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4)
百里流清輕輕點了點頭,從袖中拿出一小錠銀子遞于他。 老頭面露難色,公子,找不開。 無事,你拿去吧。百里流清倒不在意,徑自將銀子擱在攤鋪上,剛一轉(zhuǎn)身,就撞上了一人,一股大力正撞上自己的手中的糖人,好好的兩個糖人掉落在地上。 面前多出了一道俏麗的窈窕身影,真不好意思,走的急了,沒看見,我有些話想要對你說。 容華留下這句話后,便轉(zhuǎn)身向前走,百里流清目光可惜的看了眼掉在積雪上的兩個糖人,才隨她離開。 一處僻靜地方,多出了兩道人影,周圍的積雪白的發(fā)亮,更襯的少年清貴無瑕。 不知公主找我有何事?百里流清白衣勝雪,禮數(shù)周全,不經(jīng)意間也流露出淡淡的疏離。 容華神色復雜的看著眼前的少年,他似乎永遠都跟人保持著距離,明明就在眼前,卻仿佛是天邊的一片云,怎么也觸摸不到,只有在景澈面前才會流露出平日里極少可見的淺淡笑容,明明知道自己方才是故意的,他卻不屑于流露出哪怕一絲的怒意。 百里流清。容華盯了他半晌,忽然開口喚了他一聲,聲音落下后,卻沒有再說話。 少年對她投入一個疑惑的眼神。 容華似乎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揚了揚下巴,聲音在冰雪空氣中清脆而堅定,我要嫁給景澈。 百里流清愕然的看著她,他雖然感覺到了今日的容華來者不善,卻沒想到是因為這事 這一路上他雖然與容華交際不多,卻深知這女子古靈精怪,對景澈偶爾言語親熱也純屬玩笑,她對景澈并沒有愛慕之心,如今這般又是為何? 百里流清輕輕蹙眉,你要嫁于他為何要對我說嗎? 因為他喜歡你。容華目光緊緊的盯著他,眸底的情緒極為復雜。 那又如何?少年目光幽冷,并沒有否認。 我只是覺得你不配跟他在一起。容華一字一字的說,仿佛要將言語化為利劍去摧毀少年的心防,她很清楚,百里流清一日不離開景澈,自己嫁給景澈的事情就會多一份變故。 少年依舊風度翩然,白玉一般的容顏無一絲變化,話語中卻略顯強硬,配與不配不是公主說的算。 這幅淡然的姿態(tài)反而激怒了容華,她承認她雖然沒有那么喜歡景澈,但是嫁給景澈也不會覺得自己吃虧了,畢竟那種絕世的男子是多少少女的夢中情人! 對于百里流清,她的感覺卻極為的復雜,因為他溫潤如玉,清冷高貴,老是一副淡然的姿態(tài),這種姿態(tài)讓從小就習慣于高高在上的公主十分的不爽!仿佛什么也影響不了他似的!老是讓自己感覺矮他一截。 我就說了怎么了?你覺得你有什么資格跟景澈在一起?容華目光如劍的看著眼前的少年,字字珠璣,先不說你們兩同為男子,在一起為世所不容,傷風敗俗,就說你能與他在一起多久?你能陪他多久?你帶給他的都是危險! 百里流清抬眸看她。 眼神很銳利,亦很冷清。 勐地讓容華勐地住了嘴,不敢與他逼視。 心中涌起一個感覺。 害怕。 這個恬靜的少年平靜的時候就幽如冰山雪玉,冷似秋水碧波,一旦發(fā)起怒卻讓人不寒而栗,心驚膽顫。 縱然如此,容華依舊大著膽子說,我、我有說錯嗎?以前的景澈風流倜儻,對什么都不上心,為了你卻不惜卷入南陵的宮闈斗爭,落得一個逃命的下場。 她的聲音勐地聲音尖利起來,你身上是非那么多,你難道就沒有想過,自己要是因為什么事死了,景澈怎么辦?你怎么能這么自私?你根本就給不了他安穩(wěn)的生活, 自私 這兩個字讓百里流清袖中的手指勐地握緊,在掌心刺出血珠,面上卻依舊一副凝定的樣子,聲音清冷,公主想說的就是這些嗎? 是。容華點點頭,景澈跟我在一起,我有辦法能讓他愛上我,我會為他生孩子,只要他忘掉了你,我們就會很幸福的,我希望你不要插手,之前若非你的緣故,現(xiàn)在的南陵帝也不會仇恨于他,只要你離開他,他便是南疆的駙馬,以后再也不用卷入是非之中! 容華只是覺得什么傷人就說什么,卻不知道這席話如同一把劍,插入了流清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忽然的,某個地方好像坍塌了。 其實她說的都對 他給不了景澈安穩(wěn)的生活, 他不能為景澈生兒育女。 他甚至無法一直陪著景澈! 無法在山麓之巔看日出日落。 無法在桃花盛開之時一同觀賞。 