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時候，我們居然在說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不，也不能說無關緊要的事情。陶小嶼想。

    “剛才，我是不得已?！贝_定陶小嶼沒有生氣，唐漫雯收回視線，她定了定，然后放松下來，軟軟地伏到方向盤上，目光直視向前。

    “為什么說是不得已？”陶小嶼明白，在那種情況下所發(fā)生的親吻，與自己的預期一定是南轅北轍的。

    在回來的一路上，陶小嶼忍不住地浮想聯(lián)翩，但是，在旖旎的幻想過后，她已經(jīng)清醒過來，如果是親密的、喜歡的吻，絕不會發(fā)生在那種時候、那種地方。

    不過，她還是想知道原因。

    “我問你，你為什么單獨跑去見程琦昀？”唐漫雯沒有回答陶小嶼，反而語出責怪，她依然趴在方向盤上，一反她日常一絲不茍的作風，“我不是警告過你，關于他，能躲多遠就躲多遠，你倒好，送上門去。羊入虎口，回頭自覺去抄寫一千遍?！?/br>
    “他一直給我打電話，莫名其妙的電話?！?/br>
    “你知道是莫名其妙的電話，就更不該跟他見面?！?/br>
    “我只是希望——”陶小嶼忽然急剎車，她發(fā)覺那種話，對當事人的她是如此難以啟齒。

    “說！”

    “我只是希望能說服他放過漫雯姐?！?/br>
    聞言，唐漫雯倏然坐直，然后扭頭看向陶小嶼，只見她一臉不知所措，然而眼神中卻有一種堅定?！敖Y(jié)果呢？”

    “他當然是不答應啊，他好像非常喜歡漫雯姐?！?/br>
    “那不是喜歡?！?/br>
    陶小嶼當然知道那不是喜歡，要不然她也不會下決心獨自悄悄去見程琦昀。

    “以后，他應該不會再來煩我了。”唐漫雯緩緩地說。

    “那就好?？墒牵瑸槭裁茨?？總不可能是因為我剛剛——”

    “你能不能把話一次性說完？”

    陶小嶼忽然覺得好羞恥，“總不可能是因為我的請求吧?！?/br>
    對程琦昀唱《世上只有mama好》這件事，她打算讓它永遠爛在肚子里。

    現(xiàn)在回想，她覺得當時自己是瘋魔了，她根本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唱那首歌，唯一的解釋只有，本能。

    “我和他的事，在他生日那天已經(jīng)處理好了?！碧坡┹p輕地在方向盤的邊緣拍了拍，“今晚，我親你，是給他最后一擊?！?/br>
    “怎么處理的?。课矣X得，他——他真的好可怕。還有，最后一擊是什么意思？”

    “程琦昀是一個很危險的人物，有數(shù)不清的面孔。”

    “你都不回答我的問題。”陶小嶼感到沮喪。

    “他一直逼我嫁他，不然就要和我一起毀滅?！碧坡┳猿暗匦α诵?，“以前我一直有諸多顧忌，怕這怕那。他生日的那天，我跟他說送他一個禮物。你知道我想送他什么么？”

    陶小嶼迷茫地搖搖頭。

    “一起毀滅。當時我們在觀光酒店的頂樓用餐，那酒店有個露臺，我把他拉到那個露臺，告訴他，現(xiàn)在就可以如他所愿?！碧坡┑恼Z氣很平靜，就像在說別人的事情，“當我爬到臺子上，轉(zhuǎn)身把手伸向他的時候，真的，我沒想到是那樣的結(jié)果，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程琦昀慫了?！?/br>
    她說得云淡風輕，一旁的陶小嶼卻緊張得快要無法呼吸，她的手不自覺地捏成石錘，原來，漫雯姐比自己想象的更討厭程琦昀，討厭到寧愿跳樓一起毀滅也不愿給他機會。

    光是想一想站在高臺上被夜風吹著，就已經(jīng)是已經(jīng)令人腿軟的事情了，漫雯姐，她是怎么做到在那種情況下還能震住程琦昀的？“漫雯姐，你好傻，怎么可以為了那種人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你不了解程琦昀，他特別擅長看透人心，那時候哪怕我只有一絲絲的怯懦就會讓他抓住機會，他是絕不可能會退縮的?！?/br>
    “漫雯姐，我——”陶小嶼低下頭，難怪她來過的那一天晚上自己會莫名地不安、莫名地心焦，原來，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她在經(jīng)歷著生與死的抉擇。

    如果程琦昀沒有退縮，那現(xiàn)在是不是——陶小嶼不敢再往下想。

    “你哭什么？”唐漫雯有點不知所措，“難不成剛才是你的初吻？”她說笑逗她。

    “漫雯姐，你真是個傻子，一點都不知道我的心！”陶小嶼忍不住了，失控地哭出聲。

    “在他生日那天經(jīng)過那件事之后，我發(fā)現(xiàn)程琦昀比我想象中脆弱。十多年以來，他一直在隔離我身邊的人，我想，他是不是怕別人得到我？今晚剛好有機會，我就想試試看，果不其然，他真的崩潰了，他接受不了有人靠近我?！?/br>
    “所以、所以——”陶小嶼吸著鼻腔，她抬起頭，隔著淚眼問道，“剛剛也是漫雯姐，漫、漫雯姐的初吻？”

    “你覺得呢？”陶小嶼這腦回路——唐漫雯莞爾一笑，她不停地哭泣的模樣，又可憐、又可愛。

    她看著她，不禁伸出右手，用魚際肌輕輕地幫她擦去淚水，“別哭了，哭泣的樣子挺丑的?！?/br>
    “你這樣、這樣說我，是不是想惹我哭得更厲害？”

    唐漫雯沒接話，她找到紙巾，“揩一下鼻涕?！?/br>
    陶小嶼默默地接過去，先抹干淚水，然后再擰凈鼻涕。

    “我真是傻！”

    “怎么說？”

    “自作多情地跑去見那個家伙，以為可以幫到漫雯姐?！?/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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