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
五條悟沒說話,收起卷軸放回袖中里,邁開長腿走到對方面前半蹲著,一雙晶瑩剔透如同上好寶石的藍色眼睛里清楚的映著臉色蒼白如同白紙的青年。 沒說話,就這么靜靜地盯著,仿佛在用目光描繪他的五官眉眼。 五條清: 您有事兒嗎?! 五條清暗自磨牙,甚至想控制對方到旁邊的湖水里清醒清醒。 小少爺。 他一字一頓的喊著,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暴打對方的沖動。 到底什么臭毛病! 五條悟終于動了,他伸出手,撫上那張看不見一點血色卻十分旖麗的臉,手指撫過微垂的貓眼,停在眼角。 他喃喃低語,聲音太小聽不分明說了什么,眼睛也有些失焦。 五條清:請問您是失了智嗎? 被氣得神經(jīng)都開始抽痛的五條清深深嘆了口氣,周遭的涼意被風帶起,冷得刺骨,他唇齒發(fā)顫,放軟聲音,強笑道:小少爺,有什么事我們可以先回去再說嗎?我有點冷。 五條悟像是終于被喚回神一樣,目光開始聚焦,看著對方單薄的身子在微微顫抖,抿了下唇,脫下外袍搭在他身上,臉上掛著和平日里一樣的表情,笑嘻嘻的說:清,你好弱呀~ 五條清: 他面無表情的伸出手。 冰塊一樣的手伸進衣服里,五條悟被凍得一激靈,差點跳起來。 你是雪女嗎?怎么這么冰?! 小少爺。五條清收回手,面色微紅,眼波如水,淺淺地笑了起來:在下自小身體就不太好,受不得冷,一旦受涼就會大病一場,所以接下來就麻煩您從什么地方把在下帶出來的,就把在下帶回去。 五條悟微怔,還沒從那突然升起的旖旎回過神,就看到對方的身體像是無意識般朝著自己這邊傾斜。 剛披上的外袍落在地上,他將人接住后才發(fā)現(xiàn)青年雙目緊閉,眉頭微蹙,臉上泛著不自然的潮紅,明明手上冰冷至極,額頭的溫度卻燙得嚇人。 五條悟瞳孔收縮,難得有些慌亂地拿起散落在一旁的外袍將人裹上,抱著他迅速朝著安倍宅的方向回去。 / 一大清早被白虎吵醒,醒來后發(fā)現(xiàn)原本好好的人不止在他睡著的時候被帶出去了一陣,回來后還直接發(fā)起高燒病倒了。 安倍晴明額頭抽疼,心累的安排小紙人燒熱水煎草藥,又讓童子去多拿一床被褥過來,叫他和天后把人好生照料著,隨后面無表情的走出房間。 房門外,一向活力十足喜歡到處搞事的小少爺老老實實的跪坐在那里,俏皮的馬尾也像焉兒了似得,軟噠噠的搭在肩上,他旁邊還趴著一只將自己裹成毛球的貓崽子。 安倍晴明嘆了口氣,揉著眉心,悟,你能說說為什么大清早把人帶出去嗎?清身上的傷還沒好,體弱受不得涼,有什么事你不能在府里說或者讓他多穿點衣服再把人帶出去嗎? 晴明。五條悟往他身后瞥了一眼,青年身上蓋了好幾床被褥,額頭貼著用來降溫的濕毛巾,臉色泛紅,呼吸也變得急促許多。 他的身體,很差嗎?雖然一直有聽對方說自己小時候身體不太好,但平時除了臉色要比常人蒼白些,其他地方看著都還算健康,沒想到只是吹了點冷風就能病倒。 不是差不差的問題。安倍晴明坐在木廊上,側過身看向房間里。大概是先天不足,家里人有幫忙調理過,只是從出生就帶著的毛病不是那么好解決的,抵抗力要比常人差很多,平時注意點倒也沒什么。 我以為你早就發(fā)現(xiàn)了。他心累的嘆了口氣,看向五條悟的目光里帶了點無奈。因為體寒的原因,他身上的溫度一直要比常人低,夏天也裹得嚴嚴實實,別告訴我你一直沒注意到。 沒注意。 他和五條清雖然認識了不少時間,但熟悉起來也是最近的事兒,小少爺從來不會關心別人穿什么衣服,又沒什么肢體接觸,自然沒有發(fā)現(xiàn)對方體溫一直很低這種算得上私密的事情。 昨天本來想讓老頭子別隨便干涉他的事情,結果沒想到會聽到老頭子和忠邦的談話。五條悟對他們口中沒說完的那句話有點在意,尤其還提到了夫人。 他沒見過自己的母親,對方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唯一的畫像還被老頭子跟個寶貝似得放在書房里,禁止任何人靠近,五條悟也不行。 早上趁著老頭子昨晚喝醉了一直不省人事,五條悟跑進書房把畫像偷了出來,看了看沒發(fā)現(xiàn)什么問題,又想到那兩人說的,于是想都沒想就直接跑到安倍宅把人弄了出去,還特意找了個和畫像上環(huán)境很像的地方做對比。 沒想到把人折騰病了。 