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想表示自己和封疆絕對不會打擾，顧盞喬的手機(jī)便響了起來。

    顧盞喬在看見來電顯示后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來電者是“大魔王曹佳軒”，顧盞喬接起來以后，甚至因?yàn)樘脹]聽到這個聲音而產(chǎn)生了一種鼻酸感。

    她說：“曹姐，你終于給我打電話了。”

    聲音又是委屈，又是親近。

    莫瞳瞳便偏頭看了她一眼。

    曹佳軒習(xí)以為常，直接表達(dá)了自己的意思：“我明天來看看你，叫上三寶一起?！?/br>
    顧盞喬愣了一下：“你今天不來么？”

    往年的除夕，曹姐一定會陪著自己。

    現(xiàn)在想來，既然她是莫瞳瞳的jiejie，自然也有父母家庭，但是十?dāng)?shù)年來，所有的除夕她都沒有孤單寂寞過。

    放煙火也好，吃餃子也好，看春晚也好，過去的那么多年，陪伴自己的一直是曹佳軒。

    她恍惚地頭一回意識到這件事一般，因?yàn)椴芗衍幫嘎读私衲陼兴淖兊囊馑肌?/br>
    果然，曹佳軒低聲道：“瞳瞳會陪著你?！?/br>
    這么說完，又是干凈利落地掛斷了。

    顧盞喬有種做夢的感覺。

    她呆呆地對莫瞳瞳說：“曹姐要回來了?！?/br>
    然后她又說：“曹姐今年不陪我過除夕了?！?/br>
    莫瞳瞳抓住顧盞喬的手臂，然后往下移動握住了她的手。

    她不知道為什么，但是看出來顧盞喬有些難過。

    盧三寶和封疆還站在她們身邊。

    在聽顧盞喬說曹佳軒要回來的時候，盧三寶開始緊張地翻手機(jī)上的日程和文件，大概是為曹佳軒可能會問的問題做準(zhǔn)備。

    而封疆一臉好奇地看著盧三寶的手機(jī)界面，一臉想問問題的躍躍欲試。

    莫瞳瞳將嘴巴靠在了顧盞喬的耳邊。

    她壓低聲音，讓聲音隨著喉嚨的震顫只能另顧盞喬聽見。

    她說：“你有我了，我會陪著你?！?/br>
    第104章

    從石塊堆砌而成的矮屋里出來之后，有一件事一直困擾著顧盞喬。

    那就是為什么門口快要腐朽的門檻會這樣高，高到就好像她變成了一個不到一米高的小朋友。

    然后她想到，是的，她本來就是個小朋友。

    她已經(jīng)看見了自己的親人——不是很確定，但或許是爸爸mama，因?yàn)樗蛔杂X地?zé)崆榈呐芰诉^去。

    她抱住對方的大腿，抬頭仰望著對方因逆光而看不見的面孔。

    她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抱了一個怎么樣的人。

    她想說點(diǎn)什么，但是恍惚地意識到自己并不會說話，或者說說不出話來。

    而宛如巨人一般的大人們，所說的話更仿佛是來自外星球的語言，明明全數(shù)傳入耳中，卻完全理解不了。

    她有些恐慌地望向周圍，覺得自己或許需要逃跑。

    所以她跑起來了。

    從高高的石墻墻根快步地跑過，跑到氣喘吁吁，周圍的景物陷入了混沌的朦朧，她在某一時刻抬起頭來，被人抓住了胳膊。

    于是她尖叫著睜開了眼睛。

    莫瞳瞳眨著眼睛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單手抓住了她高高舉起的胳膊。

    “怎么了？”她問。

    “你好像想打我——你是做惡夢了么?！?/br>
    “說不上是惡夢吧……”

    夢境的內(nèi)容在醒來后迅速地瓦解，最后只剩下零星的印象，顧盞喬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只想起不斷變換的景色和不斷奔跑的自己。

    她覺察到自己還是氣喘吁吁，甚至額頭上都是冷汗。

    “有人在追我——只是夢而已，不說這個了，已經(jīng)到時間了么？”

    “十一點(diǎn)半，馬上就要凌晨了——真的要去么？”

    “當(dāng)然要去了。”

    顧盞喬想，這可是我們的第一年。

    要做的事是去本區(qū)域唯一允許放鞭炮的地方去放鞭炮。

    約上盧三寶和封疆，四人迎著冷風(fēng)到了河畔空曠處。

    “明天真的不會有小報(bào)紙說《顧盞喬凌晨吃飽了沒事干放鞭炮》之類的么？”封疆哆哆嗦嗦地說。

    “他們會寫的比你說的難聽一百倍。”盧三寶看著依偎在一起的莫瞳瞳和顧盞喬，撥通了幾個號碼，“但是大家都是朋友，編造新聞能有什么好處?！?/br>
    雖然很冷，但是既然是自己提出來的，顧盞喬還是強(qiáng)裝著鎮(zhèn)定。

    雖然她開口的時候牙齒已經(jīng)磕在一起不斷打顫：“時間到了么?！?/br>
    “還有兩分鐘?！?/br>
    莫瞳瞳抱著顧盞喬，將自己的手套摘了伸進(jìn)顧盞喬的口袋想去握住她的手。

    但是當(dāng)她觸及顧盞喬的手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比她的更冷一點(diǎn)……

    意識到這件事后，她正準(zhǔn)備把手伸回來，顧盞喬卻把她的手拉住了。

    紅色的絨線帽蓋住了顧盞喬的大半個腦袋，她靠在莫瞳瞳身前抬起頭來，琥珀一般都眸子透過被壓在帽子下面的稀疏劉海，帶著狡黠得意的微笑望向了莫瞳瞳，她說：“你的手比我冷，瞳瞳?！?/br>
    “……”莫瞳瞳不知道這有什么好得意的。

    不過當(dāng)她感受到從手指傳來的溫度的時候，只覺得那暖意直達(dá)了心臟之中，隨著心房的跳動瓦解掉所有的寒意。

    她陷入這溫柔的暖意之中，便順從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時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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