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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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顯然不能好好的交流,奶聲奶氣的嗚咽,晃動鎖鏈的聲音依舊不斷。 我知道你的好,你走吧,那只紫狐依舊好脾氣的勸訴,我的腳壞了,你打開籠子我也跑不了,不光是我,這些籠子里關的所有動物都跑不出去的。 它好似一個垂垂老矣的長者勸說著這團弱小的,一腳就能被踩死的生靈。 沒意義啦。 許多雙空洞的,臟污的眼睛垂了下來,它們已然接受事實,每日每日迷茫的等著自己的未來。 最大的心愿不過是能求死的快一些,能夠不那么遭罪。 幼崽的嚶嗚聲叫的人心都碎了,剔透的圓眼睛泛著紅。 空間死一般的寂靜。 紫狐縮著身體試圖后退躲開。 快,快跑!紫狐嘶吼叫著。 那團小東西還沒反應過來,他一回頭,山一般的陰影籠罩住他,霎時間 細密的網(wǎng)兜扣在身上。 天羅地網(wǎng)。 蘇生,你來!看看這是個啥! 老馬興奮的從籠子中掏出那團毛團團,大掌捏的死緊。 他被抓的動彈不得,喉管似乎都能聽見咔嚓咔嚓的輕微碎裂聲。 這是啥?貓不貓狗不狗,我還真從沒見過。蘇生瞪了瞪那雙極細的眼,試圖看的更仔細些,別是什么雜交的玩意兒。 他嘴里發(fā)出不明的笑,不然把這玩意兒給我吧,那些貴太太們就喜歡這別人沒有的東西。 這可不行。老馬把毛團團的身體從空中晃了晃,他疑惑道,這玩意兒怎么不叫? 屠宰匠使勁兒晃了晃他,不會死了吧? 變化剎那之間,誰都未曾料到 那雙胖大的、沾染無盡動物鮮血的手被跟跟齊斷。 他沒來得及哀嚎,丟出的毛團安穩(wěn)被光暈護住,那幾根齊斷的手指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插.入老馬的眼中。 神明捧住那團臟兮兮的小毛球,護在掌心,默語。 【吞噬】 報應來的不留情面,老馬與蘇生被困在無名之境中,跑不出,躲不掉。 萬千亡靈爬上腳尖,從四方各地吞噬掉皮囊。 但這顯然不夠,郗吾將望舒花種推入二人體內(nèi)。 愈合能力強大的望舒花種瞬間在老馬與蘇生體內(nèi)茁壯生長。 它們褪去溫順的偽裝,殘忍而無情的在內(nèi)臟心脈扎根,他們傷害了愛神,他們該死。 那些被咬合殆盡的血rou一遍又一遍生出rou芽,亡魂不知疲倦的撕咬著仇敵,望舒花使他們永生不死。 生而不死,萬鬼焚身,是為煉獄。 第52章 烈火煉獄(9) 張牙舞爪的火焰在原始神明的催動下愈演愈烈,它們消融血腥罪惡,無可撼動的鎖鏈嘣的一聲裂開。 被強制催肥的狐終得自由。 它們看著,看著那只小毛團團的身影從男人懷中變化,慢慢成為一個少年的模樣。 還沒來的及告別,不過,還是希望他再也不記得這里。 鐵門大開,手腳愈合的動物卻再未踏出一步。 它們聚集著撕咬老馬,直至烈火將一切罪孽橫掃干凈。 腳下的路湮滅紛飛,他懷中抱著昏睡的神明,一步一步,踏向黎明。 噗啾噗啾!白色的毛團團見到來人瞬間炸起毛發(fā),作警惕攻擊姿態(tài)。 呵!淡漠的神明不屑一顧。 你將他放進幻境中的事我還沒和你計較,怎么,也想嘗嘗業(yè)火焚身的滋味。 嗬?。?!面對這個一手就能撕開幻境的男人它是十分懼怕的,盡管如此,還是欲望占了上風。 它指指郗吾懷中的少年,又指指自己。 想跟他簽契約? 小團子還沒來得及高興,便聽到一聲毫無機制的輕嘲,你也配? 這只大餅臉的靈物分明要比望舒在幻境中被化作化作的小東西大了十倍不止。 簡直胖成個球。 它撅著短短的尾巴,揮一揮手,將二人送出了火云外。 不知是不是錯覺,從望舒二人出來后,這方世界的火云面積更大了些。 顧明陽正從包里拆出瓶水來。 郗吾給望舒灌下去一些,擰開瓶蓋喝了個干凈。 他懷中半躺著體力透支的望舒,里德與問青分散兩旁。 我一直都想問你。顧明陽眼神透徹見底,你不是我二叔了吧? 從那雙眼睛古井無波開始,眼中便放不下除卻望舒之外的事物,人類對于神明來說實在是太過脆弱的生命,不過滄海一粟,萬年便過,而人類只能在這短短的幾十年中留下微乎其微的足跡。 