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fā)了句“祝好運”過去，下車看了看方位，找到指向?qū)Ｓ秒娞莸臉擞?，鎖車往前走了一段，便看見了電梯。

    電梯門口站著人，正在抽煙。

    野風(fēng)看清是羅焰火，叫了聲“stephen”。羅焰火轉(zhuǎn)過臉來，看見他，點了下頭，順手將煙按進了煙灰缸，按了下電梯鍵。

    “來得蠻快?！彼f。一開口，嗓音沙啞。

    “身體不舒服？”野風(fēng)問。他看看焰火，只穿了襯衫長褲，袖子還卷到手肘?！笆裁窗Y狀？”

    “就喉嚨有點兒不舒服，沒事。”羅焰火不在意地說。

    “那暫時先別抽煙了。最近流感很嚴重，不要仗著年輕體壯不在意……打過流感疫苗嗎？”野風(fēng)跟著焰火走進電梯，問。

    羅焰火停了停，似乎在認真想這個問題。野風(fēng)看他臉上泛紅，說：“要是發(fā)燒了，就早點回去休息。感冒要緊的是休息好?！?/br>
    “知道。謝謝。”羅焰火看看他。

    野風(fēng)笑笑，問：“你剛難道特地下來接我的？拖著病體，真不好意思。我也是臨時起意?！?/br>
    焰火也笑笑，說：“下來送客人，正好的?！?/br>
    電梯門開，焰火請野風(fēng)先走。

    包廂里人不算多，可喊聲此起彼伏的，明珰的聲音最大，正跳起來指著場內(nèi)比劃什么，一群人在議論剛剛主隊進的那個超遠距離三分，很是振奮的樣子……誰都沒注意他們進來了。

    焰火示意野風(fēng)，兩人在吧臺邊坐了下來。

    焰火問野風(fēng)喝什么。

    野風(fēng)看看這仿佛會涌到面前來的各式各樣的名酒，搖了下頭，說：“我開車來的，不喝含酒精的，蘇打水——你最好也別喝。”

    焰火手里剛剛拿起一瓶威士忌，看了他，倒是沒停下來，往冰塊上澆了一點，另拿了兩瓶蘇打水。

    野風(fēng)不動聲色，拿了一瓶擰開，說：“我剛送晨來去醫(yī)院，有個緊急手術(shù)?！?/br>
    羅焰火停了停，一點頭。

    野風(fēng)把手里這瓶蘇打水推到焰火面前，將那杯威士忌推遠，剛好有人過來，笑著說了聲謝謝，拿走了。

    野風(fēng)再擰開一瓶，喝一口，座椅轉(zhuǎn)了轉(zhuǎn)，看向場內(nèi)，停了下，轉(zhuǎn)回來，說：“咱們也認識挺久了，雖然不是很親密的朋友，說不上肝膽相照。所以有什么話，我想當面說也比較好?！?/br>
    羅焰火看他。

    野風(fēng)點了下頭，問：“你跟晨來是徹底結(jié)束了是嗎？”

    第十二章 心上的芭蕾 （十三）

    尼卡2021-08-06

    羅焰火似對這個問題并不意外，但也沒有立即回答。

    “要是結(jié)束了，我可就不客氣了。我這人不喜歡拖泥帶水，也不喜歡不清不楚。以后還是不是朋友那另說另道，眼下我把你當朋友，不能不問?！币帮L(fēng)輕輕轉(zhuǎn)了下座椅，朝向前方玻璃墻，看著場內(nèi)的比賽。

    吧臺旁的墻壁上懸掛著數(shù)塊屏幕，顯示場內(nèi)不同角度景象，從這里看直播，更清楚也更方便。他瞥了一眼，屏幕上那五顏六色的光映在身上，像錯亂的霓虹燈，讓人心煩意亂的……野風(fēng)慢慢地喝著蘇打水。比賽分數(shù)膠著，包廂內(nèi)的空氣似乎也凝固了，好一會兒沒什么聲響，只偶爾有人拍下手掌，同時發(fā)出遺憾的一聲嘆息……野風(fēng)笑笑，看見明珰回了下頭，發(fā)現(xiàn)他來了，露出笑容，卻不打算過來，只招招手示意他過去。她身旁的沙發(fā)上還有個空位。旁邊的人都心無旁騖，他們這樣隔空無聲交流，也沒有人在意。

    野風(fēng)晃晃手里的瓶子，擺擺頭朝向羅焰火，表示不過去了。明珰點頭一笑，看了他和羅焰火片刻，跟身邊的朋友說了句話，起身往這邊走來。

    羅焰火從吧臺后走出來，在野風(fēng)身旁的座椅上坐下。

    野風(fēng)盯著場內(nèi)，手中的瓶子準確地碰了下他的，“說了約酒，一直就沒約上?？上Ы裉炷悴皇娣?，我開車?！?/br>
    “以后。有的是機會。”羅焰火說。

