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耀震抬手，挽了妻子的手，道：“等著挨板子去吧?！?/br>
    “你這人?！狈堕砰爬艘幌抡煞虻氖帧！皠e嚇火火?！?/br>
    “他膽子比十個倭瓜還大，我能嚇著他。”

    “爺爺自己都不喜歡那么多人湊一起……早說要學習人家朱家，清明節(jié)免了這俗禮?！毖婊鹫f。

    “爺爺也就那么一說，咱們家要跟朱家似的前后有四個奶奶，你看免不免?！绷_耀震說。

    焰火聽了，忍不住笑起來。

    羅耀震待要說什么，看了他，忽然轉(zhuǎn)頭跟妻子道：“這小子跟小霽成了？”

    范榕榕笑道：“好了換個話題，再說下去火火要呆不住了——剛才大姑和小姑轟炸火火半天了?！?/br>
    “那是沒成??？沒成也好……”

    “為什么??？”

    “理由參考前述?；鸹鸬綍r候單鬧親戚一時半會兒都鬧不明白，怪累的?！绷_耀震說。他一本正經(jīng)的，范榕榕和羅焰火一時也弄不清他是不是認真的。“我開玩笑的。不過，我一直都說你們別瞎cao心了，強扭的瓜不甜，你們偏等不得瓜熟蒂落。明年這時候，火火要沒結(jié)婚你找我算賬?！?/br>
    范榕榕狠拍了下他的手臂。

    羅焰火繃不住一下子笑出了聲。

    羅耀震夫婦倒愣了一下。

    也不知多久了，他們沒見過焰火這么輕松的笑容了……

    清晨，晨來就被說話聲吵醒了。

    她閉著眼睛，聽母親跟人說話，不用說，這位是鄰床那位病友——兩個中年婦女，說不上是哪一個更吵……她聽了一會兒她們聊的，聽到母親開始跟人吹牛自己閨女多厲害，趕緊睜開了眼。

    柳素因正盤腿坐在病床上，那精神頭兒，一點都不像是剛動過手術(shù)的，鄰床阿姨也不遑多讓，看晨來起身，一臉的疲色，竟然還說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身體真不濟、可趕不上我們年輕那會兒了，也不知道怎么著，一天到晚沒什么精神頭兒。就您家閨女還情有可原，畢竟工作忙，我們家那胡同兒里開小賣部的閨女，也動不動哈欠連天。我且說你們晚上不睡、熬什么鷹呢，還跟我急……晨來聽著，陪著笑，走到兩張病床中間，看完了母親的，順便看了鄰床的數(shù)據(jù)，一切正常，才去衛(wèi)生間洗漱。

    她走到門邊，剛好外面有人進來。她一看就知道這是“胡同兒里開小賣部的閨女”，笑著打了個招呼。

    那閨女是來送早餐的，看到屋里這場面，跟晨來笑笑，抱歉地問：“我媽那大嗓門，吵醒你了吧？”

    “沒有沒有。”晨來說著笑，趕緊進去洗臉了。

    等她出來，蒲珍來送早點了。

    蒲珍打開飯盒，晨來看到里頭熬的很精細的白粥和香菇油菜包子，以及兩樣精致的咸菜，就明白這不是姑姑做的。

    她看著母親臉上的笑，沒出聲。

    蒲珍讓晨來吃點東西，晨來說剛醒，吃不下。

    蒲珍笑道：“你就覺得這是你爸做的，不想吃是吧？那你餓著好了?！?/br>
    晨來吸了下鼻子，說：“確實沒胃口。我出去一下?！?/br>
    “這么早去哪兒？醫(yī)生馬上來查房了?！逼颜鋯枴?/br>
    “我去下莫教授辦公室?！背縼碚f。

    她一走出病房，就看到莫道生帶著一群醫(yī)生和實習生走過來了。

    她吃了一驚，心想這時間也太早了些。據(jù)她所知，莫道生在照顧病人上的確是很勤力的，但那僅限于 vip 病患，普通病房的查房他向來是有些敷衍的……難怪孫瑛昨晚跟她聊天的時候，說最近莫教授跟“改?！绷怂频?。

    莫道生老遠就看到了她。

    來到跟前時，她大大方方地問莫教授早。

    莫道生特地停了下來，“回來了？”

