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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世上,有人愛功名,有人喜利祿,”方伯知曉他在想什么,“對大多數(shù)人來說,若是能嘗到好吃的食物,有一次安適的寢息,呆在令自己恬逸的環(huán)境里,就已經(jīng)很滿足了?!?/br>
    滿足嗎。

    賀搖清不自覺地按壓著手臂上的傷口,就像疼痛一樣,饑餓和不適反倒能給予他舒適安慰,使他清醒,讓他知道自己還活著。

    這究竟是為什么?他以自身比對,上下求索,捫心自問,始終還是一頭霧水。

    可要是放到謝凌與身上,卻讓他覺得有些明白了。

    燭火搖曳,賀搖清沒有再說話,只是輕輕摩擦著桌上的紙張。

    四周靜寂,只有燭光忽明忽暗,隱約照亮了桌案的一個角落。

    看樣子像是一個食盒。

    作者有話說:

    今天雙更,第一章 。

    第25章 冰霜消散

    已至深夜。

    謝夫人已經(jīng)回房休息了,謝凌與接過婢女遞上的茶,輕輕摩擦了幾下,轉(zhuǎn)頭隨意望向窗外。

    今夜的風(fēng)刮得很猛,狂風(fēng)席卷之下的槐樹竟顯露出了幾分猙獰,天空陰沉,露水凝重,像是快下雨了。

    驀地,狂風(fēng)之中傳來了輕微雜亂的腳步聲,旋即這腳步聲越來越大,最終停在門外,謝侯爺推開房門,看見站起來的謝凌與有些驚訝,隨即顯露出了幾分無奈,沖淡了眉色之間的幾分愁慮。

    “今日事務(wù)繁多,我竟忘了早晨給你交代的事了,”謝侯爺揮退身后跟著的侍從以及一直在廳內(nèi)伺候的婢女,領(lǐng)著謝凌與走進書房,“下次見我回來的太晚就不必再等,直接回去休息便好,有什么事情也不爭這一時?!?/br>
    “父親今日怎回來得這般晚?”謝凌與替父親拉開書案前的椅子,接著問道。

    謝侯爺手肘支在書案上,皺著眉揉了揉太陽xue:“出宮之后又去了一趟你許叔那里,一不留神就耽擱了好些時間。”

    謝凌與坐在書案對面,雙手放在膝上,神情認真:“父親今日叫兒子來是要交代什么事嗎?”

    謝侯爺卻微微一頓,緩緩摩擦著案上的虎形鎮(zhèn)紙,沉吟良久,才開口問道:“邊疆四境,你可還清楚明了?”

    “東方臨海,南有南蠻,西面高崖峭壁不可企及,北境則為……北狄?!?/br>
    “沒錯,上蒼眷顧,讓我朝東西面臨山海,”謝侯不緊不慢地說道,“南蠻弱小且不值一提,自開國一戰(zhàn)后,北狄便也元氣大傷,失去了‘赤狄鬼方’之名的白狄,雖已不足為懼,但也始終虎視眈眈,故萬萬不可大意。”

    前朝暴政,又災(zāi)禍連起,皇帝軟弱,北狄伺機而起,戰(zhàn)火連天,民不聊生。在此之時先皇揭竿而起,推翻暴君,又抵退北狄,是以民心所向,眾望所歸。

    謝凌與眼神中滿是向往:“開國之時多經(jīng)戰(zhàn)役,而每場記載于史書之上的戰(zhàn)役,大多都有我族先輩的名字,諸將軍運籌之帷幄,決勝于千里,用兵之奇、超群絕倫,每每思及都仍令我心潮澎湃,深感不可企及。”

    謝侯爺面上顯出了幾分笑容:“不必妄自菲薄,你這個年紀已經(jīng)是做得很好了?!?/br>
    不等謝凌與答話,謝侯爺嘆了口氣,顯現(xiàn)出了幾分落寞:“只可惜,我還算是見過邊疆是個什么樣子,你恐怕這輩子都見不著了?!?/br>
    以武封爵,擁有“武安侯”之名的謝家,卻再不能“以武保一方平安”,困于京城,就如同蛟龍困于淺灘,一舉一動皆受帝皇所控,這實在是一種諷刺。

    謝凌與開口安慰道:“不還有許叔嗎?只要北疆有人守著,能護得百姓平安,無論是誰都是一樣的?!?/br>
    “不一樣了,”謝侯爺微微閉上眼,又重復(fù)了一遍,“以后都不一樣了?!?/br>
    什么?謝凌與大驚,忙看了過去。

    “皇上三日之后,將會頒布一道法令,此令有兩法。第一,除京城禁軍外,分天下兵馬為十七制,每制由一將統(tǒng)帥,十七將之間平起平坐,沒有高低之別;第二,十七制將領(lǐng)每一年輪換一次,不可重復(fù)在同一軍隊任職?!敝x侯爺握著鎮(zhèn)紙的指尖發(fā)白,聲音沙啞,“此法令為……推恩令?!?/br>
    謝凌與瞳孔微縮,腦中瞬間閃過萬千思緒,聲音陡然高了起來:“怎會這般?!若此法令頒布,長此以往,軍中內(nèi)部勢力繁多且雜亂無章,到時明爭暗斗、爾虞我詐,必不再萬眾一心、眾志成城。再過幾年,全軍上下兵不知將、將不知兵……這可是軍中大忌!”

    還有一句話他未說出來,若是太平年月還好,要是北狄入侵,全軍上下一盤散沙,還怎么打仗?

    “還有一件事,十七將中,沒有許姓,”謝侯爺面色很沉,看了自家兒子一眼,“皇上打算在推恩令之前下令,命許兄為禁軍副手。”

    “‘打算’就是說,還有回轉(zhuǎn)的余地?”謝凌與連忙問道。

    謝侯苦笑了一聲:“尚在運作,可皇上態(tài)度莫測,不敢確定。”

    謝凌與緊抿著唇,雖明知不可能,卻還是又開口問道:“那‘推恩令’就沒有一點回轉(zhuǎn)的余地了嗎?”

    謝侯爺搖了搖頭,看了自家兒子半響,緩緩嘆了口氣。

    “給你說這些,不是為了要是做什么,只是要讓你知曉而已,畢竟你身為長子,我現(xiàn)在身上的擔子,你早晚都要擔負起來的,知道嗎?”

    謝凌與神色認真而又慎重:“兒子必將謹記?!?/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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