    此時剛好客隊叫了暫停，包廂里氣氛稍稍松弛了些。明珰一起身，其他人紛紛喊她幫忙拿飲品，回頭看見新來的魚野風(fēng)，有認識他的，舉手打招呼。

    “你這屁股可真沉。人跟你打招呼呢，就坐這兒不動?！泵鳙氝^來，笑嘻嘻地說。她聽野風(fēng)說都是平輩朋友就不用拜見了，影響看球，再說我跟 stephen 聊天呢。明珰看看羅焰火，笑著說難得親自動手招待朋友，我的我自己來。她繞到吧臺里，自己調(diào)酒去了。

    野風(fēng)看她倒酒的架勢，皺了下眉說：“悠著點兒。我可沒準備扛醉貓回去?！?/br>
    明珰不理他，照舊倒酒，然后招呼人過來幫忙端走。呼呼啦啦鬧騰了一陣子，包廂里又恢復(fù)了安靜，跟剛才不同的是，空氣里彌漫的酒香濃了許多，像是有人隨意打個火，就能燃起來，跟場內(nèi)比賽的熱烈相得益彰。

    野風(fēng)微笑，道：“難怪聽說經(jīng)營俱樂部其實也不怎么賺錢，可能還賠錢，但你一直就留著……這感覺可太迷人了。擁有一支自己精心打造的球隊，將來還可以傳承下去，太棒了！”

    羅焰火也拿瓶子碰了下他的。

    “肯定有人說，這是燒錢買名聲，圖個好看好聽?？蓡巍矚g’這一樣，就值得了，誰計較那些。看你們俱樂部這成績，這球員培養(yǎng)體系，繁榮昌盛能保持很久。你可真沒白花時間和錢財?！币帮L(fēng)說著，開了句玩笑。“不過大把的錢花出去，肯定有不能立即見成效的時候，也會覺得rou疼嗎？”

    “會?！绷_焰火干脆地說。

    因為喉嚨疼，他講話盡量簡潔。一個字能說清的，不想多加一個字。

    野風(fēng)知道，忍不住笑。

    羅焰火淡淡地道：“你挺了解情況?！?/br>
    “對競爭對手，至少應(yīng)該做到這一步?！濒~野風(fēng)說。

    羅焰火沒出聲。

    野風(fēng)笑道：“這句是開玩笑的。我們以前有空聊天的時候，不就聊這些嗎？我們聊球聊天氣聊事兒，除了不聊感情，其他都聊?！?/br>
    羅焰火想想，也是?？墒牵芫脹]有那樣聊了……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他有點出神地看著場內(nèi)站上罰球線的主隊中鋒——身高兩米一十一的青年，年輕，身體條件不錯但還需要磨煉……看他將球舉起來，鏡頭給到他臉上，看了那神情，他舒了口氣，心想這個球進不了。果然一罰不中，球場內(nèi)觀眾遺憾的嘆息和對手球迷的歡呼蔓延到包廂里來，翹著腳看球的秦朗在半空里踢了兩下大喊一聲“火火這場贏下來你也要把這豆芽菜這場的獎金扣了啊，讓他每天專門練立定投籃，這也太氣人了，十罰就九不中的主兒”……他罵了一聲“閉嘴”，秦朗更氣，抓了個東西就扔過來。

    他手上很有準頭，魚野風(fēng)反應(yīng)很快，身子稍微一低，伸手接住了。

    秦朗大笑說少俠好身手，順手一抓又扔來一個，野風(fēng)也接住了。兩人相視一笑。羅焰火目不斜視地照舊看著場內(nèi)，根本沒在意這倆人在他身邊的一番你來我往。

    “嘭”的一下，引發(fā)包廂里一陣掌聲，“豆芽兒菜”第二罰總算中了。比賽還剩下三分半，主隊第一次領(lǐng)先。

    魚野風(fēng)把接到的李子拿在手里掂了掂，看看羅焰火——羅焰火的臉上倒沒有不快，比起包廂里這些被比賽牽動情緒的朋友們，他看起來像是局外人，但要留心看他的眼睛，就會知道他并不是不在意這場球隊的表現(xiàn)和結(jié)果……他將另一個李子遞給焰火。

    焰火接了。

    “焰火?！濒~野風(fēng)說。

    羅焰火點頭。

    他印象里，野風(fēng)極少叫他的中文名字，這樣聽起來有點陌生。

    “晨來是最好的。她值得這世上最好的一切。不過什么是最好，得由她來定義。我很愿意多給她一個可能性。作為她的朋友，我肯定會是終生的。追求不成，仍然會是朋友，這確信無疑?！币帮L(fēng)一氣兒蘇打水喝光，拿著空瓶子，目光轉(zhuǎn)向遠方?！捌鋵嵔Y(jié)束也可以是開始，如果你沒辦法忘記她。”

