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5)
景澈并沒有責(zé)怪他,這些年,為了自己,為了景國,流清一人卻對抗著十數(shù)國的聯(lián)合勢力,其中的苦楚,旁人又能懂多少,別說是上官靖琪了,景澈才是最想殺死他們的人。 似乎是感應(yīng)到來人了,慕少白勉強的抬起了眼,渾濁的眼珠里那道威嚴英武的人影逐漸定格,看清了來人,瞳孔勐地放到了最大,不可置信的喊道,你你是景景澈!你不是死了嗎!! 朕沒死你很失望嗎?景澈薄唇輕啟。 真的是你?慕少白的神情在燈光下蒼白如鬼,喃喃吐出這兩個字,這模樣竟如當年一般無二,這么多年了,你竟然沒死!你怎么會沒死呢! 他語無倫次的重復(fù)著,十三年了,你怎么可能還活著!勐地想到了什么,渾濁的眼睛涌起了一抹亮光,景澈,你放了我!你快放我了,我保證與你們景國再也不起戰(zhàn)爭,只要你放了我,我還能幫你們打東干! 呵呵回答他的是一聲輕笑,那笑聲卻讓人如芒在背,景澈面無表情,根本沒有將他的求饒看在眼里,冷冷的說道,你也知道,十三年了這十三年的債也該還了。 景澈。慕少白死死的盯著他,怎么說我也是一國之君,你殺了我,就是與整個北漠為敵,我的臣民會為我報仇的! 報仇?景澈冷笑,語氣鄙夷,輪不到你! 他看向一邊站著的上官靖琪淡淡吩咐道,明日出征前,將他的頭懸掛在城門之上。 聽他的完全不似開玩笑的語氣,上官靖琪點了點頭,此法在旁人看來有些不人道,畢竟不管怎么說軍中都有優(yōu)待俘虜?shù)恼?,景澈卻要將他國的一國之君人頭懸掛在城門之上,這無疑是對北漠的巨大侮辱,但是上官靖琪卻知道,就算這么做了,也不能解景澈萬恨之一分。 瘋子!! 你這個瘋子!你會不得好死的!慕少白拼命掙脫拷在自己手上的枷鎖,宛如一頭發(fā)狂的野獸,此時,他是真的害怕了,后悔為何自己當初鬼迷心竅,竟然覬覦景國,要是知道景澈沒死,說什么也不會聯(lián)合他國攻打景國的。 景澈轉(zhuǎn)身離開,背影帶著幾分寥落之感,絲毫不管他的謾罵聲。 第二百二十八章 軍中天,孤月高懸。 景澈出了牢,和站在外面的賈元霸等人對視一人,并沒有說話,而是默默離開,賈元霸他們幾人雖然站在外面,里面的對話卻大體都聽清楚了。 對于景澈誅殺一國之君的舉動并沒有什么意見,整個景國人的性命都是他和流清給的,又怎會阻攔他的決定呢! 只是此舉做出后,必被天下人詬病,更會激起北漠人的民憤,戰(zhàn)爭只會越演越烈,只是誰在乎呢?對于賈元霸他們來說,景國在,他們就在,景國若是破了,那也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這一次就都陪著他們的君主任性一次吧。 回到了小樓,屋內(nèi)已經(jīng)被收拾干凈了,應(yīng)該是慕白進來收拾過來。 這并不重要,景澈此刻的目光只是集中在那坐在窗前的白衣身上,月光傾灑,更顯得那道白衣多了幾分落寞和清冷。 有夜風(fēng)輕輕的吹了進來,撩起了他幾縷青絲,這一副容顏看過了千萬遍,早就深刻的刻在骨頭上,融在了血液中。 回來了?感覺到了有些響動,百里流清將目光轉(zhuǎn)向門口。 漆黑的瞳仁里映現(xiàn)了那道邪魅的桃色身影,只是他看不見。 景澈走過去,朝外面看了一眼,如今已經(jīng)過了三月,院中的桃花早已凋零,只是依稀還能聞到些冷香。 感覺被風(fēng)吹得有些涼意,他將窗戶關(guān)上了,又半跪在地上,捧起了流清的手掌,想要將他冰冷的手掌給暖熱。 兩人都沒有說話,時間仿佛就靜止在這一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景澈忽然聽見百里流清開口,答應(yīng)我,平安歸來。 微仰起臉,能看見他抿緊的薄唇,臉色像是古井一般,心中還是害怕的吧?像是要撫平他的害怕的一般,景澈吻了吻他冰冷的手掌,在他掌心刻下兩個字。 一定。 得到了他的保證,百里流清唇角才掀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君生我亦在,君亡我同往。 若非因為抱著一絲希望等待著他醒來的一天,早在十三年前,百里流清就追隨他而去了,又怎會癡等熬過這痛苦的十三年。 這一夜,格外的長,也格外的短,長到兩人像是擁盡了永生永世,短到還來不及感受懷中的溫暖。 