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不敢！到時候打掉你們牙，不準哭！”晨來先進了電梯，跟蕤蕤擺擺手?！霸僖姡　?/br>
    電梯門合攏，她想著剛剛蕤蕤那笑容，有點兒不太自然……但應(yīng)該不會持續(xù)太久吧，會好起來的。

    走出電梯，迎面遇到值班護士，笑著跟她打招呼，說蒲醫(yī)生下手術(shù)了，她點頭回以微笑，趕緊去病房。今晚值班的傅瑜見她來了，也趕忙跟過去。她一直等到交接完畢，確認完小病人的情況，才離開病房。

    她在走廊長凳上坐下來，想休息一會兒再走。

    傅瑜剛才還跟她開玩笑，說像她這樣職級的大佬早就該很多事不用親力親為了，搞到這么晚還沒下班的，太罕見，珍貴程度直逼保護動物……這個傅瑜，現(xiàn)在越來越敢拿老師開玩笑了。

    不過也許是因為她最近給他們好臉色多起來了吧……

    晨來閉了下眼睛，輕輕仰起頭來，手插進口袋里，碰到了那本小小的舊書——是的，她又忽然開始想他。

    她拿起手機來，打開微信，迅速打了幾行字：“還在京都嗎？見到那幅畫了？有希望拿到嗎？”

    他昨天到京都的。這次去京都還有個特別的行程，要去見一位老藏家。老藏家手中有幾幅宋畫，是他一直想訪得的。他們說起來時，他語氣很松弛但有點志在必得的意思，她不禁想到他們之前也聊到過類似的話題……

    她看著對話框里這三句話。后兩句話似乎不必發(fā)出去，但……她的拇指輕輕觸了下屏幕，發(fā)出去了。

    她忽然就看到對話框上方出現(xiàn)了“正在輸入中”的提示。她呆了一下，屏幕拿近些看。

    “還沒有。”他回復道。

    晨來念出這三個字，跟著嘆了口氣。

    她似乎能看到他臉上那有些失望的神情。她一字一字打出去：“那有點可惜。慢慢來。”

    “這得看機緣?！彼f。

    她笑了笑，看他仍然在輸入狀態(tài)，說：“你等等，先別說話，讓我把話說完……我突然有點想念在香港的那兩天……早上窗外會有鳥叫，空氣清新極了……”

    她的字還沒打完，他的信息就發(fā)過來了。

    “你今天值班嗎？”他問。

    “不值。不過剛下手術(shù)?！彼卮?。

    “順利嗎？”

    “順利?！?/br>
    “吃飯了嗎？”

    “沒有?！彼f。手指向上劃了下，自己打了那兩句話過去，他是不是沒看見？

    “有什么想吃的？”

    “這會兒？”她想了下?！盎疱仭！边@兩個字發(fā)出去，她笑了起來，也覺得餓了。“可惜食堂沒有，不然我一定去吃?！?/br>
    “那下班就吃。什么時間能走？”他問。

    “現(xiàn)在就可以。不過我還想再待會兒，總覺得可能會有什么事兒?！彼f。

    她剛把這條發(fā)出去，手機忽然響了，一看是 picu 的呼叫，馬上接起來。

    “我馬上回來。”晨來起身就往回走，看了眼屏幕，羅焰火沒回復她。

    她把手機揣到口袋里，加快腳步往病房跑去……

    等病人情況穩(wěn)定，晨來走出病房，扯了下領(lǐng)口，坐下來。

    護士看看她，默默給她倒了杯水放在臺子上，她一邊在電腦中輸入記錄和最新醫(yī)囑，一邊說了聲謝謝，抓過來一口氣喝光……她叼著杯沿，輸入最后一個標點符號，抬起手臂來伸了個懶腰，瞥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時間，十一點鐘了。她揉了揉肚子，問護士有沒有可以吃的東西。護士把柜子拉開，扔了一包果汁軟糖給她，小聲說這是護士長去日本旅行背回來的……“據(jù)說因為吃了這個，治好了便秘。”護士笑道。

    晨來撕開包裝，倒了幾顆給她，剩下的全都倒進嘴里，笑起來。也不知道為什么就那么開心，笑得忍都忍不住。護士吃著糖，看了她，說：“蒲醫(yī)生，我覺得你好像變了個人?！?/br>
    “嗯？”晨來雙腳點地，輕輕轉(zhuǎn)動著椅子……她可能真的是換了個人吧，以前護士們也是很難搞的，好像總是跟她作對，她們最近對她都好多了。

