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快發(fā)來。”陶小嶼有一種反正已經(jīng)濕身，又何懼再淋一場雨的大無畏之姿。

    掛斷電話之后，沒隔多久，唐漫椿所說的真相就發(fā)過來了。

    起初，視頻的畫面有些黑，燈光明明滅滅，伴隨著一陣窸窣，陶小嶼看到自己纖細身影出現(xiàn)在屏幕里，接著畫面忽然亮起來，她看清了，那是鵲仙橋附近的街道。

    視頻是從背后拍攝的，搖搖晃晃的陶小嶼甩著手提包，走到一盞路燈下時，她忽然轉(zhuǎn)回身，明顯是對著身后的唐漫雯，“漫雯姐，我沒醉，你要不相信的話，你看——嗯，你看呀，”她說著，踮起腳尖，蹁躚而舞，雖然是慢動作，可是醉態(tài)朦朧中的她，可愛之中平添了幾許嫵媚，“你看，我還能跳舞呢。我跳得怎么樣？”

    “還不錯?！碧坡┫裨谌讨?。

    “是啊，我會的可多了，會跳舞，會唱歌，會彈鋼琴、古琴，我還會畫畫，也會種花。而且，而且我不光會唱甜歌，其他的也沒問題喔，民謠，POP，ROCK，RAP都可以，你要是不相信，我現(xiàn)在、現(xiàn)在就可以唱給你聽?！?/br>
    “下次，等你酒醒的時候再唱。”

    “你不相信我，我沒醉，我現(xiàn)在也可以唱?！?/br>
    “回家，先回家。”

    “我不想回家，回家只有我孤伶伶一個人。漫雯姐，我不想回家?！?/br>
    “你想去哪里？”

    “漫雯姐，我可以去你家么？你要是帶我去你家，我可以唱歌給你聽，不是甜歌，我知道你喜歡誰的歌，我可以給你唱。”然后，伴隨著一陣癡傻得讓人悲傷的笑聲，笑聲很純真，可是很悲傷，“帶我去你家，好么？”

    “好。”……

    隨著這段視頻的播放，陶小嶼臉上的駝紅漸漸地蔓延到脖子根，一想到唐漫雯拍這段視頻時的心情，她瞬間原地石化，久久無法動彈。

    怎么可以做出這么羞恥的事情、說出這么羞恥的話，斷片真的夠可怕！

    可是，唐漫雯拍也就罷了，還不經(jīng)許可就傳播。

    陶小嶼真的想立刻轉(zhuǎn)回那個高檔小區(qū)，折回唐漫雯家去，拿著視頻狠狠地質(zhì)問她，“這樣做真的好么？除了這個，你還有沒有拍其他的？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請你最好把它們都清理得干干凈凈……”

    不過也只能是想一想，她根本沒有勇氣再見唐漫雯。

    光是她脖子上那個來歷不明的、還很新鮮的吻痕，已經(jīng)夠她苦惱和消化好幾年。

    如果她再爆出一兩件自己做過的蠢事，還要不要活呢？

    稍微想一想，她就退縮了，覺得果然就像漫椿說的一樣，那些事情，她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除非自己能想起來。

    第7章 07搶歌

    回家的路上，陶小嶼并沒有想起更多的細節(jié)，她越來越肯定，唐漫雯一定不止拍了一個視頻，這種惡趣味，要么一個沒有，要么有無數(shù)個。

    回到家，泡在浴缸里，思來想去，陶小嶼覺得唐漫雯撩開頭發(fā)讓自己看到那個吻痕，就是有意讓自己明白自己昨晚的所作所為，可為什么當(dāng)自己進一步探詢的時候，她又不肯透露更多呢？真的是難以切齒、不便言說么？

    陶小嶼搖搖頭，企圖變得更清醒一些。

    還有，自己質(zhì)問她“漫雯姐昨晚不是沒喝酒么？你明明可以拒絕”的時候，她自動忽略了這個問題，直接跳到對她而言并不重要的、明顯是自己在推卸責(zé)任的后半句“所以也不能全怪我”。

    綜合下來，也許，親密的事情應(yīng)該只有那個吻。

    怎么努力回憶都是徒勞，因為想不起更多的事情，陶小嶼只好繼續(xù)自我麻醉——

    自己的肌膚是容易留痕的類型，隨便一捏都會留下印記，如果兩個人有更進一步，她下意識地站起來，從上到下，細細地檢查著自己的身體，如果兩個人真的發(fā)生了什么，身體不可能還這樣白璧無瑕、完好無損。

    而唐漫雯，一個吻痕都要計較幾番，要是有其他的事情發(fā)生，她難道會那么輕易揭過么？

    捋了捋思緒，陶小嶼總算心安多了，沖洗擦干之后，她簡單地做了護膚，然后利落地將頭發(fā)吹干。

    經(jīng)過莫名的一夜，她感覺連同記憶在內(nèi)的一切都被掏空了。

    走出浴室，她打算先喝點粥，然后再補個覺。

    一個小時后，躺倒在床上時，她習(xí)慣性地打開手機，有兩個未接電話，都是助理席惠昕打來的。等睡醒再回電話好了，她想，工作的事情她并不怎么積極。

    微信上新消息很多，她往下滑，直到看見唐漫雯的頭像才停下來。她們的聊天記錄停滯在去年的十一月。

    陶小嶼記得，和她最后一次聯(lián)系是慣常的生日祝福。

    唐漫雯的生日是十一月一日。

    因為曾和唐漫椿為她慶生過，后來，每到她生日的時候，陶小嶼都會若無其事地給她發(fā)去祝福。

    “謝謝你?！睙o一例外，都是這樣的回復(fù)，既不失禮貌，又帶著距離感。

    去年，生日祝福發(fā)出去之后，就像石沉大海，陶小嶼習(xí)慣性地等著那句總是能刺痛她的“謝謝你”，一天，沒有；兩天，還是沒有；就在她快死心的時候，她又看到了遲到的“謝謝你”。

    兩個人，一直都是這樣，看似觸手可及，其實相距遙遠。

    陶小嶼盯著已經(jīng)過了將近半年的對話框，默默地把屏幕摁黑，然后把自己埋進溫暖而干燥的棉被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