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6)
很快屋內便暗了下來,籠罩在一片沉默之中。 百里流清強自睜眼,隱約中可以看見那道坐在自己床邊的身影。 景澈目光中只有模煳的影子,百里流清的臉隱在一片陰影中。 我在。景澈握上他冰冷的指尖,他并不知道少年為何會忽然喚他。 若是有天我消失了,你會怎樣。百里流清聲音淡淡的,帶著幾分飄渺。 景澈看不見他的表情,也聽不出他語氣中的任何情緒,心中因為這句話而涌起了惶恐感,幾乎沒有絲毫的猶豫,溫柔的說,仿佛在說一個誓言,我會去找你。 如果找不到呢 百里流清感覺自己的指尖勐然被握緊,一絲絲蔓延開,聽他堅定的開口,你放心,不會的,無論多久我都能找到你。 是嗎?百里流清唇角泛起了一絲微笑,半晌過后,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其實我很喜歡這里的生活。 鮮少聽見少年吐露心聲,明明什么也看不見,兩顆心卻沒有任何距離,親近而坦誠。 那我們就留下來,隱居起來,不再插手凡塵的事,好不好?景澈帶著幾分期待的問。 然而這句話后,聲音卻沉寂下來。 耳邊聽見了少年睡覺均勻的唿吸聲。 他睡著了。 百里流清的睡眠一向淺,今晚竟還借著醉意沉睡過去,景澈借著月光,騰出一只手掌落在少年幽柔的眉宇間。 即使睡著了,他的眉依舊皺著,看起來睡的并不安穩(wěn)。 景澈輕撫在他的眉間,仿佛想要那份不安撫平,心中涌起一陣心疼,到底是什么讓你如此不安? 黑暗中,只聽一聲呢喃,我的流清啊 原本打算更一萬的,發(fā)現(xiàn)貌似沒時間了,盡量吧,單更的四天扇子一定會補回的。 第八十八章 期限 秀氣的手指將景澈胸前的紗布拆了下來,傷口已經結了一道淡淡的疤痕,幾乎痊愈了大半,只要不再受什么大傷,不出三個月想必就能痊愈了,也趁著這段時間,百里流清將景澈的舊傷也調制了一下。 景澈身體的受傷狀況讓醫(yī)遍無數人的他也暗暗吃驚,舊傷暗傷不下六十處。好在他身體素質不錯,并沒有太大危害,經過自己的調理后,也算徹底清除。 見百里流清將紗布收了起來,景澈邪氣道,在下可還沒好呢,還是勞煩百里公子將為在下纏上紗布吧。 百里流清皺了皺眉,以他如今的傷口狀態(tài)看,已經無需纏上紗布了,偏偏景澈不依不饒,非得百里流清再次為他纏上紗布才罷休。 拗不過他,百里流清只得將紗布重新取出來,微涼的指尖觸碰在他的肌膚上。 一圈又一圈的為他纏上紗布。 相處之間,誰也沒有提那晚的事,但是不可否認的是,那晚過后,確實有些東西變了 咚咚咚 景澈剛剛將衣服穿好,門外便傳來的敲門聲。 目光有些不善的盯著竹門,景澈完全沒有前去開門的意思,反倒是百里流清將藥箱收好,前去開門。 門外是一身紅色衣裙的俏麗少女,一見百里流清,臉上頓時涌起了一抹嬌羞,輕聲道,公子 蘇兒。百里流清微微頷首,算是回應,有何事嗎? 嗯。小姑娘點點頭,哪里還有半分平日里的大大咧咧,完全就是一副懷春少女的模樣,她雖然身著素衣,但是姿色確實不俗,帶著幾分淳樸,十分吸引人,今日我們村里有個小集會呢,很熱鬧,公子要不要去看看? 正等著少年的答復,卻被一人橫插進來,一把紫扇慢悠悠的格擋在兩人之間,帶著點點慵懶的話語忽然響起,不好意思,沒空! 蘇兒狠狠的瞪了一眼那搖著扇子的邪魅身影,嘟嘴道,我又沒問你! 我答他答都不都是一樣嗎!景澈一把紫扇搖的虎虎生風,我們等會可還有什么事呢! 什么事?蘇兒毫不讓步,如今因為百里流清搬離她家的緣故,兩月見面的機會實在是少。 不方便說。景澈露出一口白燦燦的牙齒。 小姑娘賭氣,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偏要知道! 景澈卻不答她,懶懶的靠在竹門上,甚至還打了一個呵欠。 蘇兒只得轉開目光,看向百里流清,卻見后者對她露出一個歉意的微笑,分明也是回絕的意思。 當下立刻委屈了起來,大眼睛浮起霧氣,你、你們哼跺跺腳,轉身跑了。 你又傷了一個佳人的心。