    “最近經(jīng)常笑，非常和氣。實習醫(yī)生闖禍也還是罵，但是罵得好溫柔……她們說你是去了趟美國之后回來變了的，不過我覺得肯定不是?！弊o士輕聲說。

    晨來笑著搖搖頭，“還是老樣子啦。”

    護士也笑，沒再說什么。

    晨來才想起來自己該查看下羅焰火的信息，掏出手機來看時，就見對話框里他發(fā)了張圖，一個精巧的紅油火鍋，四周擺滿了各色rou和蔬菜，還有她喜歡的菌子……“喂！”她打了個大大的嘆號過去。

    “露天停車場，d 區(qū) 19 號停車位。”他說。

    晨來一抬腳，椅子滑了出去，整個人撞在墻上，“呀！”

    * 作者最后修訂時間：2021-05-15

    作者的話

    尼卡

    05-15

    各位，通知下明天停更，周一會補更的。各位周末愉快！

    第八章 斯人若彩虹 （九）

    尼卡2021-05-17

    護士回頭看她，她擺擺手，說：“我先離開下，有事呼叫……”

    “好的。”護士微笑，“您放心。傅醫(yī)生 ok 的?！?/br>
    晨來從椅子上跳起來，迅速往電梯跑去。電梯恰好停在這一層，她忙按鍵。跑進電梯里，心跳都在加速。她深吸口氣，想平抑下心跳，但不奏效……她盯著那不斷變化的數(shù)字，覺得這會兒電梯跑得也太慢了些……門一開，她沖了出去，直接右轉(zhuǎn)，往露天停車場方向跑去。她跑得很快，穿過長長的走廊，快要出門時，反而慢下來。她攥緊了手，努力讓自己的呼吸正常些，不會喘得太厲害……她的目光穿過玻璃墻看著夜里的停車場，空曠而安靜，停車位上停得滿滿的都是車，她一時沒法辨認出來哪一輛是他的。

    她刷了下門禁卡，走出去。

    午夜清涼的風吹在身上，她吸了口氣，整個人精神一震，就要往 d 區(qū)走，看見一旁有個高大的身影往這邊走來。她怔了怔，立即認出是他來——只穿了襯衫和長褲，在午夜仿佛黑色巨人般的樓體陰影中，這身影顯得比平常要單薄似的，看得人心莫名有點發(fā)疼……她輕聲說：“你怎么來了……”

    她還沒有說完，他已經(jīng)來到她面前，低頭在她唇上親了下，攥了她的手。他的手心灼熱，她心往下落了落，微笑看著他。

    “走吧?！彼f著，看著她。

    她還穿著手術(shù)服和白大褂，就這么跑出來了……這會兒不管是誰看見他們，必然會說他們真是兩個傻兮兮的人吧。

    “違反規(guī)定了是吧？”他說著，伸手過來，輕輕拉了拉白袍的衣領(lǐng)。

    晨來看著他，這副神情，嚴肅中已經(jīng)露出掩飾不了的頑皮，好像是既然已經(jīng)犯錯了、就不如把錯誤犯得更不可饒恕一點兒……她慢條斯理地說：“當然如果從字面上研究，我既沒有去食堂、也沒有去購物，還……不是不可原諒。當然被發(fā)現(xiàn)肯定會受點兒懲罰，不過……”

    他笑出來。

    她看著他笑，一時有點失神。

    “怎么就來了呢？”她輕聲問。這不太像句問話，反而像是嘆氣。

    “你能去陪我看夜景，為什么我不能來陪你吃夜宵？”他輕聲回答，伴著一個細細的吻……然后，他撫撫她的下巴?！皝??！?/br>
    晨來聽見這個字，輕輕抿了下唇，還是笑了。

    他抬抬眉，“啊”了一聲，“跟我來?！?/br>
    “好呀?！彼?。

    這笑聲很輕，溫柔的夏夜的稍稍帶點涼意的風里，只夠飄到他耳中。

    他拉著她的手，一路往停車位走去。

    晨來立即發(fā)現(xiàn)了一輛小型房車，笑道：“呀，難怪。不過怎么開進來的？”

    “來吧?！绷_焰火拉開了車門，讓她上車。

    車門一開，火鍋味撲面而來，晨來開心得搓搓手。他笑笑，輕輕推了推她的背。她索性往后一靠，讓他推著上了車，坐到車座里，看著面前這張小桌子上豐盛的食材，小鍋子里已經(jīng)沸騰起來，汩汩地冒著熱氣……她抬眼看看坐在自己對面的羅焰火。他袖子卷起，給自己倒了杯酒，示意她可以開始了。

