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分班

    原來人砸到地板上是“咚”的一下。

    而且聲音好大,都把白菲昕砸懵了。

    她覺得自己怎么突然理解不了魏知說出的語言了。

    什么訂單，什么建造水磨坊，關鍵是……怎么就一百二十萬錢了?。?！

    她為什么一點事前的風聲都沒有聽到！這該死的錢是從哪里來的！

    白菲昕狠狠地瞪向魏知,“這是什么事情？你來征求我的意見，我卻一點不知道,又能說出什么？”

    魏知有點驚訝,他想了想：“接訂單的事情確實是我擅做主張,因為我知道您一定會同意的，所以忘記通知您了，是我的錯?！?/br>
    同意？

    白菲昕冷冷一笑。同意收入一百二十萬嗎？她見了鬼才會同意。

    魏知開始解釋：“因為您建造了水磨坊,有了示范很多人看到了好處，于是找來想讓我們幫忙同樣建造一座。”

    白菲昕直搖頭，“我們不做?！?/br>
    在建水磨坊之前她已經(jīng)預料到這種發(fā)展了，但她是不會同意的。倒不是她想壟斷磨粉的生意，而是幫其他人建造總要收費的吧，就憑這一條她就不可能同意。

    魏知點點頭：“我猜到了您的想法，所以之前的我全部拒絕掉了。但是昨天數(shù)學老師來找我……”

    魏知把事情說了一遍。

    白菲昕越聽越是震驚，越聽嘴張得越大，當魏知說完,她已經(jīng)驚呆在當場了。

    等白菲昕回過神來，她突然意識到,不能讓這事就這么過去。因為這是學生們對自己的行為產(chǎn)生懷疑了。這件事看起來很小，但其實是極其危險的征兆,就像鍋子燒焦之前的糊味,機器損壞之前跳動的紅色警示燈。

    在組織的崩潰之前，最先出現(xiàn)的就是成員的自我懷疑。

    白菲昕想了想，與學生們的想法相比,即將收入一百萬反而不重要了。

    “走，”白菲昕對魏知說，“我們?nèi)ジ傎惏?。?/br>
    *****

    “掌院。”

    “掌院，您怎么來了?！?/br>
    教室里，老師帶著學生們正在自習，看到白菲昕進了門非常驚訝，紛紛站了起來。

    “大家不用緊張，我只是來看一看?！卑追脐空Z帶安撫。

    “簡單同學在哪里？”她先找了昨天懷疑情緒最重的人。

    徐惑抱著數(shù)學老師額外給他加練的習題冊躲在角落里，面色非常愁苦。

    他當然看到白菲昕進門了，不是不想湊上去混個眼熟，但他現(xiàn)在對自己非常懷疑，害怕做點什么內(nèi)jian工作又莫名其妙給白馬書院創(chuàng)收了。

    還是先低調(diào)一點，所以他縮在角落里不應聲。

    但白菲昕還是看到了徐惑，她走了過去，“簡單同學，你今天還是覺得數(shù)學沒有用嗎？”

    有一些學生圍著白菲昕，但其實教室里所有學生都在默默地注視著這里。

    經(jīng)過昨天的事情，徐惑也不能睜著眼睛說沒有用，但他真的不喜歡數(shù)學，所以他低著頭不說話。

    白菲昕在他身邊坐了下來，耐心和他說話：“不要討厭數(shù)學?！?/br>
    “數(shù)學是一切科學的基礎。學好數(shù)學，才能把其他事物研究好。”

    “也許你覺得看起來只是在擺弄數(shù)字而已。給你們做的題目看起來也很怪，但那不過是練習，就像是上山之前的磨刀。刀是越鋒利越好的?！?/br>
    “不要自我懷疑，要相信自己的熱愛。雖然昨天說了數(shù)學做好了可以承接建造訂單，但那其實也是狹隘的用法。學習數(shù)學，不是為了用在什么方面。我們有天空，有大地，有萬事萬物可以去探索。我們身為人，奇特的地方就是我們不是每天只吃飯的。”

    教室里一片安靜。

    “我就是想做官?！毙旎蟮椭^小聲嘟囔。

    教室里的所有學生立刻豎起了耳朵。他們當然也想。

    白菲昕點頭，“想做官很正常。大家來書院除了學習，也是希望以后能夠一展長才。”

    “但是這里的人有能夠靠寫文章做官的嗎？”白菲昕環(huán)視一圈。

    與她對視的學生都移開了視線。如果有，他們就不會考試倒數(shù)被白馬書院錄取了。

    徐惑低頭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大家與其在自己不擅長的文科上死磕，和不知道多少學生競爭。不如揚長避短。走另外一條路?！?/br>
    白菲昕語氣鄭重：“技術型官僚?！?/br>
    這是她剛才來班級之前就想好了的，也是她為這些學生們謀的出路。

    “掌院，那是什么？”有學生大膽發(fā)問。

    “之前大家做官，都是通過寫文章，發(fā)表觀點，管理具體事務。但是有一些事是有門檻的，必須要懂得技術的人來做。打個比方：臨泗依河而建，如果某一天國君需要官員去在上面修建水壩，那些做行政事務做得好的官員他們能做的了這個嗎?！?/br>
    白菲昕說到這里停下了，她想到的是修建都江堰的李冰。