晨曦微亮,景澈起了身。 一身玄色的鎧甲,百里流清在為他穿衣。 指節(jié)分明的手,白的讓人驚心,慢慢在衣服上游走,直到按下最后一顆扣子。 雖然看不見,流清也知道,此刻的景澈必定是英氣逼人,俊美的讓萬物失色吧。 七星城大軍集結(jié)完畢。 待那兩道人影出現(xiàn)的時候,天地為之一靜。 城樓之上,血色的披風(fēng)飛揚,劍眉星眸的青年身邊站著的是那襲靜如秋水的白衣。 腳下傳來千萬士兵如洪鐘的聲音。 陛下萬歲!景國無敵! 陛下萬歲!景國無敵! 刀劍鏗鏘,一聲蓋過一聲,如同洶涌的波濤,連綿到遠方。 而城樓之上,景澈抬頭看了看遠方漸漸升起的金烏,勐地回身抱住了自己身邊的白衣,仿佛要將他勒進骨子里。 所有人都在看著,時間就好像在此刻到了洪荒盡頭。 沒有一人發(fā)出聲音。 只有那白衣亦是反手將景澈用力的抱緊。 不知道怎的,賈元霸他們看著這幅場景,鼻子莫名的有些發(fā)酸,這個擁抱包含了太多太多,也闊別太久太久了。 在這蒼茫亂世,他們想要的不是功名權(quán)利,,只是相守在一起而已。 是最平凡的祈愿,亦是最困難的磨難。 松開擁抱,景澈微微瞇眼,城門之上,還懸掛著慕少白死不瞑目的人頭,他的目光堅硬如鐵,隨風(fēng)遠遠傳開,犯景國者,雖遠必誅! 犯我景國者,雖遠必誅! 百萬大軍,齊聲低吼,震如驚雷,犯我景國者,雖我必誅! 景澈走了,征戰(zhàn)也真正的開始了。 百萬大軍在陽光下宛如奔騰的洪流,連綿不絕的像前行去。 剛下了城樓,一聲聲激昂的笛音似水波在空中蕩起。 景澈勐地抬頭向上看,他的流清依舊站在城樓之上,手持著血玉笛,低沉昂然的樂音在他指尖流瀉。 出發(fā)翻身上馬,一甩鞭,馬蹄掀飛,揚起了一片塵土。 堅毅俊朗的身影漸漸消失成一個原點。 他知道,他的流清在等他,所以,此次出發(fā)絕不會失敗。 其實這一次,景小子大可不必去的,兩人好不容易才相聚,流清那孩子也不知道勸勸他大軍離去之后,城門口出現(xiàn)了兩道蒼老的身影。 對于檀機老人的話,天璣子并沒有回答,因為最了解景澈和流清這二人心性的人,恐怕就是他了,縱然此刻相聚實屬不易又怎樣,流清這十三年的痛苦,景澈豈會忽略?不報仇那就是他永遠的心結(jié)。 想要解開,就要報仇。 所以哪怕是再賭一次生死,景澈也會去的,而流清也會尊重他。 天璣子,你可算了此次景國征戰(zhàn)命運如何? 天璣子搖了搖頭,他轉(zhuǎn)頭看向那道站在城墻上的孤寂身影,淡淡出聲,景澈他們命運只會掌握在他們自己的手里。 干歷十三年,景國皇帝帶領(lǐng)百萬大軍御駕親征,征討諸國,在大敗北漠殘兵后,迅速向西莽進發(fā)。 在慕少淵人頭懸掛城門外后,在天下一陣熱議,多事批判此法太不人道,有傷體面,不過亦有人認為,勝敗乃兵家常事,想要如何處理旁人也干涉不得。 繼諸國聯(lián)盟后,景國大帝帶領(lǐng)著大軍的反殺征討大戰(zhàn)再次掀起了爭論。 這些議論絲毫阻擋不了,景國大軍征戰(zhàn)的步伐。 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西莽亦是陷入了險境。 各國權(quán)貴紛紛在從震驚于逍遙侯沒事的消息中醒來,轉(zhuǎn)而投往最大的國家,聯(lián)成一體,因為他們深深的知道,這十三年間,但凡是打過景國主意的國家都難逃一劫。 如今有能力暫時抵抗景國攻勢的國家只有南陵和東干,他們直接設(shè)點在兩國交接之處,將所有兵力都遷了過去,可見對景澈慎重。 不少權(quán)貴暗自慶幸,這些年雖然覬覦過七星城,卻并沒有真正的對其出手,才能在景澈攻無不破的威勢之下得一幸免。 夜沉如水,黃沙漫天。 一處簡陋的軍帳中,上官靖琪正在將一卷紗布一圈圈的往景澈的手腕上纏,鮮紅的血液不斷的從中滲出。 陛下,不可再這么拼命,不然這手要是廢該怎么辦?最后將紗布打了個結(jié),上官靖琪皺著眉說道。 哪那么嬌弱,怎么說話也跟著東鹿一樣啰里啰嗦起來。將傷口包扎完畢,景澈毫不在意,磳的一聲抽出自己的寶劍擦拭,賈將軍的傷怎樣了? 賈叔叔那我才去看過,這幾日好好休息,沒什么大礙。 那就好。景澈松了一口氣,辛苦兄弟們了。 陛下干嘛這么說。上官靖琪將藥箱收好,軍師讓我告訴你,他已算過,三日后,天狼星動,東宮移位,宜出戰(zhàn)。 恩。