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舊事

    佛珠手串一共有12顆珠子，代?表著佛家所說?的“十二緣”，此時(shí)手串掉在地上的深褐色血液中，珠子浸了血水，又滾到地面上，沾了不知多少灰塵，有凹陷起伏，那是珠子上的陰刻，因?yàn)榛覊m的緣故，刻的圖案看?不清楚，只依稀能夠辨認(rèn)出來，刻的是字樣。

    少女怔怔地看?著佛珠手串，面上的神情快速變換，一開始是震驚，慢慢變得悲慟難忍，最后有恨意從?眼?底流出，流到滿臉。

    她抬起深陷在血水中的腳，一步步淌過地上蔓延的赤色河流，來到那串佛珠手串所在的地方，她看?著面前沉默不動(dòng)的人，眼?底滲出與衣擺上一樣的血意。

    “皈寂，何至于此？”

    畫面落到那個(gè)?男人臉上，那是一雙很漂亮的眼?，可惜里面沒有一丁點(diǎn)感情，又冷又淡，像是用最鋒利的刀刻出來的眉眼?，死沉沉的。

    男人凝視著她，薄唇微啟：“沫燃，命有定數(shù)?！?/br>
    那少女，即沫燃渾身一震，她原本還可以保持些?許理智，此時(shí)竟像被男人的一句話徹底激怒了，臉上浮現(xiàn)出痛色：“皈寂，什么是命，什么是定數(shù)，你帶人屠我全?族，毀我故里，怎么有臉說?出這種話？”

    話音剛落，她一巴掌揮下，直接打得皈寂偏過了頭。

    帶著靈力的掌摑聲又重又沉，淡金色的碎光映入眼?眸，將男人眼?角臉側(cè)滑落的血珠遮掩下，直到血滲入地底，都沒有引起你任何人的心疼。

    這蒼生大道，命中萬千，都說?一切有定數(shù)，但人做的事，又怎能怪到命上？

    “巫族人利用蠱術(shù)傷及無辜，我佛慈悲，替天行?道，今日?為蒼生無辜討回公道，修真界眾仙家一致決定，你能理解是最好的，若是不能……”他眉眼?中起了一簇輕微的火，在沫燃盛怒的面容上流連，最后將自己燒成一捧殘灰，“那我，無話可說??！?/br>
    “蒼生的命是命，凡人的命是命，難道我族中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沫燃張開手掌，掌心出現(xiàn)了一柄金色的橫笛，那與市面上常見的可以吹奏的橫笛不同，這玉笛一端削尖，宛如箭矢，上面有金色碎光流轉(zhuǎn)，噼里啪啦地響著，那赫然是猙獰的殺機(jī)。

    “你的佛有多高義？他的慈悲能不能分一點(diǎn)給我的族人？”

    皈寂不語，緩緩闔上眼?皮。

    沫燃抬起胳膊，手中的玉笛仿若一柄匕首，尖端抵在皈寂的心口上，質(zhì)問道：“我族人久居巫域，少數(shù)入世，有擅長鬼閻羅等蠱術(shù)的人，也有隱姓埋名懸壺濟(jì)世的人，你只知他們傷及無辜罪該萬死，可曾想過也有人功德深厚，該有個(gè)?安然的結(jié)局？皈寂，你摸摸自己的心口，那上面還有我族人救你的痕跡，你怎么能，你怎么敢，對?自己的救命恩人做出這種事？”

    皈寂睜開眼?，他瞳仁的顏色很淡，半垂著眼?皮掃過來一眼?，像蒙著一層晦暗的冷光，這層冷光遮住了深藏于底下的情緒，只露出一點(diǎn)似有若無的哀戚。

    “退一萬步，稚子何辜，你要討的債不在那些?作惡之人身上去討，為何要對?沒有作惡的人下手，難道只是流著一樣的血，就該為此送命嗎？”

    “不愧是情誼深厚的朋友，說?出來的話都差不多?！?/br>
    旁邊突然出現(xiàn)一道聲音，拿著劍的修士走過來，他們手上的劍還在往下滴血。

    沫燃冷眼?看?過去，握著玉笛的手用力，指尖緊繃，骨節(jié)泛白?：“滾出去！”

    “滾？你還認(rèn)不清自己面臨什么樣的局勢嗎？如今巫域已破，巫族人都該死！你們當(dāng)初在凡間犯下多少罪過，今日?都該一一還回來了?！?/br>
    其中一個(gè)?修士一劍揮下，劍上未干的血落到沫燃臉上，劍尖在地上的尸體臉上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沫燃，你之前說?稚子何辜，這句話也還給你，常安城近百名幼童，都死在鬼閻羅的手上，稚子何辜？稚子何辜！”

    沫燃呼吸一窒，她認(rèn)識這個(gè)?修士，他們萍水相逢，以前經(jīng)常一起切磋，這人師從?三槎劍峰，姓常名越，正是常安城人士。

    被常越一劍劃破的是一具少年尸體，巫族人都生得一副好樣貌，少年清秀，此時(shí)臉上多了一道傷口，面容有些?猙獰，他大睜著眼?，好似在無聲注視著眼?前的人。

    沫燃渾身發(fā)抖：“常越，逝者為大?！?/br>
    常越恨道： “巫族人不配?！?/br>
    “我也是巫族人，你們怎么不來殺了我？”她手中玉笛金光流竄，已是怒極，戰(zhàn)意起。

    人群中有修士道：“你放我們進(jìn)了巫域，整個(gè)?巫族都完了，你不過弱質(zhì)女流，一個(gè)?小小的元嬰修士，留下你也翻不起什么波浪?！?/br>
    一直垂著眼?皮的皈寂突然抬起頭，看?了說?話人一眼?。

    沫燃的臉上浮現(xiàn)出深深的愧疚，為那句“你放我們進(jìn)了巫域”。

    巫域遠(yuǎn)離世間，依據(jù)法陣溝通兩地，凡世之人若是想進(jìn)入巫域，必須得到巫族人的允許，但巫域是巫族人最后的庇護(hù)港，巫族人與巫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即使族人中有□□熏心之人，也不敢用巫域換自己的榮華。

    是她，是她為了一個(gè)?人，給巫域帶來了禍患，給她的族人招來了滅頂之災(zāi)。

    常越紅著眼?： “沫燃，巫族人該死，你也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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