仿佛早就預料到百里流清的行為一般,景澈以扇抵唇,邪笑。 百里流清斜睨他一眼,兀自走到桌前,將一張畫紙攤開,淡淡道,現(xiàn)在傷心,總比好過日后傷心。 蘇兒對他的心思,他也不是不知道,嚴格的說,他性子雖然孤僻,但是長年在外面行走,因為出眾的相貌與氣質,主動示好表達情意的姑娘不在少數,對于這方面多多少少總會感覺到。 百里流清對于這種事一向做的很絕,在他看來,與其給別人虛無縹緲的希望,倒不如趁早折斷念想,這樣對雙方更好。 景澈笑了笑,倒也沒說什么不好,盯著那道清冷的白衣,忽然酸不拉幾的冒出一句話,你很受歡迎。 百里流清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這語氣、這神態(tài),分明就是一個置氣的孩童! 有些好笑的道,你不也一樣么 這話絕對不假,要知道景澈從出生起,幾乎是在萬花從過,身上圍繞的美女那是源源不絕啊,他俊美、邪氣、幾乎是大部分少女心中夫婿的不二人選! 若是逍遙侯哪日發(fā)出消息要招親,排隊的佳人絕對是猶如黃河滔滔不盡。 可是他不要,他的從來都只有一人。 就是覺得不爽。景澈將自己的情緒表達的十分干脆,走到流清身邊,取過硯臺,開始為他研磨。 細細的研磨聲,在屋內響起。 景澈見流清提起筆,出聲道,什么時候為我畫一幅畫? 百里流清淡淡道,你知道我不畫人。 景澈撒嬌,偶爾一幅也無妨嘛~ 這幅能迷倒萬千少年的模樣卻打動不了眼前少年半分,留下一句,日后再說吧。 景澈一手搖了搖自己的紫扇,那百里公子可要記得,欠在下一副畫呢,他日不還,在下必定追到天涯海角,哦,不對,就算還了,在下也會追到天涯海角。 景澈沒有看見,少年因著他這話,手中的墨筆忽然一頓,垂眸的臉上浮起幾許復雜和悲傷。 景澈在看他的畫,他的畫無論山水,花鳥都極富有靈性,墨筆之下,隨心而動,不過幾筆的勾勒,便可極具美感。 如今,二人自墜崖那日起,幾乎已經過了一個半月的時間,日子過的倒也愜意。 平日,大多都是下棋看書、賞景作畫、月下對飲,聊天品茶,遠離了京都的那些勾心斗角陰算權謀,平靜而安逸。 待得流清落停之時,景澈提議道,反正今日也無事,不如我們也去村子看看集會如何,正好添置一些食物。 好。將墨筆放好,百里流清并未拒絕,他凝視著眼前的笑顏,回答的有些干脆。 景澈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異樣,只因少年的答應了自己的提議而喜形于色,那我們快去吧。 小小的山村,竟也十分熱鬧,小道上擺放了不少攤鋪,各式各樣。 人來人往中,忽然出現(xiàn)了兩個少年,讓周圍的喧鬧安靜了幾分,他們一個清冷的不似凡人,一個邪魅的宛如貴族王侯,原本歡騰的人群目光都集中在他們身上。 而這種目光,他們早已經習以為常。 畢竟,有些人的風度氣質無論在哪里都無法被掩蓋。 哎,流清,那里有餃子呢!景澈眼尖,看著一個餃子攤鋪,想也沒想帶著流清就過去了。 那攤主是一個年過花甲的老婦人,眼力卻不錯,看著兩個少年的朝自己的方向來,蒼老的臉上堆上了熱情的笑容 大娘,來兩碗餃子。景澈笑道。 好,兩位公子先坐下吧。大娘顫顫巍巍的應了一聲,拿出抹布在桌子使勁的抹了抹,擦了好幾遍才罷休,她怕玷污了這兩個神仙一般的公子。 不多一會,兩碗熱氣騰騰的餃子便端上來了。 量多飽滿,香氣直勾起人的食欲。 大娘將手放在圍裙抹了抹,將醬油和姜蒜送他們桌上,公子直管吃,不夠在跟我說。 謝謝大娘。百里流清含著輕笑,對大娘言道。 也許正是因為他平日極少笑的緣故,他這一笑,眉眼清麗如斯,如同悠然遠山青,散去幾分冷霜,竟讓人看得發(fā)怔。 周圍不少人停下腳步,目光呆呆的看著那清冷的白衣公子。 不礙事。大娘半晌回過神來,嘆氣道,兩位公子生的可真俊俏啊,之前在蘇兒家住過吧,不知道打算在這里呆多久? 村子里大部分人都知道蘇兒家曾經救回了兩個身負重傷的少年,而這兩個少年一看就知出身不凡,這小小的山村又能留他們多久呢? 我們可喜歡這里了。景澈笑嘻嘻的將為流清倒了一小碟的醬油,搞不好會一直留在這,你說是嗎?