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家老宅，文麗娟與文雅娟面向而坐，兩人中間的桌子上攤開著一本范舊色的相冊，照片上的小男孩西裝革領(lǐng)，梳著那個年代非常流行的后背頭，精神奕奕。

    “怎么看怎么像?！蔽柠惥暾f著將手里的手機放下，手機上是今日在現(xiàn)場偷拍的林嘉言的照片，白襯衣，灰色背帶褲，外面套了件同色的馬甲。

    “姐，要不你打電話問問云澤？”文麗娟看向文雅娟。

    文雅娟應(yīng)了一聲，伸手拿起手機，找到康云澤的號碼，撥出的那一瞬間又遲疑了。

    “我還是覺得不太可能?！蔽难啪攴畔率謾C說，“按著這個孩子的年紀，如果真是云澤的，便應(yīng)該是他爸出事的時候，那個時候他根本無心其他，更不可能說有孩子了?！?/br>
    “那倒也是。”文麗娟點頭，“那段時間他剛忙完葬禮便又去公司，每天加班都要到深夜，確實沒有這樣的機會，只是這兩個孩子長的確實太像了。”

    文雅娟又看了一眼手機上的照片，淺笑，“只是小時候像而已，大了后，五官長開了就未必像了，你看云澤如今跟他小時候可不一樣?！?/br>
    “真是一點都不一樣?！蔽柠惥晷α似饋恚靶r候粉嫩粉嫩的，多可愛的，哪像現(xiàn)在，整天一臉嚴肅，越來越像姐夫了?！?/br>
    文雅娟也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舊相冊，想起以前，似乎又有些傷感。

    “姐，既然這樣，你那兩千萬豈不是白投了？”文麗娟又問。

    “總歸是個緣分，再說了咱們涵宇也參加了這個比賽呢，不虧的?！蔽难啪暾f。

    “說起涵宇，他倒是跟那個小姑娘關(guān)系不錯，”文麗娟坐直些身子說，“我今天那么莽撞，那對孩子的老師似乎有意防著我，你若是真心喜歡這兩個孩子，以后讓涵宇請他們來家里坐坐，權(quán)當(dāng)給自己找點樂子?！?/br>
    “再說吧，家里多兩個毛孩子，怕老爺子不習(xí)慣?！蔽难啪暾f。

    文麗娟點點頭，沒再說話。

    -

    林思然剛哄兩個孩子睡下，程誠的電話便打了進來。

    林思然輕輕爬下床，到客廳接通電話。

    “累了一天，你還沒休息？”林思然端著電話笑問。

    “習(xí)慣了，沒這么早?！背陶\說，“孩子們都睡了?！?/br>
    “嗯?！?/br>
    “思然，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程誠停頓了一下，“是關(guān)于嘉言和嘉琪爸爸的。”

    林思然正在倒水的動作頓住。

    “你怎么突然問這個？”林思然放下水壺，平靜地問。

    程誠握著手機的手指動了動，遲疑了許久，才說：“沒什么，今天導(dǎo)演問起，我一時答不上來。”

    林思然松了一口氣，輕聲道：“他們沒有爸爸，是我人工受孕生下來的?！?/br>
    不知道為什么，程誠覺得自己松了一口氣，那對姐妹追著自己打聽孩子父母的時候，程誠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第一反應(yīng)想到這個上去。

    “思然，兩個孩子參加了這個節(jié)目，以后一定會問到家庭成員……要不然，我來……”

    “程誠！”林思然及時打斷了程誠的話，“程誠，你對我和孩子們來說都是很重要的人，我不希望孩子混淆對你的感覺，老師就是老師，爸爸就是爸爸，誰也代替不了誰的。”

    程誠稍微沉默后說：“抱歉，是我一時沖動?！?/br>
    “沒關(guān)系，”林思然道，“你早點休息吧?！?/br>
    “你也是?！?/br>
    掛斷程誠的電話，林思然忽然有些無力，兩個孩子大了，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引導(dǎo)他們?nèi)栮P(guān)于“爸爸”的問題。

    林思然還沒想到怎么向他們解釋。

    她不想欺騙他們，也不希望他們說謊，沒有父親就是沒有父親，但是兩個孩子的年紀恐怕還不能明白什么是人工受孕。

    林思然開始苦惱是不是應(yīng)該買一些相關(guān)的書回來讀給孩子們聽。

    林思然就這般坐在沙發(fā)上想到睡著，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蓋著毯子，兩個孩子一左一右地偎在她身邊。

    林思然笑笑，朝著兩個小腦門上各親了一下，才輕輕起身，剛站起來，便聞到了食物的香味。

    林思然愣了一下，立馬興奮地跑向廚房。

    “張媽，您回來了？”林思然趴在廚房門口望著廚房里正在忙碌的女人。

    張媽回過身，一張笑呵呵的圓臉，“早上到的，進門就看到你們娘三偎在沙發(fā)上，我不在，你連帶孩子上床睡覺都做不到么？”

    “嘿嘿，意外，都是意外?！绷炙既缓裰樒惖綇垕屔砗?，“早上吃什么？您不在的這幾天，我每天都是牛奶和烤面包，吃吐了快！”

    “自己看！”張媽繼續(xù)忙著手里的事。

    林思然瞥了一眼灶上，皮蛋瘦rou粥，煎餃還有奶黃包，頓時笑瞇了眼。

    張媽是林思然請的保姆，剛?cè)國的時候請的。

    林思然當(dāng)時懷孕三個月就開始孕吐，吃不下東西，看到西餐便吐得更厲害，沒辦法，便想找個會做中餐的保姆，然后找到了張媽。

    張媽不僅會做飯，還會許多小吃，立馬就得到了林思然的認同，后來，張媽的兒子出了意外，張媽變成了孤苦伶仃的一個人，林思然幫她料理了兒子的后事，又極力挽留張媽留在自己身邊，兩人便不聲不響地相處了四年。

    名義上張媽是林思然家的保姆，但其實，她們都已經(jīng)將對方當(dāng)做親人了。

    這次回國，林思然也征求了張媽的意見，最后決定將張媽兒子的骨灰也帶回國安葬，前些日子，因為兩個孩子暫時沒回來，林思然便讓張媽先回老家安放兒子骨灰。

    “回去都還順利嗎？”林思然洗漱完出來幫著張媽端早餐，習(xí)慣性地與張媽閑聊著。

    “嗯，都好?！睆垕岦c頭，欣慰地看了一眼林思然，“你都讓人幫我都安排好了，怎么會不順利，不過老家的變化倒是挺大的，我還遇到了不少熟人，大家都很熱情，留我多住了幾晚?！?/br>
    張媽說著看了一眼洗漱完出來的兩個孩子，頓時亮了眼，撇開林思然朝兩個孩子張了張胳膊，“哎喲，想死奶奶了，快來給奶奶抱抱！”

    兩個孩子都跟張媽親，爭著撲進老人懷里，可把張媽樂壞了，一個勁地說：“他們還想留我來著，可我一聽我兩個寶貝回來了，哪里還待得住，連夜就包了車回來！”

    林思然坐在餐桌邊笑，有張媽在，她也是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