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怕綠茶有演技 第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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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楊昭卻不置可否,他知道,母妃不會平白無故地對他這么好。 果然,惠妃放下湯羹,便轉(zhuǎn)而看向楊昭桌上的字。 筆走游龍,瀟灑蒼勁,這對于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來說,已經(jīng)算是十分了得。 惠妃驚喜地俯身過來,看了又看:“這是你方才寫的?” 她一邊說,一邊伸手掀起上面幾張,心里盤算著哪一張寫得最好。 楊昭皺眉,還是沒吱聲。 惠妃看了半天,笑意盈盈,忽然沖著門外,道了句:“來人,將這副字收起來,給皇上送去……就說是昭兒思念父皇,所以寫了一幅字給皇上……” 楊昭面無表情地抬眸,眼神冷了幾分,伸手按在紙上。 惠妃察覺到他的不情愿,聲音提高了幾分:“放手!” 楊昭嘴角隱有怒意,握著筆的右手一松——毛筆頓時滾落在白紙上,濺起來一片濃重的墨點! “呀!你這孩子!”惠妃尖叫起來,仿佛她的至寶被人弄壞了一般。 她心疼地將宣紙拿起了,上面幾頁寫得最好的都已經(jīng)不能看了,她又急忙用手探了探墨跡,知道這幾幅字都沒救了。 她怒不可遏:“楊昭!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對你好也不行,打也不行,罵也不行,你什么時候能不和我作對?。俊?/br> 楊昭冷漠道:“等你不要再拿我去爭寵的時候?!?/br> “你!”惠妃啞口無言。 惠妃氣得一把扔了這幾幅字,她胸口起伏不定,看著楊昭冷漠的臉,顫聲道:“我用你爭寵怎么了?你是我兒子!難道不該幫我?” 楊昭忽然笑了:“是啊,我是你兒子,無論對錯就都要幫你么?” 惠妃咬牙:“你反了你!” 楊昭麻木地看著她,如同一具行尸走rou站在那里。 惠妃見他毫不為自己所動,便換了策略,開始抽泣起來。 “昭兒……我知道你恨母親做這些……但是母親這樣做,都是為了我們?nèi)蘸竽苓^得更好??!” 她掏出手絹,抽抽搭搭:“每次你父皇查過功課之后,都會稱贊你……繼而才會想起母妃……若是沒有你,你父皇早就把母妃拋諸腦后了!” “你可知道,如今三皇子都能入南書房議政了?。磕嵌首与m然身體不適,但是在外也頗有德名;連那最不上進(jìn)的六皇子,如今都開始練劍了!聽說他練會了劍法之后,你父皇龍心大悅,賞賜了不少好東西給蘇嬪……” 她幽怨地看向楊昭:“其他的孩子都能和母親一條心,為何我讓你往東,你非得往西?你就這么討厭母親嗎?” 楊昭疲憊地閉上眼,道:“不討厭。” 惠妃以為事情有了轉(zhuǎn)機(jī),然而楊昭緊接著說了句:“也不喜歡?!?/br> 惠妃淚眼婆娑:“什么?” 楊昭嘆了口氣,低聲道:“我愿意用功讀書,是因為喜歡讀書明理,不是為了取悅誰;我練武勤懇,是希望有能力保護(hù)自己和身邊的人,不是為了當(dāng)?shù)谝?;我關(guān)心江山社稷,是希望能造福萬民,而不是為了得到至尊之位。我只做我想做的事情,不想為了別人而活?!?/br> 近幾年來,這是楊昭第一次跟惠妃說這么多話。 惠妃愣?。骸澳闶鞘裁匆馑??” 楊昭冷聲道:“我希望母妃不要再利用我,也不要再管我,我想走自己的路。” “這些話我只說一遍,無論母妃懂不懂,我都不會再說。” 惠妃愣住了,她沒想到,自己含辛茹苦養(yǎng)大的兒子,如今竟然和她形同陌路。 惠妃咬唇,全身發(fā)抖,一把將桌上的雞湯拂到了地上! “啪”地碎了一地。 惠妃悵然一笑:“你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她的聲音再沒有進(jìn)門時,那刻意偽裝的溫柔,而是帶了幾分凄厲:“笑話!這天下的事,哪里全部能由著你選擇?” 惠妃冷笑道:“讀書明理?保護(hù)自己?造福萬民?你簡直是異想天開!” “你現(xiàn)在不爭,未來便是人為刀俎我為魚rou!未來,如果三皇子登基,你以為你會有好果子吃?醒醒吧!” 楊昭拳頭握緊,面色難看,眼神十分壓抑。 惠妃咆哮道:“你別想脫離我的手掌心!你是我的兒子,你必須和我站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室內(nèi)氣氛凝重,無形的壓迫感,讓人有些喘不上氣來。 就在兩方僵持之時,宮人抖抖索索地站在門口通報:“娘娘、殿下……七公主宮里的人來了,說是……有東西要送給殿下?!?/br> 惠妃狐疑地看了楊昭一眼,他從不出門,居然還有人來送東西給他? 