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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盲妾如她在線閱讀 - 盲妾如她 第18節(jié)

盲妾如她 第18節(jié)

    但她難得跟他開口說話,他稍稍和緩了些神態(tài),應(yīng)了她一聲。

    他將袖口的系帶解了,走了過去。

    他抬頭看了她一眼,本想讓她今晚回去,不必在此等候了。

    他實在沒心思。

    可他還沒開口,在房中的孤燈下,瞧見了她今日的衣衫。

    往日那些衣衫雖然多半不合身,但沒什么不對之處。

    今日卻不一樣了。

    燈影落在她身上,詹司柏瞧得清楚,她竟然穿了一件正紅色的褙子。

    衣衫將人襯得鮮亮,可他卻瞬時沉了臉。

    “你穿的是什么?”他問她。

    俞姝本想著,如何從他嘴里套出哥哥的情形,剛要用一番周嬤嬤教她的“哄人”工夫。

    都說這五爺外面瞧著厲害,實則外冷內(nèi)和。

    她想不論是真是假,只要能讓她套出哥哥的消息就行。

    可她還沒開口,那“本性和軟”的五爺卻冷冰冰地問了她這么一句。

    俞姝著實頓了一下。

    她什么都看不見,只能摸了摸自己的衣裳,試著回答他。

    “婢妾穿了夫人賞的新衣?”

    她實在是不知道穿的什么衣裳。

    今日來的急,姜蒲也沒有跟她說一聲。

    誰料這話一出,那五爺冷笑了出聲。

    “我只當你是個規(guī)矩人,沒想到膽子大得很,竟敢推到夫人身上。”

    俞姝驚疑,“婢妾……如何推給夫人?”

    她問過去,詹司柏本不欲糾纏此事,可在她這句里,沒忍住冷哼一聲。

    “夫人難道會讓你穿正紅?!”

    “正紅?”俞姝茫然地“看”著身上的衣裳。

    那五爺卻在燭影下,莫名將她與那俞厲的相貌重合在了一起。

    他徹底沉了臉。

    “你一個妾室穿了正室的衣裳,還推到正室身上來。你到底是何居心?”

    俞姝在這話里,摸了摸身上光滑細膩的綢緞料子。

    那料子是極好的,比前些日穿的都柔軟合身又和暖……可惜,不是她一個小妾能穿的衣裳。

    俞姝只想笑,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穿上了逾矩的正紅,誰讓她是個瞎子呢?

    她默然。

    那五爺卻沒有再給她任何耐心。

    “脫了這身衣裳,回去!”

    他用冷厲極了的目光看著她。

    俞姝二話沒說,解開了褙子的系帶。

    衣裳褪下,秋日里的冷冽之氣滲上了身。

    俞姝轉(zhuǎn)身摸索著出了門。

    外面的風(fēng)更冷,空氣里還有剛下過雨的潮濕。

    冷意混著潮濕,仿佛將人泡在冰水里一樣。

    姜蒲聞聲跑了過來。

    她一眼瞧見自家姨娘身上的褙子不見了,只剩下一件偏薄的交領(lǐng)上襦。

    風(fēng)一吹,袖子裹滿了秋風(fēng)。

    姜蒲驚訝極了,“姨娘這是?”

    俞姝垂著眼簾問她,“今日給我穿的,是哪件衣裳?”

    “是針線上剛送來的新衣,一件紅色的褙子?!?/br>
    “正紅色嗎?”

    姜蒲意識到了什么,“瞧著有點像,但奴婢以為是夫人賞的衣裳,斷不會出錯,所以才……”

    她沒有說下去,俞姝也擺了手。

    是誰送來的已經(jīng)不重要了。

    她這個定國公的小妾,明里“受寵”,實則被群狼環(huán)伺。

    但她無所謂。

    反而從那五爺今日煩躁陰郁的心情中,瞧出來了什么。

    他定然沒有抓到她哥哥吧?

    不然怎會如此惱怒,以至于遷怒與她?

    俞姝輕輕笑了一聲,在姜蒲投來的目光里淡淡道。

    “沒事,回去吧?!?/br>
    ……

    詹司柏換了衣裳去了冷武閣,整整忙了一晚上。

    后半夜才在冷武閣小憩了一陣,一早又去上了朝。

    朝上,所有人都偷偷看他,卻又不敢說什么。

    反而有些人上前寬慰,“俞厲此人狡猾jian詐,國公爺在明他在暗,難免有被他鉆了空子的時候。國公爺不必自責(zé)?!?/br>
    皇上也道是,“萬般皆是命,說明俞厲命不該亡于京城,袁王也沒那么容易失去大將。朕都看開了?!?/br>
    可詹五爺越是聽到這樣的安慰之語,越是心情陰郁。

    他煩悶地回了深水軒,剛一坐定,誰料就看到了從他的妾身上脫下來的褙子。

    那正紅色刺得人眼難受,詹司柏盯著那衣裳不知多久,在某一瞬,一把掃落了茶幾上的茶盅。

    茶盅砰得摔在了地上,登時碎了一地,剛沏好的熱茶潑了出來,多半都潑到了那褙子上。

    詹司柏陰沉著臉,叫了文澤,“拿出去燒了?!?/br>
    文澤連忙拿起那褙子。

    水珠滴滴答答地從褙子上落下來。

    這也沒什么不同尋常,可誰想到,那些水珠落在地上,竟然在地板上洇開一片紅色。

    而被茶水潑到的衣料上,在水洇開口,漸漸露出正紅色下的桃紅來。

    文澤頓了一下,而那臉色陰沉的詹五爺也愣住了。

    他看著那些滴落的紅色水珠,半晌,吩咐了文澤。

    “把衣裳扔進一旁的水盆里?!?/br>
    文澤照辦。

    只一瞬,水盆清澈的水透透徹徹地變成了紅色,近乎血一樣的顏色。

    詹司柏定定看了半晌,冷笑出了聲來。

    竟然有人給這件本沒什么問題的衣裳,強行上了顏色。

    是料定他厭惡妾室逾矩,故意為之嗎?

    詹司柏收了笑意,心下冷的厲害,茶幾在他掌下發(fā)出顫聲。

    但旋即,他想到了他那妾。

    他那眼盲的妾,在他的呵斥下,完全不知如何替自己解釋。

    她只默默地褪了這件出了問題的衣裳,穿著單薄的上襦,在這陰雨的秋日里離開了。

    就那么走了……

    詹司柏不由朝著淺雨汀的方向看了過去,只是隔著定國公府大大小小的院落,他什么都看不見。

    就如她一個盲女,也無法看到自己穿什么顏色的衣裳一樣。

    他嘴角扯成一條平直的線。

    半晌,沉聲吩咐了文澤。

    “去查清楚,這衣裳到底是怎么回事?!?/br>
    文澤斂神領(lǐng)命,“是?!?/br>
    ……

    當天去冷武閣理事的路上,詹司柏瞧到了沿河的淺雨汀。

    淺雨汀門前沒人,只有風(fēng)里刮著的雨絲打濕了門前的青磚。

    詹司柏頓住腳步,目光又在那門前停留了幾息,才離開。

    不過他在冷武閣沒有停留很久就回了深水軒。

    天已經(jīng)黑了,他坐在書房翻看堆積的戰(zhàn)事折子。

    他有些分神,翻了幾個就放到了一旁。

    文澤過來上茶,見自家五爺反復(fù)揉著眉心,但目光時不時外面瞧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