    李冰，被秦王任命為太守，修建都江堰。而都江堰可以說是讓蓉城從沼澤之地成為天府之國的直接因素。

    李冰所做的，真的是造福萬民，千古流芳。

    所以在他死后，人民也沒有忘記他，專門為他修建了廟宇，當?shù)赜袑ｉT的日子來紀念。

    “所以掌握技術，也可以做官，甚至彎道超車，比傳統(tǒng)方式更快地做上官。而且做得好，就是造福萬民，同樣可以實現(xiàn)自己的抱負。”白菲昕含糊地說。

    她也不能直接把李冰拿出來舉例，都江堰現(xiàn)在壓根還沒有影呢。

    “大家如果表現(xiàn)得好，我也會向祭酒推薦的。”白菲昕只能這樣承諾。

    此話一出，剛剛還安靜的學生們立刻沸騰起來，紛紛發(fā)問。

    “掌院，是真的嗎？！”

    “掌院我一定好好學數(shù)學！”

    “掌院，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您就瞧好吧！”

    “……”

    白菲昕只能連連點頭，不斷應聲，安撫激動的學生們。

    在這一片歡天喜地的熱鬧中，只有徐惑靠著墻壁一臉空白。非常格格不入。

    白菲昕又和學生們聊了一會。

    最后她走的時候?qū)?shù)學老師說，“你對簡單同學要多多關心，畢竟他心思敏感，容易自我懷疑，就多給他布置一些題目吧?！?/br>
    數(shù)學老師點點頭，語氣堅定，“掌院放心，我會的?！?/br>
    徐惑靠在墻邊全程聽清楚了，他懷里抱著數(shù)學老師昨天才發(fā)的習題冊目瞪口呆。

    但他完全阻止不了，眼睜睜地看著白菲昕和數(shù)學老師說完，又走了。

    徐惑的表情是那樣的弱小、可憐又無助。

    出了競賽班，白菲昕立刻嘆了口氣。

    學生們也不容易啊。學習那么累，中途信心還發(fā)生動搖，是非常不好受的。

    魏知一直跟在白菲昕后面，他滿臉的微笑，“掌院真的很關心學生們。我早就知道掌院會是這種態(tài)度。”

    然后他順口就問了：“那么掌院，之前我說的那個，一百二十萬錢想要插隊建造水磨坊的人，我怎么回復對方？”

    白菲昕委委屈屈地看了魏知一眼，瞬間，她感覺自己好卑微。

    前些日子，她這找找那找找，方方面面都考慮了，才好不容易把新收入的兩百萬安排掉，然后現(xiàn)在就又來了一百多萬？

    拒絕嗎？

    想想剛才學生們充滿希望和憧憬的一張張笑臉，她能拒絕嗎？

    她不能拒絕！

    而且現(xiàn)在的情況也不允許她拒絕！

    學生們已經(jīng)陷入了數(shù)學無用論的漩渦，她好不容易才扭轉(zhuǎn)過來，如果她背過身就拒絕具體事務，學生們會怎么想？

    而且承接建造訂單，確實對學生們有很大好處，一方面利用具體事情可以切實地鍛煉他們，另一方面可以堅定他們的信心。

    至于因此得到的收入……

    白菲昕深沉嘆氣。

    算了，為了學生們，賺錢就賺錢了，不過是一百多萬，再想辦法花就是了，沉重的負擔就讓她獨自背負吧。

    人生艱難。白菲昕直搖頭。

    經(jīng)過白菲昕的反復思考，真的沒有其他選擇，她只能對魏知說，“從今天開始，我們承接外部訂單。讓學生們聯(lián)合書院的工匠們，一起做。學生們的理論要和工匠們的實際經(jīng)驗結(jié)合起來?！?/br>
    “但我們的主要目的是鍛煉他們，所以訂單的價格不重要，要看具體工程合適不合適。合適的不賺錢我們也做。”

    白菲昕嘆息?？磥硪院笮Ｆ蠛献魇翘硬坏袅恕?/br>
    魏知微笑點頭，“掌院放心，我是明白您的?！?/br>
    白菲昕又想了想，“既然競賽班開始承接業(yè)務了，那么還叫這個名字就太籠統(tǒng)了，以后就改名叫，白馬書院理學院吧。”

    “然后下面再細分出：數(shù)學班，物理班，應用技術班，建筑班、統(tǒng)計班。數(shù)學所有人都要學，但是讓老師觀察一下，根據(jù)學生們的擅長之處，把他們分到適合他的班級里去。”

    “至于做了訂單以后的收入，也不能白馬書院全部收走吧，一定要按勞分配，分給參加的學生們和工匠們?！?/br>
    雖然新收入是逃不掉了，能少一點是一點吧。

    魏知不停地邊點頭邊記錄。

    “而這個想要插隊的，把他排到最后去?；c錢就想走捷徑了。我們書院不慣這樣的人。他不接受就不要來了。”白菲昕的語氣惡狠狠的。

    “如果這個走歪路的不接受放棄了，其他的訂單加起來大概還有多少收入？”白菲昕發(fā)完了脾氣，弱弱地發(fā)問。

    “目前已經(jīng)接到的有十六個訂單，大概……”魏知算了算，“一百五十萬左右?！?/br>
    白菲昕脖子里仿佛瞬間吞了一個大鐵塊，一下子噎住了。

    “對了，掌院”魏知突然想起來了，

    “剛才我是先問了您問題，但其實有一個好消息還沒有告訴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