惠妃只訝異了一瞬,便斂了斂神,她在宮里一向以好脾氣著稱,實在不想敗壞自己的口碑,清了清嗓子,道:“請他到偏殿等候?!?/br> 惠妃深吸一口氣,道:“罷了,我懶得再與你多說,你若是再不知好歹,別怪我無情?!?/br> 楊昭仿佛沒聽見一般,如雕塑一般立著,一動不動。 直到宮人再次進(jìn)來催促,他才跟著去了偏殿。 白亦宸第一次來惠祥宮,這宮里的陳設(shè)看著是有些老舊了,朱紅的宮墻都有些斑駁,而門口的石柱也有些年頭了,可見平時皇帝來的也不多。 經(jīng)過上次一役,他便對四皇子多了幾分賞識,覺得此人聰明絕頂,又獨立果敢,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然而,等他見到惠祥宮的四皇子楊昭之時,卻有些呆了。 楊昭好似一個沒有任何生機(jī)的人偶一般,滿臉疲憊。他從外面徑直走來,看到白亦宸之后,表情微動一瞬,依舊什么也沒說,便落了坐。 與那日在球場上英姿勃發(fā),敏捷迅猛的樣子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殿下是否身子不適?”白亦宸忍不出出聲問道。 楊昭輕輕搖了搖頭。 白亦宸知道他不愛說話,倒也不問別的了。 他指了指自己帶來的食盒,道:“這是云美人做的蜜棗糕,七公主特意讓我送來給殿下嘗嘗?!?/br> 楊昭一愣,看了一眼那食盒。 她怎么突然想起給自己送蜜棗糕了? 楊昭面色無波,忽然問了句:“她人呢?!?/br> 白亦宸微微一笑:“七公主去看大公主了,還沒回來,所以遣我來送糕點了。殿下如果有空,也歡迎來明玉軒看看七公主,她一定會開心的?!?/br> 楊昭嘴角微繃,半晌,蹦出一個字:“嗯。” 白亦宸放下了食盒,拱手:“若沒什么事,奴才便退下了。” 楊昭面色微沉,眸中似有一絲猶疑閃過。 “李兄?!边@是那日,在賽場上,楊昭對李廣路的稱呼。 白亦宸愣了愣,笑道:“殿下還是喚我李公公吧?!?/br> 楊昭搖了搖頭:“難聽?!?/br> 白亦宸:“……” 楊昭看向他,頓了許久,忽然出聲:“你……陪我打球吧?!?/br> 作者有話要說: 周一超級忙,保底兩更 第47章 朋友 旌旗獵獵, 凜然招展。 圍場寂靜而寬廣,唯有風(fēng)聲呼嘯,撲面而來的是青草和泥土的氣息。 楊昭閉眼一瞬, 緩緩睜開, 揚(yáng)鞭打馬,如弓箭離弦,馳騁而出。 他抬手揮桿, 抄起馬毬,狠狠擊了出去—— 這一球力道迅猛,馬球劃出一道凌冽的弧線,直奔球洞而去。 忽而聽得一聲脆響“嘣”!馬毬應(yīng)聲而落,白亦宸一招攔下, 生生截斷了馬毬的去路。 他打馬回桿,風(fēng)馳電掣般帶球沖去另一側(cè)的門洞, 楊昭面無表情的臉上多了幾分鄭重,他凝神看著,隨時準(zhǔn)備出手截球…… 圍場回蕩著噠噠的馬蹄聲, 兩個少年一對一而戰(zhàn),兩人全程無話,但球打得勢均力敵,難分伯仲。 酣暢淋漓之下, 勝負(fù)已經(jīng)不重要了,這是一場公平的較量, 也是一場默契的陪伴。 圍場的看臺之上,有一方巍峨寬闊的天臺,兩人打得累了,楊昭便拉著白亦宸來到了這里。 這里處于皇宮一角, 向東邊望去,能俯瞰整個皇宮的景致,琉璃瓦,朱紅墻,綠樹成蔭,道路橫豎交錯著,亭臺樓閣,錯落有致,無一處不是工匠巧思。 白亦宸第一次來到這里,也不免有些感嘆皇宮之雄偉壯麗。 楊昭望著眼前景致,忽然說了句:“我不喜歡這里。” 白亦宸怔然,看了他一眼,淡淡“嗯”了一聲。 楊昭淡淡笑了。 他沒有問自己為什么不喜歡,沒有提醒自己不該說這樣的話,沒有曲意逢迎,沒有虛情假意。 只淡淡“嗯”了一聲,楊昭忽然覺得,白亦宸是懂他的。 也許這就是書上說的默契? 白亦宸指了指另外一面:“殿下喜歡那里么?” 楊昭轉(zhuǎn)過頭,看了一眼。 這天臺的另外一邊,能看到小半個京城,不同于皇宮的整齊劃一,京城的街道縱橫交錯成無數(shù)個小格子,每個格子里都住著數(shù)不清的人。 楊昭搖頭:“不知道,沒去過?!?/br> 白亦宸笑了笑,道:“我去過?!蔽㈩D一下,他繼續(xù)道:“那里有許多人,他們或務(wù)農(nóng),或經(jīng)商,或讀書考試,謀求功名;或安于現(xiàn)狀,只求溫飽……我外祖曾對我說,若是你站得低,就做好蕓蕓眾生的一員,莫要給別人添負(fù)擔(dān);若你站得高,不要忘了,拉眾生一把?!?/br> 楊昭沉默聽著,白亦宸繼續(xù)道:“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活法,也許這便是圣人說的,五味雜陳,人生百態(tài)。而到底哪一種活法才是殿下想要的呢?能看到長遠(yuǎn)的未來,才不會為眼前之事煩擾。” 楊昭眸光動了動,抬起頭,看向白亦宸。 少年清俊的面容上,透著一絲蒼白,但他立得筆直,氣度高華,一襲稀松平常的宮人服飾也難掩清貴。 楊昭忽然道:“你到底是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