郗吾并未答他。 顧明陽便自說自話,小時候二叔板著個臉,分明比我大不了許多,至少做父親是完全不能夠的,然而他卻總是擺出一副長者的姿態(tài)來教導我,我誰也不聽,只聽二叔的話。他仰頭喝了一口水,望舒,你們是一類人吧? 那我二叔算什么呢?寄體,還是說你的容器?他問的天真直白,卻執(zhí)意想要得到答案。 郗吾輕嘆一聲,繼道:我本就是顧儉,顧儉亦是我。 風神郗吾天生地養(yǎng),是乃上古靈胎,風至,他存;風止,他亦于天地萬物間躋身。 當初虛無之境接近枯竭,那次對于神明來說幾乎是毀滅性的劫難時,大多數(shù)神明選擇石化千年,等待時機再次蘇醒。 郗吾歸于本源,為早日磨煉歷劫,他動用禁術后七魄中失了其三,造就個薄情淡漠,親緣淺薄的顧儉。然而就有如這世上時事無料,誰也每曾想過能夠那么快遇見望舒,也是有他的存在,才能夠點點滴滴記憶起來。 你若還想,依喚我二叔便可。 說不復雜是不可能的,顧明陽心中百味雜陳,他嘆口氣,你永遠都是是我二叔。 顧明陽壓低帽檐,隱去眸中神色,我去看看問青。 繚繞的艷色云層逼.近地面,好似一張張模糊的猙獰面孔堆疊一處,直直要將人咬下rou來才甘心。 如今天色已然漸晚,欲近黃昏。 郗吾升起結界,試圖探入愛神的識海查看究竟。 望舒醒時天近破曉,郗吾身上的外套披在他的身上,暖意洋洋,并不冷。 醒了? 望舒恍惚的埋頭在郗吾懷中,淡漠的風神自他睫毛輕顫便已然知曉他醒來。 乖孩子,不怕。 哥哥,我,那些慘死的生靈走馬燈般從他眼前一瞻瞻劃過,他無法闡述自己的所見所聞,但覺得那些話語只是說出口都從齒縫中透出血腥與殘忍。 望舒頓了頓,冰涼的水汽從他身上蹭過。 郗吾此刻尤那兩個家伙死不足惜。 他撐起身子,面色蒼白,唇角被咬的泛紅,哥哥,你說,人類犯下的罪行真的可以被輕易的一筆帶過嗎? 他并無質(zhì)問的意思,那雙蒼色眸中只是疑惑不解。 他們殘害生靈,只為了取得動物身上漂亮的皮囊和具有利用價值的東西,但那些動物卻被輕易的剝奪了生命。 何為高等人類,其行為又與屠夫有何區(qū)別。 來, 望舒像初生時那般倚靠在郗吾的臂彎,彼時他們看潮起潮落、日月更替,數(shù)萬年如滄海一粟。 這世上的事情,分分寸寸是說不大清楚的,但人犯下的罪孽,終有一天會報應纏身。 郗吾聲音微凝那場血色的流星雨并非導致世界崩塌的根本,而是生機。 生機?哥哥,此話何解? 虛無之境沒有眾多神明的支撐,各個位面自然也發(fā)生大大小小的變化,這些變化在星辰更替之間疊加愈漸,最終,只不過是千里之堤潰于蟻xue。 法則為了挽救生靈,造就這一場災難,看似末日,實則涅槃。 想必,你已見過烏托邦。 他言語肯定,望舒詫異他說的如此精確,仿佛曾透過誰的眼睛一一見過般。 法則不只是清洗了神明,世界瞬息顛倒,神明迎來新生,而烏托邦,則是人類新的極樂。 系統(tǒng)負責篩選人類,管理者負責尋找神明,重建信仰。而烏托邦,則負責容納位面崩塌之后存活的有能力的新人類。 那些年老多病,或毫無生存能力的女人和孩子,望舒話音未落,便在郗吾的眸中得到答案。 原來,被舍棄了啊。望舒神色頹然。 郗吾撫過他纏繞的發(fā),音色冰冷,不過是適者生存,物競天擇。 望舒無法理解,他的眸中還充斥著環(huán)境中一遍遍重演的景象,殘忍的人類,被虐待的生靈,世間的惡和欲,他只是窺見了其中一角。 未待細想,似乎是伴隨著天將大亮,新的劫難伴隨著一身血氣的顧明陽而來。 望舒!二叔!救人!顧明陽氣喘吁吁,身上灑滿了大片大片的鮮血。 顧明陽身形不穩(wěn),望舒上前攙扶他坐下,顧明陽也受了傷,身上大片大片的鮮血往外隱隱陰染。 二人對視一眼,望舒在顧明陽身上設了結節(jié),任何風吹草動望舒便能立即感知。 他留下望舒花種,保護早已體力不支昏死過去的顧明陽。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審簽了各位讀者朋友們,祝我好運吧 第53章 烈火煉獄(10) 二人順著彌漫的血氣直奔而去。 縱然是早已見過那些慘案的望舒依舊控制不住自己,他幾欲作嘔,被郗吾扶住。 