景澈眸光轉(zhuǎn)冷,如今也剩下南陵和東干他們的大軍集結(jié)在一起,也省的我一個個去找,傳令下去,讓大家準備好,這幾日多休息休息。 知道。上官靖琪嘆了一口氣,你自己也要多注意才是??! 自七星城出來,他們追隨景澈已有三年的時間了,攻破十數(shù)小國,這些年來,景澈全是一片不要命的打法,根本無人能擋。 他知道景澈這樣都是為了流清,是為了報仇,也是為了早日回去見他 你要好好的,哥哥在七星城才能放心! 聽見他提起流清,景澈方才還冰冷的臉色頓時溫柔一片,將手中的紫邪放下,從懷中摸出了一封信,那信看起來被折合的舊了,顯然是看了無數(shù)遍的,上官靖琪一眼就能看出,那娟秀的字體是自己哥哥寫下的。 這幾年也是苦了景澈,在外征戰(zhàn)見不到流清,只能以書信寄去思念。 景澈這么想念哥哥,想必哥哥也是如此,只是這次不同往常,流清若來陪同出戰(zhàn),只會讓景澈分心,這結(jié)果是兩人都不想看見的。 小豆腐,你覺得為君者應(yīng)該是如何的?摩擦著手中的書信,景澈忽然來了這么一句。 上官靖琪一愣,下意識的回答,以國民為重,不可意氣用事。 還有呢?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景澈為什么要忽然問這個問題,上官靖琪還是想了想回答,知人善用,不輕信他人,喜怒不形于色。 恩!景澈眼中出現(xiàn)一絲贊賞,自嘲笑道,可不能和我一樣??! 不!上官靖琪表情認真的說道,您在我心中是最了不起的皇帝! 景澈也沒想到上官靖琪會忽然這么認真的對自己說,怔了怔,才道,真的是長大了。 連小豆腐都不是當初的稚嫩少年了,而是能獨當一面的大將。 東干軍中。 兩人身影站在月下,面色皆是凝重。 恐怕很快這一切就會告一段落了。面容略陰柔的年輕帝王輕輕開口。 上官流胤好奇出聲,宋兄認為結(jié)局如何? 我只想要個了結(jié)。宋子陵抬眼,目光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中,還以為當初那驚才絕艷的人真的死了呢,得知他沒死的消息,心中的感覺只是奇怪,喜悅?憤怒?悲傷?好像都不是,說不出什么滋味。 這一戰(zhàn),要么埋葬自己的野心,要么成就自己的偉名。 聽說,你以前和景澈關(guān)系不錯?如今怎么就成敵了? 上官流清還是你的弟弟,那又如何就成為你們的敵人了?宋子陵顯然是不想回答他的問題,直接回擊道。 他們并沒有什么交情,聯(lián)合在一起也只是因為政治目的。 本以為上官流胤并不會回答自己,誰知在沉默了一下后,他卻笑了起來,笑的奇異,因為他本是個不該出生的存在。 被帝王疑心的孩子是不該出生的,可是他還是頑強的活了下來,只是得不到任何的親情。 眼前浮現(xiàn)了那張絕不會忘記的臉,宋子陵忽然想到很多年前,他將自己逼入絕路,又放自己離開,僅僅只是因為答應(yīng)了宋帝饒自己一命。 那樣的人,內(nèi)心應(yīng)該是渴望親情的吧? 想要什么,偏偏得不到什么,真是可笑可嘆 其實,我想要的也只是個了結(jié)。上官流胤輕輕出聲,這一仗,是勝是敗都不要緊,勝了那就是天注定,敗了 宋子陵偏頭看他,看他動了動嘴唇,說明,到了償還的時候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小樓中,白衣青年將手中盲文放下,白如美玉的臉上已經(jīng)凝重一片,上面清楚的寫出了三日后決戰(zhàn)的消息。 漆黑的眼瞳,涌起了喜悅,以及深深的擔憂。 百里流清不自覺的握緊了手指 三天過后,一切都將塵埃落定吧 這最終一戰(zhàn)不會應(yīng)該不會出什么變故吧?三年了,他與景澈分開又是三年的時間,但愿這是最后一次的分離。 所以,千萬,千萬不能有事 我在等你回家 漠塞尓沙漠。 血色的殘陽在戰(zhàn)場投下巨大的陰影,無數(shù)的尸體堆積的比山還高,血色染紅了大片土地,劇烈的血腥味聞的人作嘔。 景國大軍所到之處,以風(fēng)卷殘云摯愛勢擊潰了兩國聯(lián)合的殘兵,無人能擋!兇悍似狼。 所有人都跟著那道戰(zhàn)神一般的身影奮力戰(zhàn)斗,就算是身中數(shù)刀,也要在最后一刻拉一個墊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