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
他雖然委婉,但言下之意很明顯,先把賣身合同簽了,再簽綜藝合同。 席年心想歐陽山行那個老狐貍果然沒這么好糊弄,他捏著手里這份為期三十年的合同,沉思良久,然后緩緩笑開:續(xù)約是遲早的事,為什么一定要急在今天。 孫銘看著他:席年啊,你可別犯傻,大老板現(xiàn)在肯用資源捧你,那是好事,別人做夢都沒這個機會,你早點簽了續(xù)約合同,綜藝那邊我也好盡早幫你落實。 席年怎么可能被他三言兩語就糊弄過去,指著合同道:這幾個條例我不滿意,改天約個時間,找個地方再慢慢商量吧。 孫銘只覺得他滑不溜手,改天?再改天合同都到期了,蘇格已經是復出無望,席年他們一定得抓在手里,這么想著,語氣不自覺帶了些許強硬:你推三阻四的是不是不想簽,該不會早就找好下家了吧?席年,你想清楚,別家未必能開出這么豐厚的條件捧你,別腦子一熱就做蠢事,否則后果你擔不起。 席年這輩子最恨別人威脅,他透過車窗,見車已經抵達體育館門口,重新戴好口罩,然后把手里那份合同直接扔了回去,似笑非笑道:你猜對了,老子就是不想簽。 說完拉開車門,徑直下車,然后反手砰的一聲把門帶上,動作連貫且一氣呵成,孫銘目瞪口呆都沒反應過來。 席年徑直走入體育館,心想撕破臉皮就撕破臉皮,要他在山行簽三十年的合約,把命留在那兒,還不如回家賣紅薯。 歷經上一場淘汰賽,男子射箭組只剩下八個人,因為席年近乎變態(tài)的十環(huán)命中率,現(xiàn)在網上已經隱隱傳出了風聲,說這次冠軍已經毫無懸念就是他,別人都是陪跑的。 席年在超星榜上的排名從墊底一路躥升至前三,雖然票數和孟淺霖俞凡相比還是有些差距,但也相去不遠,這次觀眾席經歷了一次徹底的大換血,除了孟淺霖和俞凡兩家粉絲之外,支持席年的人竟占了足足三分之一。 席年!加油!席年!加油! 我們都支持你?。?/br> 席年上場的時候,身后聲浪震天,幾欲把看頂掀翻,他回頭看了一眼,目光掃過人群,卻沒發(fā)現(xiàn)那抹熟悉的身影。 這次和席年pk的是第八名,他大概也知道自己是來陪跑的,壓根沒抱什么希望,解說員一如既往地發(fā)揮毒舌作風,似有感慨的道:這次比賽的結果好像沒有什么懸念,不知道席年能否繼續(xù)保持水準,再次創(chuàng)下一個滿十環(huán)的記錄呢? 席年在裁判的示意下拉開弓弦,將箭頭對準靶心,這次他身后不再空無一人,而是榮譽滿身。 嗖! 悶響過后,正中十環(huán)。 他的成績似乎只有這個單一的數字。 隨著時間逐漸流逝,不遠處的靶子箭數也在不斷增加,無一例外全部都集中在了正中央的內圈。 誠如裁判所說,這次的比賽結果沒有任何懸念,十二支箭全部射下來,席年的成績依舊是令人瞠目結舌的滿十環(huán),當結果宣布的時候,周遭掌聲雷鳴般響起,滿場人都在喊著他的名字。 孟淺霖和俞凡的粉絲內心orz:我家哥哥還有活路嗎? 陸星哲就站在人群后面,這次他穿的淺色衣服,也沒有帶帽子,一眼掃過去,并不引人注意,看起來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少年,只肩上仍背著一個裝相機的單肩包。 他也說不清自己為什么要來,可能內心深處覺得前兩場都看了,這一場沒道理不看。 席年下場后,直接走到了觀賽區(qū),粉絲都伸長了手臂找他簽名,他一邊接過照片挨個簽上名字,然后目光掃視人群,似乎在尋找什么。 陸星哲的位置不仔細看是發(fā)現(xiàn)不了的,又或者他沒想過席年會刻意尋找自己,因此當目光猝不及防和男人深邃的雙眼對上時,他罕見怔愣了一瞬。 周遭喧囂熱鬧,空氣卻有片刻靜默。 席年記憶中的陸星哲似乎總是喜歡戴著帽子遮住面容 ,少有這樣毫不遮掩的時候,他看著對方,不知道為什么,許久都沒錯開視線。 陸星哲性格使然,并沒有表現(xiàn)出半分慌張,他只是看不出情緒的隔空打量著席年,然后笑了笑,對后者吹了聲輕佻的口哨,轉身消失在人群中。 席年三兩下把最后一張照片簽好,然后遞還給粉絲,不著痕跡避開攝像機回了后臺,他想起陸星哲剛才離開時的方向似乎是c出口,腳步一頓,然后跟了上去。 席年選的是近路,他跟過去的時候,恰好發(fā)現(xiàn)陸星哲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走廊處,沒有多想立刻跟上,結果拐彎的時候連人影都沒看見。 為什么跟蹤我? 他身后陡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似平底驚雷,席年下意識回頭,就見陸星哲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自己身后,正瞇眼打量著自己。 席年沒回答,又或者他自己也回答不出來:怎么發(fā)現(xiàn)我的? 陸星哲聽不出情緒的道:這都發(fā)現(xiàn)不了,不是太砸我飯碗? 他說著,步步靠近席年,并沒有放過剛才的問題,盯著他眼睛問道:你還沒回答,剛才為什么要跟蹤我。 席年沒說話,似乎在思考一個恰當的理由。 