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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冰山師叔的崩壞之路(重生)在線閱讀 - 分卷(52)

分卷(52)

    點蒼是仙宗之內(nèi)新出的佼佼者,而長白宗則在當(dāng)年封印仇墮骨之戰(zhàn)中,精銳盡毀,連著數(shù)十年未再有人才出現(xiàn),實力大減,之所以能在仙宗還有一席之地,全憑輩分和壽數(shù)高。故而當(dāng)年仙宗內(nèi)便有好事者斷言,長白宗不過還剩一個殼子,沒落已是必然。

    點蒼當(dāng)年初立山門,正要壯大門威,著急找個名聲大的門派踩幾腳,彼時長白宗正好符合點蒼的種種要求,于是點蒼派的矛頭便立時指向北境長白。

    當(dāng)年那場會試,宮蘭卿十三歲。

    眼見著對面點蒼將長白幾個弟子打的七零八落,當(dāng)年宮蘭卿那尚且還是護法尊者的師父的眼神越發(fā)尷尬,那廂少年意氣的宮蘭卿可受不得這樣的憋屈。

    尚且入山門沒多久的宮蘭卿執(zhí)劍挺身而出,立在一眾比他高出半個身子的前來砸場子挑事的點蒼派弟子面前大聲道:在下宮蘭卿!愿向點蒼派的前輩們討教討教!

    長白宗的尊者們皆是一愣,對面兒點蒼的弟子們看著豆丁大小的宮蘭卿,面上無限鄙夷。

    你年紀尚小,還未到參加會試的年紀他師父宮垂云知道徒兒若真去了必輸無疑,不得已給宮蘭卿想法子找臺階下。

    弟子年紀確是尚小,故而若是真輸了,也沒有什么丟人,倒能向點蒼的前輩們討教幾招,可若是點蒼的前輩們連指點都不肯指點個一招半式,那算是臨戰(zhàn)懼戰(zhàn),還是過于輕敵?

    話已至此,兩旁長白長老都對宮蘭卿這孩子刮目相看青眼有加,只是宮垂云微微嘆息一聲,這孩子今天是少不了被一頓胖揍了。

    宮蘭卿倒是不怯場,直直走上劍坪去,卻是不到十招便撐不住了那點蒼的弟子有意侮辱,幾招花哨的劍氣閃過,直將宮蘭卿生生打出了劍坪,卻是突然間,一道帶著水汽的白光一把托起宮蘭卿!將他橫抱在懷里。

    宮蘭卿自劇痛中掙扎著抬起頭,那一刻天真的宮蘭卿甚至以為自己是被打死了,接住他的那個人是天上派來收他魂兒的神仙。

    我方才在一旁看來著,你那幾招氣勢不錯,只是稍缺了些功夫,再練練。

    宮蘭卿愣愣地看著宮夜光額前那一點朱砂印,再回過神時已被放在了地上。宮蘭卿向身后看去,只見一長髯老者立于宮夜光身后,那老者眼神慈愛地看向?qū)m夜光小聲附耳道:徒兒,今日這戰(zhàn),放開了打,別出人命便可。對面若是斷腿兒斷胳膊不怕,長白宗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傷藥,給治。

    宮蘭卿一愣,原來這便是長白宗一直閉關(guān)的掌門。

    哦?這位是貴派門下哪位高徒?來這劍坪是來作甚?那廂的點蒼弟子抬起一道眉毛,揶揄著看向那白衣的尚未加冠的少年,言下之意是問宮夜光是否也是來挨打的。

    宮夜光。眉眼清冷如同一塊玉石般的少年輕聲輕啟朱唇淡淡道。

    在下今日出關(guān),不為別的,就為揍你。

    宮夜光面無表情地看著對面一眾比他高的點蒼師兄說道,他語氣極其冷淡隨意,仿佛在說我今日早晨吃了倆燒麥一碗豆?jié){一般。

    那廂點蒼的大師兄聽了這話,立刻變了臉色怒道:黃口小兒!你奶牙未褪乳臭未干!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對面放完狠話,立時便舉劍攻了過來。

    宮蘭卿那一日,終于見識了什么叫做挽危于極瀾。

    那一日直至日西時分,宮夜光依舊立在長白宗劍坪臺上,把上前單挑的打了個便,且每一個都以比宮蘭卿更加慘烈的方式四腳朝天落地。宮夜光打出的角度都極其刁鉆,每次把那些點蒼弟子拍到地上時,其他人接都接不住。