無法陪他看遍美景,游玩河山 縱然名滿天下、是世人眼中的絕世神醫(yī)又如何?,卻連自己身上的毒都解不了!當真是可笑至極! 少年的沉默,讓容華也有些負疚的感覺,但是她既然為南疆的公主,再也不能由著自己的小性子來,為了國家,她必須嫁給景澈! 況且她說的也是實話,即使景澈和百里流清一起走下去,兩人的下場也只會是被千夫所指,得不到好的歸宿,口氣微微放軟,都說百里流清智冠天下,算無遺策,明知道結(jié)局如何?為何還要執(zhí)意走入一個死局? 為何 能為何 都是因為愛啊 智冠天下又如何?他也是人啊,再怎么淡漠都會有七情六欲。 算無遺策又怎樣?翻手覆掌,風云皆變,卻偏偏算不準自己的心。 早在跟景澈相遇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自己有了牽絆,丟了心。 若你真的是為景澈好,就走吧,不要再讓他因你而卷入戰(zhàn)亂之中了,四海征戰(zhàn)、權(quán)謀斗爭不適合他。 留下這句話后,容華就走了,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見,百里流清依舊站在原地沒有回過神來,驀地,忽然嘴角微微勾起,一道無聲的微笑,看在人眼里格外凄涼。 他閉上了自己的眼眸,心中的某一處傳來了尖銳的疼痛,疼的人幾乎無法唿吸 兩國一旦開戰(zhàn),自己勢必要離開。 自己所求不過五年的時間,老天卻連五年的時間都不愿給自己,何其殘忍 一生流水,半世飄蓬,自己的命數(shù)早已注定,又何苦累及景澈? 流清、流清著急的唿喊聲由遠到近。 直到看見那道清冷熟悉的身影才徹底的安下心來,景澈上前從后面抱住他,在耳畔幽幽吐氣,有種如釋重負的安定,怎么到這兒來,我可找了半天了。 溫暖從他身上傳遞過來,景澈的臂膀總是火熱的,每到夜深露重之時也是如此的抱著自己,守候在自己身邊,讓自己安穩(wěn)入夢,但是百里流清此刻依舊覺得冷,仿佛是滲進骨子里的寒意,一絲絲的寒冷將他緊緊包裹在其中,連掙脫都沒有半分的力氣。 流清?聽不見他的回答,景澈擔憂的喚了他一聲。 沒事。少年睜開眼眸,眸底的脆弱被盡數(shù)掩蓋,無比幽深,無比寂冷,淡淡出聲,我想吃糖人。 似乎是有些驚異少年會說這句話,一向都是自己買什么他吃什么,很少會主動要求,景澈又怎會拒絕,寵溺的揉了揉他的黑發(fā),回道,好呀~~~我們快過去吧。 稍后還有一章,為了萬更,小伙伴要給力啊,請務必不要忘記【推薦票】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一夜 再回到賣糖人的攤鋪時,先前掉落的那兩只白狐糖人已經(jīng)被老伯收拾干凈了,一見流清,立刻笑了起來,公子來了呀,方才的糖人不能吃了,老頭再給你做兩個如何?不收你錢! 景澈有些疑惑的看了眼流清,卻見他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帶著興趣問,為什么不能吃了?方才發(fā)生什么事了?對于為何在這里尋不到百里流清,他還是帶著疑問。 老伯剛準備開口說話,就見那清冷的似雪的少年開口回了一句,沒什么。 原本欲出的話又被吞了下去,明顯方才發(fā)生的事,他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多嘴反倒是不好了,只是老伯覺得先前的女子一副來勢洶洶的模樣,似乎并不好惹,也不知道跟著少年說了些什么。 景澈略略皺了皺眉,流清這性子總是喜歡將事情藏在心里,不過如今也不好打破砂鍋問下去,便將注意力放在了糖人身上,邪魅的笑道,老伯可會捏人兒? 說起這個,老伯自信滿滿,指了指攤鋪現(xiàn)有的糖人,公子看看,不是吹噓,我老頭的手藝,在這南疆城里可沒有幾個不知道! 他指的這幾個糖人,個個眉眼逼真,卻一看就是死物,不過一副皮囊相像,景澈搖了搖頭,不行,我要的可不是這樣的。 那公子是要哪樣?老伯有些不服氣,他還是第一次遇到對自己手藝不滿意的客人。 景澈合攏自己的扇子,唇角一勾,我想讓老伯照著我們的樣子,為我們二人一人捏一個。 這老伯頓時愣了,好半晌沒有出聲。 怎么?不行嗎?景澈挑了挑眉。 