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男孩幾不可聞地低聲道。

    她莫名覺得這聲音有些許耳熟，不等她想明白，眼前畫面倏然一晃而過，眨眼的時間，面前所見就成了一條長長的昏暗甬道。

    “嘿！別傻站著，該你上場了！”奧德莉聽見身后一個人沖他大喊道。

    男孩聞聲走出長長的甬道，寬闊的場地，墨水寫著數(shù)字的衣服，叫好聲和怒吼聲一起自頭頂傳來，眼前的一切驟然變得無比熟悉。

    這是城中那處角斗場……

    “哐當(dāng)”一聲脆響，一柄鑲著紅寶石的短刃突然掉在了他身邊，奧德莉心神一震，男孩倏然抬起頭，視野所見便從短刃移到了一個女人的身上。

    那個女人衣著華貴，帶著一頂黑帽，薄紗覆面，一雙紅唇點(diǎn)在白皙面容上，在一眾穿著普通的看客中，美得惹眼。

    男孩好似天生會被過于艷麗的顏色吸引，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扔下短刃的女人，眼底只有那抹紅如玫瑰的綺麗色彩。

    奧德莉忽然明白過來這個男孩究竟是誰，她看見自己站在高高的看臺上，指著地上的短刃，問道，“漂亮嗎？”

    眼前所有一切場景瞬間拉遠(yuǎn)，奧德莉幾乎能聽見年幼的安格斯心臟跳動的巨響和雙耳深處產(chǎn)生的轟鳴。

    漂亮……yùsんùщù.ǒие(yushuwu.one)

    她聽見年幼的安格斯在心底無聲道。

    離開衣帽室前，安格斯替奧德莉身上的傷重新涂抹了一次藥膏，藥性潤涼，有效地緩解了行走時產(chǎn)生的火熱刺痛感。

    納爾遜才離世，奧德莉不便過分張揚(yáng)，換了身顏色樸素的衣裙，戴了頂帽子遮住面容便出了門。

    安格斯舉著傘撐在她頭頂，跟在她身后半步遠(yuǎn)的地方。

    自從新城主上任后，海瑟城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干凈的街道，廢棄的角斗場，十四街道貧民窟更是變成了一條有名的鐵器街。

    早上送葬時街上還是冷冷清清一片，此時已是車水馬龍的繁榮景象。

    奧德莉此次出門不為別的，只想看看夢中經(jīng)歷的一切究竟只是她做的一個荒誕虛無的夢還是安格斯曾經(jīng)的真實(shí)經(jīng)歷。

    午后的太陽亮得晃眼，奧德莉走在街上，恨不能把自己整個人縮進(jìn)傘底藏起來，她捻起頰邊一縷長發(fā)，淺淡的發(fā)色在陽光下看起來比起昨日還要淡一些，越發(fā)像一頭綢緞似的銀發(fā)。

    安格斯在斐斯利家持著管家的身份不便與她過分親近，可一到了外面，又不知分寸地靠了上來。

    他瞧見奧德莉往傘下躲的動作，偏手將整只傘舉在她頭頂，往下壓低了傘面，離得遠(yuǎn)的行人只能看見他白皙的下巴和傘下帶帽的奧德莉，倆人走在人群中，如同一對普通的戀人。

    奧德莉記得夢里年幼的男孩走過的街道靠河，且有一半是石板路，石板路只在海瑟城最繁華的街道才有，而其中靠河岸并連通奴隸場的，就只有他們此刻所在的第四街臨水街。

    走了大半時辰，安格斯也沒問她此行的目的地在哪，似乎并不在意。

    他跟在她身側(cè)，一路上不厭其煩地玩弄奧德莉的頭發(fā)。她的頭發(fā)側(cè)邊留了一小縷，他也不碰固定住的發(fā)絲，免得弄亂了惹她生氣，就只碰那一小縷。

    卡著奧德莉在人群中爆發(fā)的點(diǎn)，他伸手將淺色的頭發(fā)攏進(jìn)掌心，湊近鼻尖輕輕嗅了嗅，低聲道，“小姐，您的頭發(fā)好香……”

    奧德莉看了他一眼，停下腳步，少有地沒有刻薄以對，“或許是花香。”

    面前的花店時隔多年仍幾乎沒有任何變化，店主仍舊喜歡把各色鮮麗的花朵擺放在櫥窗后，讓花朵探出頭以吸引來往的行人。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對上他變回了圓形的金色瞳孔，沉默了一會兒又收回了視線，隨口問道，“你小時候有來過這里嗎？”

    “小姐，我只是個低賤的奴隸?！毖韵轮饩褪菦]有。

    “是嗎。”奧德莉平靜道。

    安格斯不知道她為何這樣問，但他了解她的主人，她不會去打探不在意的事，安格斯看著提起裙擺走向花店的奧德莉，并不認(rèn)為她像表面上表現(xiàn)得那么平靜。

    于是他又盡力搜刮著腦海深處塵封的記憶，終于挖出了一點(diǎn)有關(guān)花的信息。

    “我曾經(jīng)偶然路過一間花店，見到了一種十分漂亮的花，色澤紅艷，像您嘴唇的顏色……”

    他頓了頓，伸出手欲碰一碰奧德莉的嘴唇，但最終只是懸停在離她唇瓣一線之隔的地方，“但我不知道那花的名字。”

    他嘶啞的嗓音混入一聲聲此起彼伏的叫賣聲中，在嘈雜的鬧市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像是一種歷經(jīng)苦痛后具象化的歲月感。

    高跟鞋底踩在石板路上的腳步聲倏然停下，奧德莉偏頭看向他，極力平復(fù)著心下激動的情緒，“……曾經(jīng)？”

    安格斯傾斜傘面，利用墻壁形成一個無人可以窺視的角落，低頭隔著面紗在奧德莉唇上烙下一吻，“是的，曾經(jīng)。在我遇到您之前……”

    “二十多年前，一個小奴隸見到了某種不知名的花，他以為那就是他短暫的一生中能看見的最漂亮的事物，直到后來他遇見了他的主人，那花便有了一個名字……”

    奧德莉。

    安格斯勾起嘴角，一朵只屬于他的花。

    08 家犬（8）

    奧德莉和安格斯回到斐斯利家已近傍晚，她本想今日若還有空再去看看名下那幾間鋪?zhàn)?，卻被安格斯突如其來的一個吻攪亂了計(jì)劃。

    眾目睽睽之下，靠一把破傘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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