    “是?！背縼碚f。

    “那等會兒查房見吧。沒想到跟蒲醫(yī)生還能有這樣的緣分呢。”莫道生笑瞇瞇地說。他這句話聽起來有點幽默，但除了晨來微笑以對，其他人沒人敢笑。

    他說完點點頭，先進了其他病房。

    晨來吸了口氣，回到病房里去了。

    大約二十分鐘之后，莫道生帶著醫(yī)生們進來了。

    晨來站在病床邊，看著莫道生細心又耐心地詢問病情、仔細查看，又認真又和藹，簡直不像是她從前認得的那個人了……末了，她將莫道生送出門，向他表示了感謝。

    莫道生看著她，說：“小蒲啊，這就見外了不是？謝什么？分內(nèi)事……對了，對了，對了，等你銷假回來，有幾個復雜病例，給我做做助手，怎么樣？你也恢復下手感?！?/br>
    “請莫教授多指教?！背縼泶饝?。

    莫道生似笑非笑的，“對了，等下裴主任應該會找你——特別病區(qū)有個小病人，指名找你看。本來說你沒這么快回來，安排陳醫(yī)生和我去參加會診。我先查房去了，回頭再說?！?/br>
    “莫教授慢走?！背縼砟克退麄円恍须x開。

    跟在莫教授身邊的醫(yī)生們換了一批，只有幾個熟面孔，臨走跟她微微鞠躬說歡迎蒲醫(yī)生回來。

    她微笑點頭，等他們離開，她眉頭才皺了皺。

    特別病區(qū)？

    “蒲晨來！”

    晨來回頭一看，笑了，看著跑過來的孫瑛，張臂以待。

    * 作者最后修訂時間：2021-04-06

    作者的話

    尼卡

    04-06

    不好意思又晚了，今天確實有點不舒服，也沒剪到預估的位置。非常抱歉。各位晚安，明天見。

    第五章 在春日光陰里 （十六）

    尼卡2021-04-07

    孫瑛跑過來，抱住晨來親了一下，“哎呀，香軟！”

    晨來趕忙推開她，“色鬼！”

    孫瑛笑，讓她等等，說我先進去看看老太太。晨來跟著她進病房，站在一邊兒聽她跟母親嘰里呱啦說了一會兒話，跟喜鵲吵架似的……也忍不住笑。

    蒲珍站在晨來身邊兒，小聲說：“你們孫護士長里外一把手。我們住進來，她來了兩趟，沒見她明著說什么，病房里氣氛都不一樣了?！?/br>
    “外科的隱形王者。我來這兒，初期多虧她照顧。”晨來輕聲說。

    蒲珍抬手撫撫晨來手臂。孫瑛剛好轉(zhuǎn)過頭來看晨來，跟柳素因說老太太好好兒養(yǎng)著，我把蒲醫(yī)生借走一會兒。她說著把手里的袋子放下，說這是我們孩子爸爸做的小吃，給老太太添點兒零食。

    她不等柳素因客氣，拉晨來出來，先回頭看了看，小聲說：“我的天哪，蒲醫(yī)生，姑姑真的是超級大美人啊……你知道嗎這兩天好多人都在打聽姑姑。那些小年輕兒都沒事兒往病房跑。我就說可算是知道蒲晨來怎么就這么好看了?！?/br>
    晨來笑，心說你和姑姑對彼此的評價都挺高，而且也都很切中要害。

    “來，說重點。有事兒？”

    “前天特別病區(qū)有個轉(zhuǎn)院來的先天兒。病人家屬原來指名要你看的。你不是沒回國嗎，就安排別人了。人家那邊現(xiàn)得了信兒，跟裴主任要求讓你參加會診。老裴說了你剛回來，要是動手術(shù)也不會主刀，但那邊堅持?！睂O瑛把聲量控制在只有她們兩人能聽到的程度，越說聲音越輕。走廊上聲音稍有點嘈雜，晨來必須豎起耳朵來聽。

    “我知道了。剛才莫教授來查房，提了一下。”

    看她皺了下眉，孫瑛說病人家里有點關(guān)系，聽說上面打電話直接找的陳副，陳副又壓下來給老裴的，所以你掂量著。老太太這兒穩(wěn)定，老裴找你，你就趕緊答應。早了事兒你也早點兒專心照顧老太太?！?/br>
    晨來點了下頭。