    剛被揍掉一顆門牙的宮蘭卿愣愣地看著宮夜光,眼中若說有什么,那大概是星星。他只顧著看向?qū)m夜光,卻沒注意到身后師父的眼神。

    那眼神晦暗又陰冷。

    宮夜光一戰(zhàn)成名,自此成為仙宗傳說。也便是從那時起,宮夜光才真正大放異彩,他成了全長白的驕傲,亦成了少年時宮蘭卿的驕傲

    少年時的宮蘭卿曾經(jīng)不止一次在別的門派弟子面前驕傲地夸口稱贊:我們大師兄英俊無比!我們大師兄天下第一!我們大師兄

    究竟是什么時候,大師兄三個字成為宮蘭卿揮之不去的陰影和夢魘的呢?

    大約是從他師父宮垂云無數(shù)次的比對攀比和貶低譏笑中。

    宮蘭卿無法不恨宮夜光。

    他什么都有,他有所有人的愛戴和憧憬,他是長白孤鶴,是天池之花,是千年長白養(yǎng)出的一顆明星,他肩負著宗門內(nèi)所有的未來和榮耀。

    宮蘭卿什么都沒有,他只有他師父。

    他恨宮夜光么?

    他所恨的,大約只是你看看人家宮夜光,再看看你。這句話。

    當(dāng)師父所有的目光和焦距都被宮夜光奪走時,宮蘭卿才真正的怕了。

    宮蘭卿并非不努力,也并非資質(zhì)愚鈍。春秋列序四季變幻,他所流的汗水從未比宮夜光少過。

    他所練習(xí)的仙術(shù)法力,永遠是宮夜光的二倍,他所付出的代價,永遠比宮夜光多??蔁o論宮蘭卿如何向上爬,自己的道行和宮夜光相比,也只能是氣勢不錯。

    可師父所有的傾注,卻從未因著宮蘭卿努力而回到他自己身上。

    可自己至少是宮垂云的親傳弟子,嫡庶有別,宮蘭卿這樣安慰自己,雖然心酸,卻依舊在努力壓制著那些嫉妒和陰霾。

    可又是什么時候,他開始憎恨宮夜光呢?

    那是后來,先宗主病逝歸天,宮垂云正式繼任掌門之后,四大護法弟子承襲的儀式上。

    那象征著宗主標志的斷劍三千碎魂被宮垂云微笑著塞進宮夜光的手中,而那把屈居于三千碎魂之下的天泉咽被遞給他的時候。

    宮蘭卿心死了。

    并沒有什么親傳之情,并沒有什么嫡庶之別。宮蘭卿的比不上和差一等,只是純粹的比不上。

    富有世間一切贊譽與美好的神子,卻要搶他一個乞丐手里的破碗。

    宮蘭卿無法不恨。

    宮蘭卿明白宮垂云此刻的意思,依照宮垂云的個性,宮夜光今日必不能下山。宮夜光已經(jīng)知道了他師父所做的一切罪孽,如果宮夜光回到長白,那么宮垂云將身敗名裂,無處遁形。

    以活人獻祭。

    這等殘忍恐怖之事一旦爆出,等待著宮垂云的將是無間地獄,他再不配成為仙門宗主,他的下半生只配活在謾罵與詛咒之中。

    蘭卿!??!宮垂云再一次顫聲呼喚!時間回到獻祭戚曉的那個夜晚,一切都重回現(xiàn)實,衰老的宮垂云跪在地上,須發(fā)皆白,大聲呼喚。

    宮蘭卿移開目光,看向?qū)m夜光,他就立在長白山巔,一身素白的中衣,那么像當(dāng)初宮蘭卿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模樣。