流清 少年靜靜看著他,卻覺得那笑容有些刺目,如今兩人已經在這已經快呆到兩個月了,兩月之期,宋帝壽宴將至,退位的時間亦到了。 眼中流露出一絲悲戚,他輕輕道,是呀 如果可以,他多想留在這,過一世清閑日子,可他不行。 正如他之前對懷遠方丈所說,有些事可做,有些事不可做,有些事卻不得不做。 而他就是有著一些不得不去做的事。 因為他是百里流清,所以不能任性。 這四個字背負了太多,該背負的、不該背負的、這近兩月以來,已是自己最大的任性了。 能留這里最好哩。大娘臉上的皺眉幾乎笑成了一朵菊花,我們這雖然窮,但是勝在清凈,姑娘也不錯,兩位公子若是留在這了,不知道哪位姑娘有福氣,能嫁給你們。 景澈吃了一個餃子,邪氣的笑容不散,娶妻生子,在下可沒有打算,在下已經有了意中人。 有了?大娘好奇問道,是誰不僅是她,周圍的路人也紛紛豎起了耳朵,想要知道究竟誰這么有福氣,被這俊美似天神的少年看中。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景澈神色溫柔的指了指眼前的少年。 百里流清面不改色,甚至還優(yōu)雅的抿了一口湯,這景澈是仗著自己不會殺他,越來越放肆了,心中縱然惱怒,也是無可奈何,他向來不會在人前隱瞞對自己的喜歡。 隱隱為老人家的身體擔憂起來,不會被景澈這話嚇出病吧 事實證明,這個小山村的鄉(xiāng)親們心臟還是十分強大的,竟然沒有一個倒下,只是面上出現(xiàn)了驚嘆的神色。 大娘不可置信一般指了指景澈,又將手指轉到百里流清身上,你說你喜歡他。 是。景澈閑閑在胸前搖著自己的扇子,毫不忌諱。 可是、這個公子是個男人啊大娘疑惑道。 那又怎樣?景澈邪氣道,只要我喜歡就夠了。仿佛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他轉過頭,忽然跟少年的目光在空中交匯在一起。 若說百里的流清的目光是復雜。 景澈的便是從未改變過的溫柔和深情,他的眼中只有流清,再也容不下其他一分。 不知為何,周圍的一切忽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著他們,這一幕也許永遠都印進了他們的腦海中。 時隔多年,還是會想起這個邪魅少年看著那個雪衣公子的目光。 溫柔的、、深情的、甚至帶著淡淡的孤寂,永遠也無法被時光磨滅。 第八十九章 骨氣 順安府。 陰冷的暗牢,漂浮著淡淡的血腥味 夕陽透過小小的窗口照在兩道人影上,帶出了凄厲的色彩。 泰叔叔,嗚嗚,你沒事吧?小小的人影滿臉擔憂,大眼睛帶著幾分驚懼看著那道倒在地上的身影,好多血啊,小豆腐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泰叔叔流這么多的血,小手使勁搖晃著玄泰。 我沒事。玄泰臉色蒼白,嘴唇干裂,身上滿是干涸的血跡,伸出手摸了摸小豆腐的腦袋,嘶聲安慰道,叔叔沒事,小豆腐別怕! 我不怕!小手緊緊的抓在玄泰的衣服上,小豆腐亮起一道光,小豆腐知道,公子會來救我們的他在心中默默的念著,公子,公子他一定會來救自己和泰叔叔的。 聽了他帶著幾分稚嫩的話語,牢房中忽然傳出來一聲輕嗤,你家公子早就死了,竟然還指望他來救你們,癡心妄想,要想活下去,趁早交代,你們東干國的暗兵藏在哪里!宋子青坐在椅子上,目光陰鷲的盯著二人。 如今百里流清墜崖,三哥帶來的重兵駐扎在護城河岸,只要二皇子宋子珩一聲令下,他們就會大舉進攻皇城,逼宮退位。 唯一讓宋子珩心憂的是百里流清的勢力還在南陵京都境內,只要他的勢力一日不除,他便一日放不下心來。 幾番都對玄泰大刑逼供,都沒能讓他吐出半個字。 你!小豆腐漲紅了臉,狠狠的瞪著他,你才會死,公子一定還活著! 哼!宋子青揚了揚手,將他給我?guī)н^來。 是!立刻上前一個五大三粗的男子反扣住小豆腐的手,將他抓到了宋子青面前。 你方才說什么?宋子青冷冷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