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討厭這個話題，因此語氣中顯而易見地帶上厭惡與傲慢：“你難道沒從你的調(diào)查資料中意識到么，那兩個人，一年前才從深山老林來到h市，因?yàn)樗麄兊男鹤影l(fā)了癔癥，瘋瘋癲癲——在那之前，別說自己發(fā)短信，他們連自己打電話都不會?！?/br>
    “你認(rèn)為，那樣的人會發(fā)短信來自我懺悔么？”

    “那些短信啊……”曹佳軒煙頭的火星一明一滅地閃爍著，顧盞喬張嘴咬住了自己的手指，來令自己不至于嗚咽出聲。

    她覺得自己不應(yīng)該聽下去了，她想要站起來轉(zhuǎn)身離開，但是手腳發(fā)軟腦袋發(fā)懵，她站不起來，因而還是聽到了這句完整的話語。

    “……不過這件事，我也是最近才發(fā)現(xiàn)，那些短信啊，是薛珍珍在知道這件事以后，買了新的手機(jī)卡發(fā)的?！?/br>
    臉頰一片冰涼。

    顧盞喬伸手撫摸，摸到了不斷滑落的眼淚。

    真奇怪，明明沒有感覺，為什么眼淚還是會不斷落下呢？

    抱著這樣的疑問，她扶著欄桿緩步向上走去。

    腳步實(shí)在太沉重，她爬到六樓，終于還是止步不前，坐在了階梯之上。

    這兒應(yīng)該可以了。

    顧盞喬想。

    在這兒稍微哭一下的話，應(yīng)該沒人會知道了。

    她將頭埋在雙膝之中，發(fā)出了低聲的抽噎。

    “……如果……你們還在就好了……”

    眼淚浸透睡衣袖擺，手掌上還帶著來自欄桿金屬氣味，這一切混合著冬日帶著冰寒的黑暗，將她包裹了起來。

    *

    已經(jīng)是早上六點(diǎn)。

    一夜沒睡這種事莫瞳瞳已經(jīng)很少做，以至于雖然僅僅是在電腦前劃著鼠標(biāo)，也頭暈?zāi)X脹到微微發(fā)疼。

    但是她睡不著覺。

    身體已經(jīng)非常疲勞，閉上眼睛似乎也有困意，但是精神的更深處不斷翻涌，就算閉上眼睛躺在床上，在腦海中也會不斷閃現(xiàn)之前的畫面。

    曹佳軒靠在樓梯口的欄桿上，濃重的妝容在昏黃燈光下更顯鬼魅瑰麗。

    她說出來的話語就像是冷箭一般，令她心臟抽痛。

    還有……

    她面色復(fù)雜地看著先前說要發(fā)布她和顧盞喬大尺度照片視頻的營銷號一片空白的微博。

    對方不僅食言，甚至直接刪號了。

    粉絲大罵其新聞界敗類嘩眾取寵，之前支持他的人也受到了牽連。

    如果搜索此類新聞關(guān)鍵詞的話，真正有影響的微博或者新聞幾乎都已經(jīng)完全消失，只有少數(shù)粉絲自發(fā)的評論還留在上面。

    比如這樣的——

    //人生長恨水長東：真是活久見！信蘑菇有糖吃！灑家這輩子值了。//娛樂圈直擊：此微博已刪除

    //小兔子lololo：蘑菇cp萬歲！為第一對公開百合鼓掌[喇叭]//你不知道的娛樂二三事：此微博已刪除

    //噼噼啪啪噗：什么玩意兒，兩女的在一起了？//秋野：顧盞喬和目童，倆女神一起沒了[大哭]//妙趣視野：此微博已刪除

    諸如此類，不管好評差評，只要追根到最源頭的新聞，必定就是此微博已刪除。

    但若去搜顧盞喬的其他新聞，罵戰(zhàn)還在繼續(xù)，甚至比先前更激烈，網(wǎng)友比他們想象中調(diào)查了更多，甚至查出顧盞喬親生父母所在的村子向來有溺殺女嬰的習(xí)俗，但是到了男性適婚年齡，又會去買媳婦……諸如此類言說愈演愈烈，最開始的親情牌成了爛牌，已然是翻不了身。

    可是那又如何呢。

    莫瞳瞳覺得有一口氣堵在胸口，咽不下去，又吐不上來。

    自己到底還是沒有曹佳軒做得好，曹佳軒能夠護(hù)住顧盞喬十年無憂無慮，自己卻一下子就令顧盞喬受到了傷害。

    如果那個時候，不只通過王馥蔚做這件事，如果那個時候，能夠更面面俱到一些——或許現(xiàn)在，這一切都不會發(fā)生。

    被鎂光燈追逐的顧盞喬，應(yīng)當(dāng)一直都光鮮亮麗才對。

    可是現(xiàn)在傷害她的人，甚至還和自己有關(guān)。

    漸漸亮起的晨光之中，她想起曹佳軒最后的話語——

    “但是那個新聞，你知道么，那個激吻照什么的，那個東西，來源是岳長嵐。”

    “她甚至沒做什么遮掩，就是她傳給狗仔的，要不是證據(jù)確鑿，我都覺得不可思議?！?/br>
    “新聞或許是發(fā)不出來了，但是我還是把這件事告訴你，你自己想想吧?！?/br>
    紛亂的思緒之中，莫瞳瞳單手抓著頭發(fā)，看著手機(jī)上似乎有著重影岳長嵐的名字，覺得前所未有的陌生。

    是不是曹佳軒搞錯了呢？她為什么要這樣做呢？

    混亂之中，莫瞳瞳過了好幾秒才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撥通了岳長嵐的號碼。

    她手忙腳亂地想要掛斷，電話卻已經(jīng)被接通。

    岳長嵐溫柔如水的聲音在一片靜謐中輕輕想起，像是冬日晨曦的冷風(fēng)。

    “瞳瞳，是你么？”

    莫瞳瞳沒有說話。

    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進(jìn)行開場白。

    在她終于想到要先寒暄一番的時候，岳長嵐說——

    “我最近很累，所以今天想放假，我可以來見你么?！?/br>
    無數(shù)的話語在喉頭積聚，仿佛化作實(shí)體哽在喉頭。

    紛亂的嘈雜的思緒終于漸漸平息，讓大腦安靜下來。

    她吐出一口氣來，平靜地說：“好?！?/br>
    這句“好”一旦出口，世界恍惚也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伴隨了一夜的失重感終于消失，莫瞳瞳感受到了困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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