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妾如她 第29節(jié)
榮管事親自過去解釋,說五爺近日都在冷武閣忙碌,不便見客。 不過詹興武他們身份敏感,還是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 他回了暫住的院落,長長嘆氣。 其妻鄭氏和詹淑慧都從房里走了出來。 “沒見著五爺?”鄭氏問。 詹興武擺擺手,“連冷武閣的門都沒進(jìn)去,只在外院坐了會就回來了?!?/br> 其實(shí),這是詹興武這幾天,第二次上門了。 他道,“我本想著,五爺都納妾了,可見對當(dāng)年小姨母的事情,不那么介意了,誰想……” 他所說的小姨母,自然就是詹司柏生母魏氏。 原本他們一家,跟著進(jìn)了國公府的魏氏水漲船高,與國公府又密切走動了起來,旁的詹氏族人,誰不羨慕? 但后來事情一出,他們這一枝同國公府徹底冷了。 詹興武這些年從不敢在外提及定國公府,今次累了軍功得了封賞,才敢來京,又見五爺納了姨娘,才敢上門。 但兩次被拒,他又怕了。 “算了,五爺不肯見,過些日忙完公事,咱們就回涿州吧?!?/br> 鄭氏聽著,有點(diǎn)面色不好看。 “旁的詹姓族人,多多少少都沾國公府的光,咱們道好,卻沒少受明里暗里的掣肘?!?/br> 五爺生母魏氏的事情,旁人雖不知道,但五爺對魏氏胞兄,也就是親舅魏連凱的態(tài)度,旁人卻看得一清二楚。 魏連凱原本是皇商,可后來因著五爺?shù)木壒?,這皇商做不成了,連尋常買賣都做不起來了,家業(yè)散了一半。 旁人品了五爺對親舅的態(tài)度,對詹興武一家,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然以詹興武的軍功,前兩年就該升遷。 鄭氏垂頭喪氣,詹興武毫無辦法,只是在一旁聽了半晌的詹淑慧問了一句。 “縱然五爺不肯見哥哥,但咱們也該禮數(shù)周道不是?” 她兄嫂都朝她看了過去,“還要如何周道?” 國公府的幾位,他們都正經(jīng)拜見了的。 可詹淑慧道,“不是還有一位韓姨娘嗎?” 這話引得詹興武和鄭氏思考了起來。 鄭氏小聲嘀咕,“我瞧著,五爺對韓姨娘倒不算排斥,反而……” 她沒說下去,瞧了瞧自己丈夫。 詹興武皺眉,“咱們?nèi)羰菍3贪輹n姨娘,會不會意圖太明顯,更惹五爺厭煩?” 鄭氏一聽,也猶豫了起來。 詹淑慧卻說不然。 “上次在街邊,韓姨娘可是摔傷了的,咱們也不好當(dāng)做不知道吧?倒也不用專程拜會,只道是給韓姨娘帶些擦傷藥膏即可。哥哥嫂嫂說呢?” 那夫妻二人一聽,著實(shí)相互對了一眼。 翌日,詹淑慧和鄭氏又去了國公府。 老夫人不得閑見,她們便送了點(diǎn)心過去,然后在夫人院里說話的時候,提了一句韓姨娘的事。 宴夫人一聽,就把俞姝請了過去。 俞姝收下藥膏道謝,其實(shí)幾日前的擦傷,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 俞姝不知他們的關(guān)系,便謹(jǐn)言慎行地坐著,聽詹淑慧姑嫂和宴夫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不過沒說幾句,宴夫人就道乏了。 詹淑慧和鄭氏連道不再打擾,只是詹淑慧同俞姝說一句。 “姨娘眼睛不好,還特特前來,若是不嫌棄我和嫂嫂,我們便送姨娘回去?!?/br> 俞姝連道不用,但宴夫人說可以。 “讓淑慧他們送送你,你們順便在花園轉(zhuǎn)轉(zhuǎn),不然五爺不出冷武閣,你也成天悶在淺雨汀不出來,那可不好?!?/br> 宴夫人都發(fā)話了,俞姝自然聽從,同那姑嫂二人去了花園。 * 冷武閣。 