的笑吸引住視線。

    他給他資源，對電影的理解和他心里想的一模一樣。

    不管怎么冷淡怎么嚇唬他，他還是會不管不顧地奔向他，蠻不講理地要對他好，保護他。

    就像年少時那個小男孩，不管多冷淡，不管怎么嚇唬，還是天天來找他，跟著他。

    他想起寫顧錦眠這個角色時，腦海中無意識出現(xiàn)的是誰了。

    那個好像是叫顧錦眠的小男孩。

    一個一年級，一個初一，他們在各自不被喜歡的世界里倔強地活著，打架是家常便飯，每次打完架在連接著兩個學(xué)校的小公園里，那個破舊的長椅上，小男孩會找到他，由此世界相交。

    小男孩說，哥哥笑得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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