    他不停地麻痹自己,他恨宮夜光,他恨宮夜光可當(dāng)他看向那個人額前的朱砂印時,眼中卻無法盈起憎惡。

    可宮蘭卿終究是個自私的人。

    他那時違背宮垂云的意愿,攔在戚曉身前,歸根究底也不是出于什么手足之情。

    他只是想保護他師父,他只是不想讓他師父行此茍且骯臟??扇缃?,他師父離身敗名裂和一無所有只有一步之遙。

    可命運的天平在那一刻終究傾斜了,一面是師父,一面是師兄。

    今日宮夜光若不死,那么死的就該是宮垂云。

    宮蘭卿再一次從血污里撿起那把天泉咽。天池的水早已被吹皺,那一刻仿佛整個長白都在嗚咽。

    調(diào)弦起調(diào)的那一刻,宮蘭卿的腦中突然想起剛剛自己擋在戚曉身前,勸阻宮垂云的那段可笑的話。

    君子,當(dāng)有所為,有所不為。有所不為,才不辱沒長白宗主四字,才是

    他沒說完,便被宮垂云一巴掌打斷了,于是那半句話,他便咽了下去,永永遠遠地放在了心里。

    才不辱沒長白宗主四個字

    才是宮蘭卿此生最為珍愛,最為驕傲的師尊啊?。?!

    宮蘭卿含淚舉琴,天泉咽對準了宮夜光的后心。圣宗寶物悲聲之琴天泉咽七調(diào)并發(fā),如同七支鋒利的箭簇,打入宮夜光的身體里。

    宮夜光顫了顫,他回過頭,看向跪在地上淚流滿面的宮蘭卿,那是他最后一次在神智清醒時與宮蘭卿對視。

    他原本是要反擊的,可在那一瞬間,宮夜光的眼前不再是那舉琴殺他的宮蘭卿,他的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十三歲的孩子。

    那孩子半跪在地上,淚流滿面渾身是血,他打架打輸了,可依舊咬緊牙關(guān)不肯倒下。

    卑微又堅強,堅強又倔強。

    那是他見到宮蘭卿的第一眼,也是他看見宮蘭卿的最后一眼。

    孤鶴自劇痛和迷蒙中奮力收起利刃與劍光,完成了此生最后一次溫柔。

    宮夜光闔上眼睛,倒在血泊之中。

    大師兄?。。?/br>
    宮蘭卿跪倒在地,崩潰地嚎啕。山巔一片黑暗,天地失色,萬物無光。

    從此,長白再沒了太陽和月亮。

    唯剩三兩山石,半盞池水,幾抔白雪。

    和一冢孤墳。

    作者有話要說:  暗搓搓搓手。

    車在路上,碼了一半嘻嘻。

    第68章 、狂風(fēng)迭起,邪靈融合

    今夜的長白之巔是那樣寒冷。

    朔風(fēng)剮在宮蘭卿臉上如同一根根尖利的刺在刺著他的皮膚,可宮蘭卿卻感受不到疼痛。他看著宮垂云的背影,心中五味陳雜,他就那樣死死握住天泉咽的琴弦,手掌被生生硌出數(shù)道血痕。

    他看著宮垂云的背影,心中五味陳雜,不知該用什么樣的表情。

    他只能緊緊握住琴弦觀察著水中的情勢,皺緊眉頭死咬住嘴唇。

    水怪被禁錮在天池邊上開始詭異地放聲大笑,天池之水如同一鍋guntang的粥一般!突然,水中一道金光刺出!之后無數(shù)觸手跟著金光一同攀爬上岸!

    臥槽!有完沒完?。?/br>
    突然,金光之中傳來一聲熟悉的罵娘,宮蘭卿愣了愣,只見一個人影噗通砸在天池邊上!那廝左右手各扶著一個人,雖然落地的姿勢堪比狗吃屎,可依舊牢牢護住了懷里的兩個人。

    宮蘭卿瞇了瞇眼睛,只見那罵娘的正是曲遙,而那兩個他帶上來的人正是半死不活的寧靜舟和半死不活的宮展眉兩人俱是昏迷不醒,身上也有血跡傷口,想來是在水下纏斗之時皆受了很重的傷。

    宮蘭卿眉頭一舒長出一口氣。不知為何,他看見曲遙之時,心情竟豁然開朗,如同明月照江一般。然而宮蘭卿再抬起頭時,卻是冷不防背后一涼,只見宮垂云正回頭看著他,眼神冷厲又鄙夷。

    宮蘭卿迅速低下頭去,方才舒張的心弦再一次皺緊了起來。

    金光散去后,一道玉山般的人影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澹臺蓮立在天池畔,頸間龍華衿如同蝶翼般舞動。澹臺蓮立于一塊崖石之上,手執(zhí)鶴影寒潭冷笑著看向?qū)m垂云,眼里全是譏諷與冷然。

    沒想到堂堂長白宗主竟真能做出與妖獸融合這等惡心之事!更是沒想到更是能獻祭活人這等兇戾慘忍之事!如今你這副嘴臉,還談何修仙?連做人都不配!簡直畜牲孚如!

