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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死神的社恐是骨子里的,還是不能做到泰然自若。 閻羅并不急于一時。他每天和小死神一起吃吃飯,聊聊天,刷刷好感,當室友合租的日子過得也很不錯。他能感覺到小死神在一天天放下對他的防備,但還沒有完全放下,因為塔納托斯始終不肯摘下他的黑袍。 這袍子就像一道防線,將死神與世界隔離,盡管他身處人間,仍然置身黑暗,仿佛仍在那不見天日的冥界。 閻羅覺得塔納托斯抵觸的不是他,而是……說得中二一點,死神是在抵觸這個世界。 不愿意與世界接觸,也不愿意涉足人海。 人類的社交恐懼癥有生理上的因素,但塔納托斯是神,神理應沒有生老病死,社交恐懼只能是心理因素。 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心理? 閻羅想要找到原因,對癥下藥。小死神很可愛,應該快快樂樂地出去玩,而不是整天把自己裹在黑袍子里自我封閉。 外向與內向都是正常性格的一種,塔納托斯卻明顯不是普通的內向,一定是有什么心結在那兒。 閻羅試探著邀請塔納托斯出去玩。他這些天和塔納托斯關系進展不錯,能分享食物,能進行正常交流,算得上是朋友了。在凡人的想象中,死神總是可怕的代名詞,真正相處下來才知道,小死神一點兒也不可怕,簡直是可愛的代名詞。 但在日常相處中很溫和安靜,也總是不擅長拒絕的塔納托斯,對于外出的提議表現(xiàn)出強烈的抗拒。 無論閻羅怎么說外面的陽光有多燦爛,這樣的天氣應該多出去走走,樓下的花開得多么漂亮,附近的公園有多美麗……塔納托斯都不肯出門,還用袍子把自己裹緊了,回臥室在床上縮成小小一團,連閻羅都不想見了。 閻羅無奈,放棄計劃。 看來那天塔納托斯能主動出門找工作,也確實是走投無路了。倘若交不出房租流落街頭,二十四小時就得與人群接觸,那對塔納托斯來說才是真正的恐怖。 現(xiàn)在沒有必要,當然是打死都不出門。 塔納托斯不情愿,閻羅也不能勉強。 關于塔納托斯的社恐原因,他還得去找202室的那一家子問問。同為希臘神,他們了解的應該比他要多一點。 _ 臥室里,塔納托斯聽到閻羅離開的動靜,知道今天和閻羅一起出門玩的邀請算是躲過了。 他松一口氣,又微微失落。 塔納托斯下床,走到床邊拉開窗簾,暖暖的陽光就透過窗戶灑進屋里。天空很藍,云朵很白,小區(qū)樓下的花朵開得很紅,世界是彩色的。 塔納托斯從袍子里伸出一只蒼白的手擋在眼前,看陽光穿過指縫。 他看了很久。 人間那么美好,朋友也那么友好,怎么可能不心動。 可他就是沒有踏出門的勇氣。 塔納托斯將窗簾拉上,室內重新光線昏暗,他回到床上,將黑袍裹得更緊,似要墮入無邊黑暗。 冥界有著永恒的黑暗、孤獨與靜謐,除了冥石榴以外寸草不生,荒涼又無趣。待久了很壓抑,大概算不上喜歡。 只是習慣。 但另一種程度上,塔納托斯又很喜歡冥界。 他心里有著對陽光,對鮮花,對人間的渴望,骨子里又透著對陽光,對鮮花,對人間的抵觸。 前者無法打敗后者,心靈上的向往抵不過刻骨的恐懼與厭棄。 也許是厭世,也許是厭己。 塔納托斯對人間并不陌生,從他誕生起,他每天都要在人間與冥界往返,將死去的靈魂帶入冥府。他降臨人間時,對人類而言,往往意味著死亡來臨。 人類并不歡迎他的到來。別的神都能用自己的神職造福人類,人類向愛與美之神祈求愛情與美麗,向海洋之神祈求航海一帆風順滿載而歸,向他的哥哥睡神修普諾斯祈求做個好夢。 人類向死神祈求不要帶走他們。 可帶走他們,才是死神的神職。 人間的繁華熱鬧都與死神無關,他所到之地必將荒蕪死寂。人類恐懼死亡,厭惡死亡,恨不得遠離死亡。 所以死神也恐懼人世,厭惡人世,恨不得遠離人世。 他的來臨總是帶去永別、厄運與不幸,帶給人們絕望、悲傷與哭泣,聽著人們對死亡的憤怒、咒罵與恨意。 塔納托斯很不愿意去往人間,盡管那里陽光明媚,人世繁華美麗。 他喜歡一直一直待在冥界黑暗里,那意味著無人死去。 第59章 打聽 202室的門關著,閻羅敲了幾下沒得到回應,里面住的神不在家。 他下到一樓,那一家三口也不在客廳,倒是范無救正靠著沙發(fā)玩手機,手指靈活地打著字,不知道在聊什么。 “閻王殿下?!笨吹介惲_,范無救立刻退出聊天界面,把屏幕摁滅,直起身打了個招呼,“您要出去?” “嗯?!遍惲_其實也不知道要去哪兒,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和塔納托斯一起出去。 遺憾的是,塔納托斯沒答應,把自己關進屋里,看起來心情不太好。閻羅就沒了散步的興致,打算小區(qū)里隨便溜達一圈就回來。 范無救關手機時屏幕一閃而過,被閻羅眼尖地看到了:“把手機打開。” 范無救心一咯噔,強裝鎮(zhèn)定:“閻王殿下,手機是個人隱私,這不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