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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搖清走后,謝凌與又獨自呆坐了半晌,而后緩緩嘆了一口氣。 等漱口凈面,換好衣物,謝凌與卻是徑直出了府,在與父親一起去大理寺之前,還有一段時間,他要去做一件事。 距丞相府不過三里之地,有一荷花池,池水中心,建著一座小亭。 謝凌與到的時候,司逾明已經(jīng)在亭上等著,他穿著白色長袍,眉目間清冷淡漠,四周是一片破敗枯槁的荷花。 兩人明明幾日之前才見過,可卻已經(jīng)感到物是人非,對立了良久,謝凌與開口問道:“那日他偷闖進府的時候,是你在幫他?” 司逾明當然知道他口中的“他”是誰,猶豫良久才開口,聲音有些艱澀:“是,可哪怕……可耀靈絕不會,也絕不知道那些事?!?/br> 謝凌與垂眸,語氣暗沉:“我知道?!?/br> 司逾明抬眼望去,突然便覺得這人身上好像褪去了些許浮華,沉淀出了某些讓他看不懂的東西出來。 謝凌與接著開口了:“可那又有什么用呢?他姓許,而我姓的是謝,這難道還會有什么改變嗎?” 司逾明的聲音很急:“不是這樣的!我知曉你現(xiàn)在還在氣頭上——” 謝凌與看著他,想著這人應還不知道真正的真相,他也不能告訴他。 可事情已經(jīng)塵埃落定,再不會有絲毫改變。謝凌與如果完全舍棄掉自身感情,捫心自問,許將軍并沒有絲毫的錯,他只是做出了絕大多數(shù)人都會做出的選擇。 只是有時候他會想,若是當初許元武將此事完全告知,兩家人一起商議,會不會就不會再是如此這般你死我亡的局面。 謝凌與開口打斷了這人:“你去看過他了嗎?” “還未有,”司逾明一向冷淡的眸子里卻帶上了一點紅,“只憑我一人進不去。” 許元武已經(jīng)被關(guān)押在大理寺,可畢竟還未真正定罪,許府眾人,當然也包括許耀靈,便如當初謝家一樣被重兵包圍把守。 謝凌與掩去眸中的情感,轉(zhuǎn)身往許府的方向走去:“走吧,我助你進去?!?/br> 司逾明愣了一瞬,而后連忙說道:“不,還是你——” 而后一個聲音便又打斷了他:“他不想見我,你也不要告訴他是我助你進去的。” 謝凌與的聲音聽起來很淡,就像是毫不在意一樣,也不再開口說哪怕一句話。 于是兩人便就這樣沉默了一路。 等快到的時候,謝凌與已經(jīng)思慮了很長時間,他看著身旁的人,裝作隨意地問道:“對此事,你是怎么看的?” 他其實想問很多,可躊躇猶豫了良久,還是就只說了這么一句話。 司逾明有些驚訝:“看什么?” 謝凌與看著他的神情,而后輕輕笑了一聲,不再問下去:“沒事,就只是這么問問,走吧,我掩護你進去?!?/br> 他這個好友,自小讀著圣賢書長大,心中皆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答案不是早就清楚嗎,問這些又有什么意義。 時候也不早了,他還要趕快回府去呢。 第57章 世事無常 剛過正午,大理寺。 跟在父親的身后,謝凌與走進監(jiān)牢,牢獄昏暗,越往里走,腐朽腥臭的味道便越發(fā)嚴重。 最后兩人停在了監(jiān)牢深處,獄卒彎腰行了一禮,而后便遠遠退至一旁。 謝凌與站在那里,一時之間竟不敢往里看,沒想到還未等到他們開口,里邊的人卻先出聲了。 “來了?” 謝凌與抬頭看去,只見許元武正端坐于牢房之中看著他們,這人手腳都被鎖鏈銬著,囚衣沾著血跡,頭發(fā)雜亂,不過幾日的功夫,竟多了些許斑白,從額頭到眼角,半張臉全都是傷,嚴重處幾近是血rou模糊,但卻絲毫也未處理過。 可許元武哪怕現(xiàn)今是如此狼狽的模樣,神色看起來卻很淡然,他的背挺得筆直,依稀還能窺見往日意氣風發(fā)時的樣子,就好似此刻根本不是身在牢獄。 他說出那般的話,就好像是早知道兩人要來,所以一直在等著一樣。 謝凌與看著他,一時說不清到底是個什么感覺,低頭卻看見父親垂在身側(cè)的手竟有些微微顫抖,而后便聽見父親應了一聲—— “來了?!?/br> 謝侯爺直直地看著牢房中端坐的人影,許元武坐在那里,面上沒有任何表情,一動也不動,而后很長一段時間,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在這個靜默的空檔,謝凌與突然回想起了很多事情。 許家和謝家,應算是世交,父親與許將軍從小便一起長大,兵權(quán)還未移交的時候,父親為主將,許將軍為副將,一起在北疆駐守了十幾年。 小時候謝凌與看著他們,便以為那就是他與許耀靈的未來。 可世事大抵總是無常,又頗為諷刺的是,如今看來,哪怕所有的東西都已面目全非,這兩個長輩的現(xiàn)在,卻果真是他與許耀靈的未來。 反目成仇,生生不可見的未來。 謝凌與看見父親的手顫抖的越發(fā)厲害了。 “你就沒有想說什么嗎?”謝侯爺?shù)穆曇粲行┌祮?,只是問出這一句話,便覺得好似已經(jīng)花費了所有的力氣。 直至此刻,許元武才微微抬眸。其實自從進了牢獄,他便一直在等著這兩個人,可要他說什么呢?他什么都不能說,同時也不想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