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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起窩在監(jiān)護人的懷里,小臉無比認(rèn)真,就不知他能不能聽懂故事里的政治隱喻。 年輕人講故事的時候聲音很輕,為了照顧孩子的理解,還慢悠悠的,入耳效果卻格外動聽。 不知不覺中,聶征停下了手里的動作,目光落到遠處的年輕副官身上。 那人精致流暢的面部線條,配合長而翹的眼睫,在臺燈光暈的籠罩下,呈現(xiàn)柔和且悅目的效果,漂亮得讓人舍不得移開視線。 “司長,我們?nèi)ニX了。” 故事時間完畢,顧奶爸帶孩子去睡覺,臨時基地的條件有限,他們要去很多人的大宿舍過夜。 “等等?!甭櫵鹃L阻止道:“你們就住隔壁的休息室吧?!?/br> 顧副官遲疑:“呃,這個不太好吧。”他跟葉起蹭司長特權(quán)不是一兩回,但把大BOSS趕到集體宿舍過夜還是很說不過去,而且那么做還會讓其他住宿舍的兄弟感到不自在。 “我既然答應(yīng)了要照看這孩子,自然說到做到?!甭櫵鹃L從他的辦公桌后面走過來,慈愛地撫摸葉干員的頭頂,同時微笑凝視他的副官,“你不能一邊嫌棄我對孩子不夠關(guān)心,一邊又不給我改正的機會吧?” 顧副官一時被堵得說不出話。 “我今天事情比較多,晚上會弄到很遲,隔壁空著也是浪費?!甭櫵鹃L又補充,“到時候我隨便在哪兒瞇一會兒就天亮了。” 聽到聶征不打算去集體宿舍,顧非凡遲滯的腦子這才轉(zhuǎn)過彎,“對了司長,我?guī)Я舜矇|。” 聞言,聶司長唇角的笑意更濃,“那正好?!?/br> 深夜。 臨時基地安靜了下來,除了巡邏與站崗的士兵,大部分人都已經(jīng)入睡。 探照燈有規(guī)律地四下逡巡,燈光透過狹長的窄窗照入室內(nèi),帶來忽明忽暗的光影。 休息室里,顧非凡躺在行軍床的外側(cè),將大部分床鋪都留給了葉起。 單人行軍床本來就很窄,讓了一大半之后,顧非凡只能堪堪躺在床沿上,不過此刻他了無睡意,也不在乎是否能躺得舒服。 不知何時,右手食指按壓在了嘴唇上。 有事情做的時候還好,一旦閑下來,下午被聶征堵住嘴巴那一幕就會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里,怎么也抹不掉。 其實聶征也沒太過分,只是在他說出“無法確信自己是否能活到最后”的時候用嘴唇那么一貼。 很輕。 沒有更多動作,而且壓了幾秒就退開了。 “不準(zhǔn)胡說?!蹦侨嗽谒系驼Z,“我答應(yīng)你,我可以幫你照看葉起,但你不能——”然后嘆氣,“再說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br> 耳廓接受到那人熾熱的氣息,帶著款款深情與無可奈何的寵溺。 腦子熱得糊成了一鍋粥,心臟更像是被對方溫柔地攥緊了,當(dāng)時的他完全無法做出反應(yīng)。 副人格說得對,盡管他不想承認(rèn),但那人他確實是喜歡的。 能在身體貼近時引發(fā)心跳過速,也能在眼神交匯間感受到心靈的震顫,不是喜歡是什么? 那種感覺太過美妙,讓他迷戀,甚至恍惚產(chǎn)生要沉溺其間的沖動。 然而不行。 直視自己的內(nèi)心,他知道真正的阻礙并不在于碎金行動很危險,也不在于原書讀者與書中角色不對等,更不在于穿書者終有一天會離開這個世界。 那些都是糊弄副人格的借口。 真正的原因是他不認(rèn)為自己有資格。 有資格喜歡一個人,有資格被一個人喜歡,有資格戀愛,以及有資格幸福。 因為他還欠著顧卓然一條命。 他非常清楚地知道,如果不是因為他顧非凡,他的哥哥,世界上最溫柔、最優(yōu)秀,也最完美的顧卓然還會活著。 十五年來,他一直被這個念頭所折磨,日復(fù)一日,從未停歇。 放任副人格忘記那一段經(jīng)歷并且沒心沒肺地享受生活,甚至在穿越后和聶征談戀愛,已經(jīng)是他能夠容忍的極限。 他不允許自己也那么做,因為他認(rèn)為那么做是對顧卓然的背叛。 或許副人格是對的,在天有靈的話,顧卓然會希望他這個弟弟忘掉那些鮮血淋漓的過去。 但他做不到,他過不了自己那一關(guān)。 他覺得他只有按照顧卓然的愿望努力長大,然后按照自己的愿望讓當(dāng)年那些人付出代價,他才能得到真正的救贖。 在那之前,他沒有資格奢望其它,不管是愛情……還是聶征。 噠噠噠—— 巡邏隊整齊的腳步聲在窗外經(jīng)過,探照燈晃動間,人影在窄窗上一閃而沒。 小朋友翻了個身,將熱乎乎的腦袋貼在了他的左肩,然后因為不舒服,又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 顧非凡抬起左手腕放在額頭上,遮住了窗口的光線,也覆住了自己的雙眼。 這一夜,他似乎睡著過,也可能一直沒有。 外面的探照燈關(guān)閉了,晨曦從窗縫間透進來,帶來與燈光照射完全不同的效果。 隔著墻壁,可以聽到辦公室有動靜,應(yīng)該是聶征睡醒了。 想到那個人,心臟有些隱隱的鈍痛,于是他用手按壓了一下,但是依然無法阻止那種從胸口滿溢出來的感覺。 又過了好一會兒,晨光越發(fā)明顯。 顧非凡小心下了床,因為牽動被褥,引來旁邊小孩跟著翻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