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徹?fù)u頭：“基本沒有生還的可能?！?/br>
    蘇戈沉默，難受地將相冊合上還給池徹。

    池徹將東西收好，扶蘇戈到沙發(fā)上坐下，給她倒了杯水，繼續(xù)說：“因為這張照片拍攝的時機過于難得，一經(jīng)發(fā)表，便引起了轟動。我爸作為攝影者也因此享受了夸贊與榮譽?！?/br>
    說到這，池徹輕笑了一聲，是對這荒唐現(xiàn)象的蔑視。

    “只不過沒多久，便有大波人站出來質(zhì)疑攝影師吃人血饅頭，為了冰冷的作品，竟要如此爛漫天真的孩童和士兵的死傷作為代價。網(wǎng)絡(luò)暴力像是一座大山壓下來，沒有人管攝影師不是不去制止，而且情況突然，根本沒有人來得及反應(yīng)，而他之所以拍下這張照片，也只是想要記錄下戰(zhàn)地流浪無家的孩童看到糖果時那雙純粹而澄澈的眼眸和干凈治愈的笑容?！?/br>
    蘇戈兩手抱著玻璃杯，忘記了喝。

    蘇戈從沒聽說這些事。

    她于心不忍，卻又忍不住發(fā)問：“后來呢？”

    “后來……這件事對我爸有影響，真正令他崩潰的事情是我媽出事了?！?/br>
    “我媽是戰(zhàn)地醫(yī)生。在□□襲擊了她所在的那家醫(yī)院后，她被帶到了敵方的營地受盡折磨。等被救時，她有了很嚴(yán)重的心理問題，沒法繼續(xù)當(dāng)醫(yī)生，一直在家中養(yǎng)病。我媽是個內(nèi)心很強大的人，誰也沒想到她會在一年后用手術(shù)刀割腕自殺了?！?/br>
    “……”蘇戈攥住池徹的手，無聲安慰。

    所以池徹才會打小那么堅定不移地想要當(dāng)醫(yī)生。

    第41章 忍忍

    “我那時候太小,因為與父母缺少相處，所以對他們的感情很淡薄?！背貜匕察o地說著，“但是那時候江問渠時常向我講他們的故事,準(zhǔn)確地說，是我母親的故事?！?/br>
    蘇戈知道江問渠是池徹心中不可言說的痛。

    他們的感情一定是特殊的。

    “別家孩子的睡前故事是格林童話、安徒生童話，而我聽的是江問渠講我母親的事情。”

    “兩三歲的孩子看著做什么沒耐心,但其實是求知欲最強的時候。更何況是江問渠能將一個故事講兩遍、講五遍甚至講了十遍以上，我怎么可能記不住。有時候江問渠走神了，說錯了件什么細(xì)節(jié),我都會打斷糾正過來?！?/br>
    “舅舅,你講錯了?！币雇淼呐P室里，安靜地躺在嬰兒床上的小池徹抬起臉,眨著充滿好奇心的大眼睛去看旁邊講故事的江安,“你之前說我mama游泳特別厲害，還把你從河里救上來過。可你剛剛又說去年夏天你們一起去游泳時mama不會游泳像一只小鴨子在水里撲騰，你還教她游泳。這是不對的。是你不會游泳,mama會?！?/br>
    江安用虛假的故事麻痹自己,很多時候連他自己都迷糊哪件事情到底真的發(fā)生過。

    江安收回視線，眼底因為遐想帶來的舒適與期待的幸福感漸漸隱去,替小池徹掖了掖被角,輕輕地?fù)嶂念^,聲音放得很低：“小徹記憶真好，是舅舅記錯了。是你mama救了舅舅?！?/br>
    小池徹眨眨明亮的大眼睛，一點困意也沒有,聞言突然癟嘴道：“舅舅，我什么時候能見到mama?。俊笨諝夂馨察o，小池徹的問題令人心疼,“是不是我不聽話，所以mama不喜歡我了?！?/br>
    小孩子的五官雖沒長大，但時不時一個表情便能看出與江尋芳的相似。

    江安看到小池徹，總會想到江尋芳小時候。有時候江安就在想，如果她能生個女兒該多好，這樣他就能漸漸她小時候的樣子了。

    江安溫暖地笑著，微微躬身，捏捏他的小奶膘，說：“你mama是醫(yī)生，她會救助很多很多人的生命，這樣就有很多很多家庭可以團圓了?！?/br>
    雖然大人不信這些冠冕堂皇的解釋，但總會用來欺騙小孩子。

    小池徹歪著小腦袋瓜子想了想，煞有其事地說道：“那我長大了也要做醫(yī)生，也要救助很多很多生命，這樣mama就可以多回家陪我了?！?/br>
    畫面一轉(zhuǎn)，窗外雨水連綿，室內(nèi)的氣氛較往常陰冷而緊張。

    “這就是生命，你感受到了嗎？”江問渠用手包裹住池徹握住貓咪脖頸的手，一點點收緊。

    guntang鮮活的血rou，手里的貓咪瘋狂地掙扎，直至抽搐著漸漸窒息。

    “舅舅我怕?！毙〕貜乜粗@只晌午還從自己手掌心舔吃的，在太陽底下蹭自己褲腳的貓咪渾身冰冷地躺在桌子上，意識到他是死了，活活地被自己掐死了后，不安地渾身顫抖。

    江問渠一改往常對他的耐心與偏愛，冷冷地垂著眼，提醒他：“你是要當(dāng)醫(yī)生的人，怎么可以畏懼生命?！?/br>
    池徹繃著唇，腮幫子鼓得高高的，眼里含著一泡淚水，看著舅舅用鋒利的銀色手術(shù)刀將貓咪剖開。

    隨后他把刀遞到了池徹手里：“你來。”

    “阿徹，阿徹……池徹！”耳畔突然響起蘇戈驚慌不安的聲音。

    池徹就是這時候從夢中驚醒的。

    手術(shù)刀直直地掉在堅硬的地面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音。夢境中所有的畫面像是開了慢倍速，所有的色彩驟然消失，連眼前的景象都漸漸變得模糊。

    “阿徹。”蘇戈晃著他的肩膀，見他醒了明顯松了口氣，緊跟著癟著嘴，告狀，“我好不容易睡著，你剛剛吵醒我了。”

    “抱歉。

    池徹帶著一身薄汗，驚魂甫定地往枕頭下滑一些，慢吞吞地挪到她身邊，伸手擁住她，整個人靠在她胸膛上，悶悶地說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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