    孫瑛看看她，笑笑，說：“沒不耐煩，有進步?！?/br>
    晨來知道孫瑛特地來提醒她的好意，又點了下頭，說：“我等下就去辦公室?！?/br>
    “也沒想到也提前上班吧？”孫瑛笑。

    這是司空見慣的。醫(yī)生們除了要應付海量的門診病人，還要應付不時出現(xiàn)的 vip 病人，以及最難伺候的加塞 vip 病人……蒲晨來醫(yī)術(shù)精湛，口碑也很好，這讓她的門診號供不應求，找關(guān)系加塞的就太多了。

    再任勞任怨的醫(yī)生，也難免有不堪重負的時候，何況蒲晨來這樣的性格。她對病人倒沒的說，不管誰塞來的，來頭多大，都一視同仁，只不過對加塞兒的源頭常常不假以辭色。

    “有這個心理準備?！背縼砜磳O瑛只是笑，大概也想得到她在琢磨什么?！澳氵€不回去干活兒？怎么今兒你對我特別熱情似的……哦禮物我還沒給你，等著?！?/br>
    晨來說著要進去，孫瑛一把拉住她。

    “那個不急。倒是想問你啊，錦程要退役你知道嗎？告別賽現(xiàn)在是一票難求，價格炒得很高了。我還想問你，你那個 vip 資格還在嗎？要是 vip 包間的話，能帶幾個人進去吧？”孫瑛指指自己，眨眨眼。

    “告別賽熱度真有這么高嗎？”晨來驚訝。

    “你確認一下嘛。要是行的話，咱們省這筆錢吃頓好的不行嗎？”

    “好?！背縼泶饝?。

    “那你要緊別忘了。”孫瑛說著高高興興地走了。

    晨來回了病房，柳素因看她神情就說：“得，看這樣子是得走了，是吧？快去吧，我這兒不用你。有事兒我自己會找護士?！?/br>
    “我也走了，還得回去給你媽跑腿兒。”蒲珍說。

    晨來看著姑姑手里拿著的小本子，上頭列著一長串的地址姓名和菜名，想起來這東西一早母親跟鄰床聊天的時候，就擺在手邊了。她忙說：“等我這邊事情結(jié)束了回去幫忙的……姑姑別來送飯了，我在這兒可以去食堂買。我們食堂的飯很好的?！?/br>
    “好。說不定你爸繼續(xù)勤快呢？”

    “我看難。”

    “也是。”蒲珍笑笑。她囑咐了下柳素因，跟晨來一起離開了病房。進了電梯，她吸了下鼻子，“你還說你爸，你這兩天不洗澡，味道也好不到哪兒去?！?/br>
    晨來抬起袖子來聞了聞，“哪有味兒??？”

    蒲珍嘆口氣，一頭大波浪搖擺著，“出了趟國回來，頭腦有長進沒有我可不知道，衣著品味是越來越自由奔放了……瞧你穿的都什么呀！得了，等你回家，我好好兒收拾收拾你?！?/br>
    “哎呀對了，姑姑，我需要衣服?！背縼硐鹊?，邊走邊說?！耙蠓降皿w好看而且看起來就不便宜的……”

    蒲珍斜睨了她一眼，揮揮手讓她快走，“這又是有什么事兒才張羅弄衣服吧？平時讓你選衣服，就會跟我說又沒機會穿——你倒是穿白袍子去??！”

    晨來笑。

    轎廂門快合攏了，她還沖里頭說：“您別忘了幫我挑！到時候我回去拿！”

    “蒲醫(yī)生早！”

    “蒲醫(yī)生這么快回來啦？”

    晨來一路往辦公室走，不住地同事打招呼。來到辦公室門前，一眼看到掛在門把手上套著罩子的嶄新醫(yī)生袍，一轉(zhuǎn)頭，果然看到孫瑛從休息室出來，說：“特意給你領(lǐng)了新的?！?/br>
    “謝謝！”晨來拎了新袍子開了門。撲面而來的熟悉的味道讓她站在門口長出了一口氣。

    “還魂了吧？”孫瑛笑著問。

    “唉，能讓我洗個澡就好了。”晨來說著脫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