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等著小翠成為廢子的那一天。

    明溪歸攏雪狐大氅:“去書房，讓人把太子殿下送來的仙鶴圖擺出來。”

    這是她一直欠著的，是時候還了。

    才走到門口，田嬤嬤疾步走來，低聲道:“昨夜老婆子一直跟著小翠，親眼看她從后門喬裝出府私見撫遠(yuǎn)侯世子?！?/br>
    這對明溪來說是一個好消息，連帶著步子都輕快許多，她笑了笑:“你只當(dāng)不知，隨她去?！?/br>
    “對了，”明溪揮退竹清和云梅，喚住轉(zhuǎn)身離去的田嬤嬤，“讓小翠至?xí)糠獭！?/br>
    聽到小姐讓她服侍，小翠瞪大了眼睛。

    自從她被排擠以來，再沒有貼身服侍過小姐。這次只點名要她一人服侍，是不是意味著小姐終于原諒她了。

    昨夜與世子月下密會，世子親吻她的時候只能用一只手環(huán)著她。天知道她多么懷念曾經(jīng)溫暖的懷抱，這都是秋將軍和小姐的錯。

    世子肯碰小姐，那是小姐的福氣，她有什么資格拒絕，害得世子被秋將軍卸了左臂。

    天仙一般的世子遭受奇恥大辱，她卻什么忙也幫不上，實在是有愧世子的愛護(hù)。

    這下好了，小姐終究還是顧念著舊情的，證明小姐還是那個可以任由她拿捏的小姐。

    只要她這次注意分寸，不再失寵于小姐，便可在書院開課時助世子一臂之力。

    小翠緊趕慢趕小跑到書房，行云流水般跪在地毯上，嚶嚶嚶哭泣:“小姐終于肯讓小翠服侍了，只要能再服侍小姐，小翠便是死也心甘情愿?！?/br>
    矯揉造作的聲音差點沒把提筆修補仙鶴圖的明溪驚到，幸好她手穩(wěn)，不然這仙鶴圖怕是真的廢了。

    明溪強壓惡心，溫聲說:“你從小陪我長大，我待你自是與旁人不同。你太叫我失望，我罰也不是，不罰也不是，你可知罰在你身，我心亦痛?！?/br>
    小翠連忙跪爬上前住抱明溪的腿，光滑的絲綢觸感透過手指滲進(jìn)她的心里。

    這面料便是從前她得寵時也沒穿過，嫉妒再一次爬上淚眼婆娑的眼眸，小翠忍不住在心底叫囂。

    嘴里說著待她不同，卻從來沒有送她上好的絲綢面料。她也想穿上好的絲綢，她想簪華貴的珠釵，這叫她怎能不恨，怎能不怨。

    秋婉欠她太多了，總有一天，等她嫁進(jìn)撫遠(yuǎn)侯府，她要把她欠她的統(tǒng)統(tǒng)拿回來。

    心里雖如此想，嘴上還是一派可憐模樣:“小姐，小翠真的知道錯了，求小姐讓小翠繼續(xù)服侍小姐好不好，小翠一定乖乖聽話?！?/br>
    明溪沉默地盯著被抱住的小腿，她生怕自己一個沒忍住，將面前這背主忘恩的東西踢翻在地。

    良久，她陰惻惻微笑:“地上涼，起來研墨?！?/br>
    —

    本以為婉妹那日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她真的懷抱畫卷扣響東宮的大門。

    才下朝的太子連衣裳都沒來得及換，穿著明黃朝服便往東宮正殿走去。

    明溪立在明黃紗簾下靜靜等候，一陣疾促的腳步聲傳來，她轉(zhuǎn)身微笑:“殿下怎么來得這么快，我聽阿碧說殿下在上朝呢?！?/br>
    竭力平復(fù)起伏的胸膛，太子目光灼灼:“聽聞婉妹拜訪，下朝后便趕回來了?！?/br>
    太子貼心地接過畫卷，鋪在東宮正殿的紫檀桌上，澀澀道:“孤還以為婉妹不會來了。”

    明溪莞爾一笑:“近來年節(jié)忙碌才將此事擱置，”她眼睛微眨，反問，“莫不是殿下以為我是言而無信之人？”

    “怎么會？我怎么會如此想婉妹？”太子手足無措地解釋，生怕她真的以為自己不信她。

    “好了，不逗殿下了，”明溪掩嘴輕笑，得意地挑眉，“殿下以為我修補的仙鶴圖如何？”

    仙鶴圖上的墨漬已被清理干凈，明溪憑著多年的繪畫技藝將仙鶴圖補好。

    比起初見時的兩大坨墨團(tuán)，補好的仙鶴體態(tài)飄逸，置身云霧之間，振翅欲飛，頗具真實的美感。

    “婉妹所作自是極好，”太子仔細(xì)觀賞一番后一本正經(jīng)點評，“特別是后來添上的這幾筆云霧，使畫頗具仙風(fēng)，在下甘拜下風(fēng)。”

    “多謝殿下夸贊，我便不謙虛地收下了?！?/br>
    兩人從仙鶴圖談至詩詞，又從詩詞談至京城逸事，要不是阿碧進(jìn)來稟報膳食已擺好，只怕兩人還要繼續(xù)說下去。

    言辭相合，相處起來便會愉快許多，明溪忽地笑望對面之人，高冠博帶，舉止言談溫潤如玉，是為君子。

    “我的臉上有花嗎？”太子茫然地抹了把臉，難道他臉沒洗干凈，猶豫著要不要喚阿碧捧來鏡子。

    明溪緩緩搖頭，一字一頓:“世人皆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殊不知溫潤君子，淑女亦求?！?/br>
    銀箸叮當(dāng)一聲落在地上，太子慢慢抬起頭，顫著聲問:“婉，婉妹所言，可是心中愿意？”

    太子單膝跪在明溪身邊，仰頭盯著她的眼，生怕這是一場癡夢，如夢幻泡影。指尖微微向前伸，又怕此舉唐突佳人，只得瑟縮衣袖中，竭力克制。

    “方才的話，婉妹能再說一遍嗎？”

    明溪頗為傲嬌，頭偏向另一邊:“我是姑娘家?！?/br>
    “是是是，是我唐突了，”太子起身賠罪，“不妨事，這些話由我說與婉妹聽便可?！?/br>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知這位淑女，可愿與在下游覽東宮美景？”

    第12章 將軍獨女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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