    她將醫(yī)生袍脫下來，疊好放在一邊，拿起筷子來，已經(jīng)眉開眼笑，吃一口，笑容更加燦爛……她吃著東西，不時抬眼看他。

    他并不像是準備吃東西的樣子，小口啜著酒，看她開開心心地大快朵頤，微笑。偶爾問她要吃什么，幫她放進鍋子里，對她給自己夾的rou和蔬菜也只是稍稍吃一點。好像他坐在這里就只是想看她吃似的……她發(fā)覺，問：“你不要只喝酒……不多吃一點？”

    她仔細看了他，發(fā)現(xiàn)他的臉比幾天前見到他時候確實是瘦了點。

    她放下筷子，伸手過來。他似乎沒有想到她忽然會這么做，下意識避了下，聽她說了句“別動，讓我看看”，才轉(zhuǎn)回臉來，看了她——她手托在他腮邊，因為看不很仔細，換了下座位，離他近一點，“有沒有哪兒不舒服？你怎么瘦了？”她放下手，但沒有坐回去，看著他。

    “可能有點累。”他說。

    “每天都說讓你好好休息的……”她輕聲說。此時她后悔自己說想吃火鍋了。她工作忙吃不上飯是沒錯，他還不是一樣忙嗎？

    “哪兒有那么不經(jīng)折騰，睡一覺馬上就好了?！彼辉谝獾卣f。

    她近在咫尺，身上淡淡的來蘇水味被溫暖熱辣的火鍋味蓋掉了……他還記得她在工作環(huán)境里的樣子，會顯得冷淡而又距離遙遠，但此時完全不會……他伸手臂過來，環(huán)住她的腰，輕輕將她擁入懷中。他只是那么擁抱著她，下巴放在她肩膀上。她沒有動，就這樣讓他擁抱著，過了一會兒，才輕聲笑道：“你可別這樣睡過去?！?/br>
    他悶聲笑了笑，放開手。

    她看看時間，“回去休息吧。我認真說的?！?/br>
    他點了點頭。

    “還得工作嗎？”她問。

    他想了下，沒說話。她抬手將他的腮捧住，使勁兒一擠，說：“應(yīng)該也讓你受點兒懲罰，為了跟女朋友吃夜宵，打亂工作計劃……累到睜不開眼，受受罪?！?/br>
    “這算什么懲罰。你今晚走不了？”他的嘴唇在她兩手之間變成紅潤潤的櫻桃狀，聲音也變得有些奇怪，但……非常的誘人也非常的可愛。

    她忍不住笑，馬上放開了手。

    “都這時間了。不過明天我可以休息?！背縼碚f著看他。見他眉又挑了挑，馬上將手指一伸，比在他嘴唇處，“打住。你呀，不是太急的工作可以推到明天早上，今晚一定要休息了。你看看你的臉……”

    他像是認真想了下，才點頭，然后看一眼桌上這些食物?！安怀粤藛幔俊?/br>
    “吃飽了。”她說。她摸摸胃部。

    他看了眼，微笑?！懊魈煲莵淼眉埃黄鸪栽顼?。我來接你?！?/br>
    “別。這個車目標太大了?！彼_玩笑。

    “換普通的。”他認真地說。

    她笑出來，額頭在他膊頭碰了碰。他身體的溫熱，隔著襯衫傳過來。她有點舍不得馬上離開……他沒有動，她也那么停了一會兒，盯著他裸露的手臂，暖光下皮膚呈象牙白色，溫柔又有力量……她低頭，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

    他笑，輕輕拍拍她后腦勺。

    “我寧愿你多睡會兒。那我走了……”她拿過來干凈毛巾給他擦了下手臂，這才看了下車廂里?！肮δ芎萌闷涟　碌?？”

    “不算。就是不常用?！绷_焰火說。

    晨來打量著旁邊的小廚房、后面敞開的門內(nèi)是臥室……“好棒。”

    “改天有時間開去遠一點的地方。”他說。

    “好呀?！背縼硪獎邮质帐跋伦雷?，他攔住了?！盎厝グ?，離開久了不好。不忙也早點兒休息?！?/br>
    “那……我走了?！彼f。

    他點頭，送她下車，要送遠些，被她往回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