看著陷入昏迷中也不□□穩(wěn)的人,一向自我慣了的五條悟難得有些心虛和內疚,心里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情緒。 晴明,你說這個世界上,會不會真的有毫無關系但是長的很像的人? 安倍晴明無語了片刻,望著他的眼睛里仿佛寫了:你在說什么廢話,長相相似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別說相似了,說不定在你不知道的地方,還生活著一個和你長得一摸一樣的人。 說說吧。他拉上房門,側過身正坐在五條悟面前,對上那雙顯得有些空茫的眼睛,清和誰長得很像,讓你失了分寸。 五條悟平時雖然跳脫,但做事也不至于完全不過腦子,應該是有什么非常在意的事情擾亂了他的情緒。 房門關上,看不見里面的人,五條悟收回視線,低著頭沒說話,安倍晴明耐心的等著。 過了半晌,五條悟抬手用力揉搓自己的臉頰,甩了甩頭,銀白的長馬尾在身后甩動,他笑嘻嘻的抬起頭:我今天先回去了,想起還有點事兒。 幫我跟清說,等他好了我?guī)ビ嫖荽蟪砸活D。 五條悟起身跳到庭院里,揮了揮手,腳下一蹬,躍到屋頂,三兩下就消失在圍墻外面。 安倍晴明: 對這位我行我素的小少爺他是沒什么辦法了,但是 安倍晴明低下頭,目光涼涼地盯著趴在木廊上的貓崽子。 等了太久發(fā)現(xiàn)沒自己什么事兒,心大到已經(jīng)進入夢鄉(xiāng)的白虎心底一寒,突然打了個激靈。 第22章 五條清這次和他自己說的一樣,徹徹底底的大病了一場,高燒一直不退,麻葉童子急得不行,一向堅強的小家伙眼淚汪汪地望著安倍晴明,希望他能想想辦法。 但安倍晴明也沒什么辦法,這次情況和上次受傷又不太一樣,不能讓天一幫忙轉移傷勢,喝了藥不見好轉,五條悟還特地請了宮里的醫(yī)師過來。 但醫(yī)師說,沒什么大礙,退了燒就好了。 五條悟氣得差點把人打出去。 不是廢話嗎?現(xiàn)在就是高燒一直不退才找你來好不好? 安倍晴明心累的不行,按住暴躁的小少爺,讓童子把醫(yī)師送出去。 小少爺黑著臉走了,說回家看看有什么退燒的辦法沒。 看著終于恢復安靜的庭院,安倍晴明捏了捏鼻,回到五條清的房間里。 鋪墊上,黑發(fā)的青年被裹得嚴嚴實實的躺在那里,平日蒼白的臉色被燒得紅撲撲的,看著倒是比往常多了幾分生氣和活力。 臉上布著一層細密的薄汗,被浸濕的碎發(fā)貼在臉頰上,嘴唇有些干裂。 安倍晴明讓小紙人弄了點干凈的水過來,沾濕手絹,一點點擦拭著干裂的嘴唇,為他補充水分,隨后又換了張干燥的毛巾,將臉上的汗擦拭干凈。 擦到下巴的時候他突然停住,眼底閃過一抹猶豫。 不知道是不是蓋的太多,細白的脖子上浮出汗水,里衣也被浸濕,整個人看著跟從水里撈起來的一樣。 這樣下去恐怕不行 安倍晴明一直一個人住,沒什么照顧病人的經(jīng)歷,但也知道不能讓人一直躺在潮濕的被子里,一會兒溫度降了說不定還會加重病情。 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讓天后去燒點溫水過來,又讓童子和小紙人去準備干凈的被褥和床墊。 床墊鋪好后溫水也弄來了,安倍晴明嘆了口氣,讓天后出去,留下?lián)牟灰训穆槿~童子一起幫忙,把人從被子里弄出來,抱在懷里。 昏迷的青年跟人偶似的,抱在懷里輕的不可思議,一點也不像一個成年男性該有的重量。 安倍晴明神情嚴肅而認真,用溫水浸濕的毛巾一點點幫人擦拭身體,隨后在童子的幫忙下?lián)Q上干凈的里衣,放在剛鋪好的床墊上,蓋上被褥。 麻葉童子手腳麻利的收拾東西,余光瞥到安倍晴明臉色微紅,連忙放下東西跑過去,目光擔憂的看著他:師傅,你沒事吧?是不是也生病了? 說著還伸出小手想要看看對方是不是也發(fā)燒了,安倍晴明側過頭避開,嗓音有些干啞,沒事,有點熱而已,你把東西收拾好就去學習吧,清這邊我來看著就好。 前段時間,安倍晴明找到如何關閉靈視的辦法,他在麻葉童子身上畫了封印,直到對方成長到不會被靈視影響后封印才會解開,所以麻葉童子現(xiàn)在聽不到別人心里的想法,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家?guī)煾惮F(xiàn)在腦子里亂成一團,完全沒有看著那么冷靜自持。 聽他這樣說,麻葉童子只好點頭,按下心里的擔憂端著水盆出去了。 