    “我沒忘記她。”羅焰火說。

    野風(fēng)將空瓶放在吧臺上。

    “我們分手，分得并不漂亮?！?/br>
    “看得出來。”野風(fēng)說。

    “但我從來沒有放棄過她?！?/br>
    野風(fēng)看著焰火。

    嗓音沙啞而低沉，目光深邃但明亮。他知道羅焰火說的是實話。

    這時包廂門開了，他看到羅焰火的助理進來。羅焰火往門口看了一眼，跟他示意自己離開一下，起身時，看了他的眼睛。包廂里突然爆發(fā)出一陣歡呼，“贏啦”……震耳欲聾。

    野風(fēng)跟著起身，跟羅焰火擊掌，握手，撞了下他的肩膀。

    羅焰火拍了下他的手臂，轉(zhuǎn)身匆匆離去。

    野風(fēng)看著他走出去，長出一口氣。

    “你們說什么呢？怎么看著那么不對勁兒?！倍吅鋈豁懫鹈鳙毜穆曇簟?/br>
    野風(fēng)拿過手機來，看到晨來回復(fù)的消息，一邊點開，一邊低聲道：“宣戰(zhàn)?！?/br>
    “什……么？！”

    野風(fēng)低頭看手機屏。

    晨來的消息內(nèi)容很簡單：“沒救回來?！?/br>
    野風(fēng)看著這四個字，馬上回復(fù)：“你怎么樣？能走了嗎？我來接你?！?/br>
    第十二章 心上的芭蕾 （十四）

    尼卡2021-08-07

    “還可以。別來了。我這有點情況，晚點再跟你說?！背縼砘貜?fù)了消息。

    野風(fēng)看著這條消息。晨來等于什么都沒告訴他，但他不能追著一個勁兒地問。明珰看看他臉上，皺眉問怎么了，見他不回答，又問剛那話什么意思，“跟火火起沖突了嗎？”

    包廂里的客人們都活動起來，聊天的、碰杯的，跟從場內(nèi)傳來的節(jié)奏明快的音樂混到一處，輕松而又活躍，透著那么一股讓人身上發(fā)熱的力量……野風(fēng)呼了口氣，推開明珰湊過來的腦袋，抬眼看看她，問：“你沒開車來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明珰看著他笑，搖頭，說：“一看就是假客氣。你要干嘛就去吧。我有的是車可搭。”

    這時秦朗過來，跟野風(fēng)擊了下掌，指著他，問明珰：“你堂哥打球水平怎么樣？”

    “湊合事兒吧。對付你應(yīng)該問題不大?！泵鳙毿Φ?。

    “太小瞧我了。咱們總算是碰著面兒了。老聽他們提起你來，就老沒機會見?！鼻乩饰兆∫帮L(fēng)的手，出其不意捶了下他的胸，“嚯！”他說著，甩甩手?！坝袡C會一起打球……我找合適的搭子對抗火火已經(jīng)找很久了。北京約不著，紐約見，好吧？我聽說你特忙?！?/br>
    野風(fēng)笑著點頭。

    明珰看出野風(fēng)急著走，推推他說趕緊去吧。

    野風(fēng)跟秦朗一點頭，和明珰說：“等下幫我跟 stephen 說下。”

    “好。我們也準備走了?！泵鳙毟帮L(fēng)揮揮手，送他到門口?！斑@會兒周邊肯定有點兒堵車，別著急?！?/br>
    野風(fēng)笑下，說：“ok，不著急?！?/br>
    “不著急才怪?！泵鳙氁残Α?/br>
    “克制一點兒，喝多了就早點兒回去睡——你這幾天行程都很重要，別因為醉酒誤事?！币帮L(fēng)說完就走了。

    明珰撇了下嘴。知道野風(fēng)提醒她是對的，有點悻悻然。

    “你堂哥年紀輕輕的，跟老頭子似的。”秦朗還沒走，笑道。

    明珰皺眉，斜他一眼，問：“怎么著，不行??？”

    “太行了！他說的很對啊。我最喜歡什么時候干什么事兒，明明白白的人。他打球肯定腦子特清楚吧？那我跟他組隊組定了……”秦朗說著話，見明珰興趣缺缺的，“嘿！話說他這趕著干嘛去?。俊?/br>
    “既然宣戰(zhàn)了，應(yīng)該是上戰(zhàn)場了吧。”明珰開玩笑，看見吧臺上的李子，拿起來扔了一個給秦朗，自己拿了另一個，邊走邊啃一口……

    野風(fēng)走出包廂，等電梯時四下看了看，也沒看到羅焰火的身影。

    他想走之前果然是見不著他了，進了電梯，到底翻出羅焰火的手機號來，正準備給他發(fā)條消息，電梯停下來，門一開，正好看到羅焰火就在前面不遠處，正送人上車。

    他沒留意車里人是誰，只是見隨行甚多，料著得羅焰火親自送的，不會是一般的來賓。他略等了下，看車隊開走，羅焰火回了身，才打了招呼。

    “改天見?！彼_焰火握了下手，沒多說什么，向自己車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