不是不行老伯仔細端詳眼前這二人眉目,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二位生的跟個神仙一般,老頭怕自己的手藝捏不出來,墮了你們的身份。 這個無妨,老伯盡力就好。景澈將手攬在流清肩上,明顯感覺他身體僵了一下,不過他并沒有放下,繼續(xù)說道,捏不出來也沒事,重要的是,將我二人捏出來。 你說對嗎?我的流清話語之中,盡顯親昵。 在旁人眼里簡直就是赤裸裸的調(diào)戲了,這老伯目瞪口呆,本以為這白衣少年會發(fā)怒,他卻只是淡淡的看了眼那桃色衣衫的少年一眼,仿佛是習慣了一般,白玉無瑕的臉上沒有半分怒氣,有的只是無奈,和一閃即逝的復雜。 老伯,可以開始了嗎? 直到景澈出聲,賣糖人的老伯才回過神來,連連點頭,好的,就來。 半個時辰后,兩個眉目如畫,栩栩如生的小人便在賣糖人老伯手上誕生了,許是這兩人在糖人攤鋪停的時間久了些,已有了不少人圍在四周,目不轉(zhuǎn)睛的那兩個糖人。 一個桃紅邪魅,一個白衣清冷,雖不及真人,卻也有幾分神韻,頓時在周圍引起一片贊嘆之聲。 景澈將那兩個糖人接了過去,將屬于自己的那份遞給流清,眼中涌起了一抹贊嘆,老伯果然手藝非凡啊 公子喜歡就好,這兩個糖人老頭加了個特殊的材料,就算是不吃也無妨。為了捏這個兩個糖人,老伯顯然是極用心的,本就是精細活,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水。 多少錢?景澈爽快問道。 老伯連連擺手,不用錢不用錢,先前這白衣公子可是給了小老二一錠銀子呢!做這個兩個糖人綽綽有余! 景澈笑了笑,也不強求,拿著糖人,與流清一道離開,走的時候,卻在老伯的糖人攤鋪上留下了一錠金子。 他們走后,原本冷清的糖人攤鋪立刻被人群圍滿了,老伯,剛才那兩個糖人給我來一份! 我也要! 我要兩份! 這等火爆的場面,景澈和流清自然是看不見了,此刻的他們已經(jīng)在回宮的路上。 景澈抬頭看了看天,天色不知道在何時陰沉了下來,原本停了的大雪,再度如鵝毛一般飄了起來。 看來我們得快點回宮了。 無事,也算不得遠。百里流清輕聲道,他攤開手掌,白色的雪花落在掌心,化成雨水低落。 可是你的身子景澈皺起眉,流清畏寒,若真浸寒氣總是不好的。 我想走會。這會子,他語氣中多出了幾分小孩子的執(zhí)拗。 景澈敏銳的覺得流清此時與往日有些不同,具體卻又說不上來,露出一抹無奈的微笑,將披在他身上的雪裘裹緊了一些,提醒道,一旦有不舒服的感覺,必須馬上告訴我。 啰嗦。流清橫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下雪的緣故,原本熱鬧的大街很快就冷清了起來,紛揚的大雪中,似乎只有兩道人影在慢慢的向前走著。 到了最后景澈依舊是不放心,硬是找了一個傘店,去買了一把墨青色的竹骨傘。 等他回去的時候,雪地中只剩下那個少年靜靜的站在中央。 周圍再也見不到一道人影。 他獨自站在那里,微微的仰著頭,看不清表情,單薄、纖細、幾乎融入了這漫天的冰雪中。 景澈頓生一種錯覺,仿佛天地間只剩下這道純白之色。 將竹傘在兩人頭上撐開,景澈捧起了他的手,冰冷的溫度讓心中驀然一涼,心疼的問道,冷嗎? 不冷。少年淡然若水。 這雪花再冷,又怎的能及上心中的寒意? 景澈百里流清目光定定的看著他,叫了一聲。 我在。景澈應道,什么事? 百里流清沒有在說話,任由他握著自己的雙手,仿佛在他身上汲取溫暖一般,忽而一笑,無事,只是想叫叫你 呵呵。景澈輕聲一笑,望進他眼底,那就叫吧,可千萬不要忘記這兩個字,要一直、永遠都記住。 我會的。 本是一句話玩笑話,少年卻回的格外認真。 也許這兩個字,這段情,就要徹底的掩埋在心底了,放不下也忘不掉。 好了,我們快回去吧。景澈對少年的手呵了呵氣,直到感覺到不似之前那般冰冷才放開,心中也覺得有些異樣,總覺得此時少年與之前有些不同,不似那般淡漠,看著自己的眼甚至神會流露出脆弱和恍惚。 等到宮里,兩人徑直去了流清的房間。 推開門,室內(nèi)沒有點燈,光線昏暗,許是之前沒有人,氣溫比之外面差不了多少。 兩人雖說是打了傘的,衣衫卻也浸了個半濕,一進屋景澈便囑咐道,快換衣服,若是受寒了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