書房外面有了細(xì)微的人聲。 埋頭公務(wù)中的五爺端起茶碗,聽到外面似有女子的聲音。 他手中茶盅一頓。 這幾日,老夫人和夫人都陸續(xù)派了幾次人來勸他,他沒什么閑心休息,只在這一味處理公務(wù)。 但除了老夫人和夫人,旁的便沒有什么人來了。 平日時不時給他送金絲酥的那個人,更是完全看不到…… 他想著,外面的腳步聲響了起來,似是要離開了。 他微微皺眉,叫了文澤。 文澤聞聲連忙跑了過來。 他問,“誰在外面?” 文澤回,“回五爺,是老夫人身邊的丫鬟,給五爺送了些點(diǎn)心,是涿州的慧姑娘和武大奶奶帶過來的。五爺要吃嗎?” 他說完,見五爺眉頭更壓了幾分。 文澤摸不準(zhǔn)他什么意思,還以為是因?yàn)殇弥輲孜活l繁來訪。 他低聲解釋,“那二位見過夫人,夫人請她們?nèi)セ▓@轉(zhuǎn)轉(zhuǎn),這便要離開了?!?/br> 他說著,見五爺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時沉默著,文澤又小聲補(bǔ)了一句。 “夫人讓姨娘作陪的,道是怕姨娘悶在院中不好。” 他小心覷著自家五爺,大著膽子問了一句。 “五爺要不也出去走走吧?” 五爺一連幾日悶在書房處理公事,文澤真怕他累壞了。 詹司柏本不想說什么,可聽到后面,他微微頓了頓。 “韓姨娘……也好幾日沒出門了?” “是,五爺在冷武閣幾日,韓姨娘就在淺雨汀幾日沒出門。” 文澤這么答了,見五爺皺起的眉頭挑了起來。 男人半晌沒說話,而后突然起了身。 “去外面轉(zhuǎn)轉(zhuǎn)?!?/br> 文澤聽得眼睛一亮,“您要出門嗎?奴才讓人去牽馬?” “不用這么麻煩,去府里花園吧。” 他說完,信步往竹橋去了。 文澤眨了半天的眼,連忙跟了上去。 …… 花園。 秋風(fēng)吹得人有些瑟瑟。 顯然鄭氏今天為了體面,穿的不夠多,這會被風(fēng)一吹,有點(diǎn)發(fā)冷。 人冷也就算了,偏場子也冷。 那韓姨娘不知怎么回事,竟然說三句回不上一句,連自家小姑子都不得不多說幾句話暖場。 當(dāng)下,他們走到了一片假山附近,鄭氏就扯了詹淑慧低聲道。 “這韓姨娘如此話少,估計也從她口中聽不到什么了?;亓税桑掷涞??!?/br> 詹淑慧看了自家嫂嫂一眼,同樣低聲回了一句。 “我倒是挺喜歡這位韓姨娘,嫂嫂若是累了,就去那邊的畫舫坐著等一等,我再陪韓姨娘走走?!?/br> 這提議鄭氏覺得不錯,拉了拉詹淑慧,“你是好性兒,但也別太貼著她了,到底是個妾。” “知道了,嫂嫂?!?/br> 鄭氏尋了個借口去了,詹淑慧陪了俞姝繼續(xù)往前走,進(jìn)了假山一旁的小道上。 秋日天寒,假山里更是陰冷,兩人便也沒往里面去,就那么安靜地走在一旁的小道上走著。比剛才三人沒話找話,多了幾分和諧安寧。 只是兩人都沒注意,有人從假山另一邊走了過來,瞧見了她們,便負(fù)手進(jìn)了假山。 詹淑慧和俞姝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聊近來的天氣,又聊了兩句亂世人不易。 詹淑慧嘆道,“從前幾位手帕交,嫁人之后都沒了聯(lián)系,兩三年不見,甚至都不曉得是否安好?!?/br> 世道亂,人命不過旦夕之間。 俞姝聽了這話,不免想起自己哥哥。 哥哥是行兵打仗的人,比尋常百姓家,更多幾分危險。 可惜她那日沒走成,這幾日在淺雨汀里,一門心思地等著煙花信號,但幾日過去,竟沒聽到第二只。 俞姝在詹淑慧的話下,難得回了一句。 “慧姑娘說得是,這世道由不得人?!?/br> 她嗓音仍舊是淡淡的涼涼的,但這般嗓音說出這樣的話,只讓人聽得心中升起幾分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