    宮蘭卿聽罷咬牙切齒,漲紅了臉,他甚至想要出言辯解,可澹臺蓮字字句句皆是屬實。可那廂宮垂云聽罷,不怒反笑。

    是啊,蓬萊玉清尊者所言,句句為真。宮垂云慢條斯理冷笑道:在下確是做了不少違逆天道之事,這我認??少F派宮主澹臺宗煉,怕為了維護自家山門,也沒少做見不得光的事兒吧。

    曲遙一愣,沒想到宮垂云居然提到了澹臺宗煉。

    想必玉清尊者心中清楚現(xiàn)下的形式,天下蒼生即將大難臨頭。仙宗各派為了自保早就八仙過海,比之我這點微不足道的道行,仙宗里做些見不得人動作的,只怕大有人在呢。

    宮垂云垂下眼瞼,看了看曲遙,又看了看澹臺蓮,極富深意地一笑。

    曲遙瞪大眼睛看向?qū)m垂云的臉,只見那張臉上的嘴巴已然越發(fā)扭曲,越來越大,宮垂云的舌頭竟如蛇尾一般伸縮舔舐,曲遙看著那張臉顫了顫,一時間竟想不出什么sao話形容,只是覺得胃中一陣翻騰,心里無比詭異惡心。

    這你放心。澹臺蓮凜了眉目,如同看著一堆垃圾一般看向?qū)m垂云。澹臺蓮沉聲怒道:蓬萊自有蓬萊風(fēng)骨!我宮主早已發(fā)話!蓬萊仙者縱粉身碎骨,也絕不與你這妖邪同流合污!

    呵,既然如此,宮某也不便再與玉清尊者多說什么。宮垂云冷笑,撫摸著手中的引魂鈴搖頭道:只不過此番委實可惜,從此之后,世人一提起蓬萊怕就會嘆惋,這蓬萊玉清尊者攜徒前往長白宗時,恰逢妖獸肆虐,玉清尊者拔劍相助卻依舊殞身于此。長白風(fēng)景秀美壯麗,若能得幸葬玉清尊者之尸首,也算是相得益彰

    你放你娘的屁!

    突然,山頭上傳來一聲爆喝。

    方才如死狗一般的曲遙暴怒而起,豎起兩根手指頭指向?qū)m垂云:就你個老不死的天天興風(fēng)作浪,禍害好人作賤忠良!我?guī)熓逶俣虊垡部隙ㄋ啦坏侥闱懊?!你這老賊造孽之重,死后必要飛灰湮滅渣都不留!若不小心留了全尸,長白山頭埋你都算污染環(huán)境!

    宮垂云被這一連串的順溜口條罵的渾身一滯!宮蘭卿僵了僵身子,旋即漲紅了臉想要駁斥,卻發(fā)現(xiàn)什么都說不出口。

    宮垂云的眼神中那些虛偽假善盡數(shù)褪去,冷硬狠戾的殺意浮現(xiàn)其中。

    喂喂曲遙,那老賊好像怒了,他要放大招了昊天鏡抓住曲遙衣角小聲道。

    放唄!曲遙將虛弱的宮展眉和受傷的寧靜舟放在一處背風(fēng)的山石旁冷聲道:他本就不會讓我們活著走出長白宗,既然如此,還慣著他做什么?

    突然,一道冷厲的帶著置疑的目光射向曲遙和昊天鏡。曲遙順著那目光看去,那是臉色極盡陰沉的澹臺蓮。

    昊天鏡趕緊撒開曲遙的袖子,雙手高舉向天。昊天鏡用實際行動努力向澹臺蓮表示他與曲遙毫無瓜葛

    突然,一聲山石迸裂的巨大聲響傳來!曲遙和澹臺蓮一愣,緊接著便被眼前景象驚呆了!那生著無數(shù)觸手的巨大怪物隨著天池內(nèi)的滔天巨浪全數(shù)出水!那粘濕的軀體足有半個山頭那樣高無數(shù)生長著獠牙的觸手生生裹纏住宮垂云,把他纏的如同一個線軸一般!那怪物直將宮垂云帶到半空中!

    宮蘭卿大駭,舉琴要救他師父,卻不想他師父臉上毫無懼色,只見宮垂云仰頭看著那怪物,竟就那樣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