人走后,房間里只能聽到淺淺的呼吸聲,過了許久,安倍晴明慢慢用手捂住臉,低下頭,受不了自己似的嘆了一聲,垂落的發(fā)絲擋住了發(fā)紅的耳尖。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青年的體溫很低,摸著像一塊上好的暖玉,肌膚白皙無暇,就連之前愈合的傷口痕跡看著也不顯猙獰,反倒像 刻意畫上去的紋身,落在因為高燒而微微泛紅的身體上,更添幾分驚心動魄的誘人。 指尖似乎還停留著溫潤的觸感,意識到自己在想什么,熱意一下涌上頭來,安倍晴明捂著臉,耳根guntang,喉中滾出一聲壓抑的微弱低吟。 真是,夠了 / 夜晚的時候,聽小紙人傳信說有故人拜訪,安倍晴明難免有些詫異。 他平日喜靜,除了少數(shù)幾個友人,不愛和別人過多交際,能稱得上故人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腦中思索了一圈也沒想通會是誰深夜拜訪,等走到正屋前的庭院,看到那身穿華麗宮衣,帶著狐貍面具的人時,心中除了詫異還有些哭笑不得。 這個故人,還真是故人啊。 晴明,好久不見。 磁性撩人男女莫辨的嗓音在幽靜的庭院里響起,那人取下面具,露出一張妖冶美艷的臉,狹長的狐貍眼微微上挑著,勾人至極,光是站在那里,就讓人心神蕩漾,滿心滿眼全是那個美艷的身影,再也想不到其他的事情。 玉藻前。安倍晴明嘆了口氣,能把你身上的妖力收回去嗎? 又是一個不省心的。 多日不見,你倒是成長不少。玉藻前勾起紅唇,漫步走到安倍晴明身前,修長的手指勾著他的下巴,和晴明相似的狐貍眼里帶著截然不同的狹促和笑意。 不是說好要叫舅舅的嗎,又忘了? 安倍晴明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拍開下巴上的手,退了一步側過身,你不在宮里呆著,跑出來干嘛? 玉藻前揉著被拍的泛紅的手,眼尾微微上挑,透著無限風情。過來看看我可愛的小侄子,聽說你家里最近來了客人,順便一起看看。 葛葉走之前交代我好好照顧你,你身邊多了不知底細的人,我總得過來看一眼,免得你被什么別有用心的人騙了,不省心的傻小子。 要你多事? 安倍晴明按下心底大逆不道的吐槽,心累的嘆了口氣。 他的母親葛葉,原身是一只白狐,與父親相戀后有了他,偽裝成人類一直和他們生活在京都。 五歲那年,他不小心撞破母親的真身,按照高天原的規(guī)定,葛葉不得不離開丈夫和年幼的孩子,因為放心不下,所以讓當時正在皇宮里逍遙自在的玉藻前幫忙多加照應。 從那以后,安倍晴明少了溫婉善良的母親,多了個沒事就愛捉弄他的舅舅。 導致他一直對高天原充滿怨念,沒事弄什么破規(guī)定,該管的不管,不該管的倒是挺勤快。 走吧,帶我去看看你的小客人。 玉藻前越過安倍晴明身邊,神情自若的仿佛在自己家里閑散漫步一樣,安倍晴明回過神,連忙制止。 清生病了,現(xiàn)在不方便見客。 等等,玉藻前! 你聽到?jīng)]有! 第23章 玉藻前,你等等??! 玉藻前一路充耳不聞,直接來到五條清休息的房間外,拉開獐子門,一邊說道:教給你的禮儀呢?大吼大叫成什么樣,葛葉要是知道了估計都不想要你這兒子。 母親又不是你! 安倍晴明深吸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剛想走進去,玉藻前涼涼地瞥了他一眼??腿藖砹艘膊簧喜瑁阍诘仁裁?? 這么大個人了,怎么還跟個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樣? 一只腳剛踏進去的安倍晴明: 夜深了,童子已經(jīng)睡了,天后也回了天宮,沒辦法,安倍晴明只好嘆了口氣,我去泡茶,你好好呆著,別折騰他,燒剛剛退了一點。 玉藻前擺擺手,讓他趕緊去。 安倍晴明按著抽痛的眉心,一臉頭疼的離開房間。 要是換個人,他真想直接丟出去。 又作又挑,沒事找事,喝個茶還得要親手泡的,不知道誰給慣的臭毛病。 安倍晴明滿心腹議,腳步聲遠去,玉藻前在房間里站了一會兒,隨后走到鋪墊前姿勢優(yōu)雅的坐下,伸出手,放在青年guntang的臉頰上。 怎么每次見到你的時候都一副病怏怏的,小家伙。 玉白的手指輕輕撫摸著臉頰,被燒的腦子一片渾濁的五條清被臉上涼意吸引,忍不住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