那雙寬大的手捂住望舒的口鼻,鼻翼間只能聞見郗吾冷冽的氣息。 郗吾隱去氣息,目光森然。 昏黃的天空不再純凈,彌漫著糞便與污水的骯臟臭味,屠戮仍在繼續(xù),宛如一場夸張的驚世駭俗的默劇。 獵殺者張開獠牙,將那些曾經(jīng)佩戴過它皮囊的人類付出代價。 咯吱咯吱吞食骨rou的聲音在耳際清晰可聞,巨大的爬行動物張開蹼爪,按住想要逃跑的螻蟻,一口將頭顱咬碎,噴涌的血漿濺到土地上,散發(fā)著紅褐色的腥臭。 懷中的身形在顫抖,郗吾只能緊緊的將他貼近自己,耳語哄道,不要看,都是假的。 望舒雙手冰涼,他將郗吾覆在他眼睛上的手拿開,執(zhí)拗的用那雙毫無陰霾的眸子去看,去聽,這世間的一切惡。 噗呲是皮囊被從額刮開的聲音。 爆裂的毛細血管覆在失去皮囊的人類身上,逃無可逃。 那團從幻境中遇見的白團子跑了出來。 它蹦蹦跳跳的冷眼旁觀著這一切,亦注視到了隱去身形的郗吾與望舒。 類人化的神情只有在看見望舒時才稍微平和。 它滿身戾氣,自顧自道: 看看吧,這都是人類曾對我們犯下的罪孽。 【貴婦說,我沒做錯,我只是付出金錢,得到了美麗的皮毛而已。】 【屠夫說,我也沒錯,我只是付出了勞動,和天底下任何一個勤勞的工人一般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br> 【商人說。我和你們一樣,我只是為了活的時間更長,我繳納稅款,養(yǎng)活手底下的員工,我得活的更長一點,不然這個社會會造成損失的。】 【食客也就更沒錯,那些食材都是新鮮空運的,即便是些珍貴的動物,也絕沒有吃這一只就滅絕的道理。】 那么審判開始。 轟隆! 天降大雨。 涴濕土地,褐色的血污順著水流沖走,掩埋其下的動物骸骨凸顯。 塑膠的管道被強硬的伸進貴婦人的肚腹里,它們將粗糠飼料通通丟進去,直到肚腹撐出弧度,薄薄一層宛若懷胎十月。 【紫狐說,你得到美麗的皮毛,但它們每一件的美麗身上都有著兄弟姐妹的性命,它們生前求死不能,死后卻被精心保養(yǎng)?!?/br> 那層肚皮不能堅持太久,貴婦人的身體撐出紋路,涕泗橫流,攀爬著想要逃離管道的喂食。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它們將她的手腳鎖上鏈子,直至肚皮龜裂,肚腸與粗糠爭相噴涌而出。 【紫狐說,我只是沒經(jīng)驗而已,并不是故意將你的肚皮撐爆,畢竟當初我的兄弟姐妹被喂了好多也沒關系,最后通通丟進深坑里被腐蟲吃掉就好。】 【聽說,猴腦是難得一見的美味,更何況這東西生吃功效蠻多,而且新奇的很,尤其熱油澆上,那一聲聲的慘叫實在是好聽極了。】 ?。。。。。?! 嘭頭蓋骨被掀開灌入熱油的人類跪倒在地,瞬間毫無生息。 一只又一只的猴子推趕著人類,它們好奇的研究著人類頭顱中的構造。 【最好是直接電鋸鋸開,僥幸還能看到收縮著的新鮮猴腦,挑開一點兒細細品嘗?!?/br> 那些人類發(fā)出慘叫,也只能發(fā)出慘叫。 他們毫無反抗的能力,大了三四倍有余的大型動物實在不是區(qū)區(qū)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類可以抗衡。 白團團拍手稱快,真是一出好戲。他意有所指,反問郗吾,你覺得呢? 第54章 烈火煉獄(11) 他們在哪兒?望舒聲線冷淡,我的同伴在哪兒。 啊,他們啊,剝皮拆腹,早就死了。白團團歪頭笑笑。 它在說謊。 里德與問青的契約還未消散,雖有波動,但依舊穩(wěn)定。 這才是望舒稍放心些的原由,至少他們性命無輿。 你覺得你做的很對嗎?那雙蒼色眸子似水柔和,似能滌清一切惡念。 什么意思?白團團瞬間炸起,我做的不對嗎?我只是讓他們付出代價而已,憑什么人類可以隨意虐殺我們,而弱小的動物卻只能任憑打殺。 你覺得打殺是對的,但你有沒有想過,一遍又一遍重復著自己的執(zhí)念,這片土地困束了多少生靈,它們發(fā)泄著心中的憤恨,但是欲念也同時增長。 若以他人之惡作自身之惡,自被施暴人變作施暴人,便失去了本身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