無論多少次,陸星哲總會被他這幅冷冰冰的樣子勾得心里癢癢,久不聽見回答,故意壓低聲線,帶著些許淡淡的玩味:怎么,該不會是舍不得我吧? 席年正欲回答,耳畔忽然響起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眉頭一皺,直接拉著陸星哲閃身進了一旁的器材室,然后反手帶上門。 里面的燈壞了,周遭一片漆黑,只能隱隱約約看見些許陳舊積灰的器材,席年背靠著門,待聽見外面那陣雜亂的腳步聲離開后,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攥著陸星哲的手。 他指尖頓了頓,不知道為什么,沒松開。 陸星哲看不清席年的臉,只能感受到二人交織在一起的呼吸聲和心跳聲,他垂眼看向自己被攥住的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這句話他那天晚上也問過,區(qū)別在于,席年現(xiàn)在很清醒。 這個器材室大概很久都沒用過,塵埃在空氣中跳動,甚至能嗅到一股淺淡的霉味,席年微微收緊力道,迫使陸星哲靠近自己,然后問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為什么要幫我。 陸星哲:什么? 席年提醒他:蘇格的視頻。 陸星哲聞言恍然,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我看他不順眼,不行嗎? 席年知道他沒說實話,大抵看不慣陸星哲總是這么得意的樣子,身形翻轉,直接把他反抵在了門上,呼吸沉緩的問道:我那天拒絕你,你不恨我? 他上輩子和陸星哲鬧掰,直接落了個身敗名裂的地步。 席年不知道為什么,很想知道原因。 聽見拒絕兩個字,陸星哲像是被陡然踩住了痛腳般,心情忽然煩躁起來,他無聲瞇眼:你跟蹤我就是為了問這些無聊的問題? 席年沒回答,算是默認。 他們二人以這樣的姿勢僵持著,令陸星哲不自覺想起了那個夜晚,他神色微冷,毫無預兆掙扎起來,想推開席年,結果反被對方以更大的力氣制住,肢體磕碰在門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陸星哲怎么都掙扎不開,氣的肝疼,他眼睛一轉,故意悶哼出聲,白著臉道:你、你松開,我腿磕到了,疼 席年聞言一怔,指尖力道頓松:哪里疼? 陸星哲身形緩緩下滑,捂著膝蓋道:腿 席年想起陸星哲不輕易示弱的個性,信以為真,只以為他是真的疼,立刻蹲下身體,在黑暗中摸索到陸星哲的左腿問道:是不是上次的傷口?膝蓋疼? 陸星哲聞言,在黑暗中靜靜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因為剛才一番掙扎,呼吸沉重,看起來倒真有幾分逼真。 席年聽不見他回答,只當是默認,在黑暗中卷起陸星哲的褲腿,伸手探進去,誰知卻被一把按住了手。 陸星哲語氣警惕:你做什么? 席年俊美的面容落在陰影中,讓人看不真切,冰涼的指尖緊貼著陸星哲小腿,隱隱能感受到些許薄繭:看看你的傷。 陸星哲聞言,緩緩松開了他。 席年將他的褲腿卷到膝蓋,用指尖摸索著查看傷勢,只覺得一片凹凸不平,全是傷痕,但幸好沒有濕濡的血跡,他把陸星哲的褲腿重新放下來:我送你去醫(yī)院。 陸星哲視線一直落在他身上:怎么,怕我瘸了? 他只是習慣性調戲,誰知席年居然承認了,聽不出情緒的道:嗯,怕你瘸了。 陸星哲聞言微怔,正欲說些什么,卻聽席年問道:還能不能走? 陸星哲聞言,指尖不自覺落在腿上,然后挑眉吐出了兩個字:不能。 席年: 陸星哲似乎看出他的猶豫,自己撐著從地上站起身,他避開席年攙扶的手,靜默半晌,忽然沒頭沒尾的問道: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席年說:沒有。 也許上輩子是看不起的,但這一世沒有。 觀眾都在看比賽,此時走廊外間沒什么人,席年從器材室走出來,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從口袋里摸出一個黑色口罩戴上,蹲下身形,對陸星哲道:上來,我背你。 陸星哲想說自己是裝的,但睨著席年寬厚的背部,話又收了回去。 席年只感覺身后一沉,緊接著脖頸就被人摟住了,他往后看了眼,然后站起身,背著陸星哲往樓下走去,步伐沉穩(wěn)。 陸星哲緊貼著席年guntang的后背,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伸出手捏了捏席年的耳垂:你就這么背著我,不怕被記者發(fā)現(xiàn)? 席年淡聲道:放心,別人沒你這么無聊,就算發(fā)現(xiàn),也只會夸我樂于助人,幫助傷殘人士。 除了陸星哲,誰天天閑的蛋疼盯著他。 陸星哲一點也不生氣,他殷紅的唇緩緩靠近席年耳畔,饒有興趣的問道:那如果我們兩個睡覺的事被發(fā)現(xiàn)了呢? 席年腳步一頓,然后繼續(xù)往前走:只要你不說,那就沒人知道。 說話間已經到了停車場,席年今天沒開車,他找到陸星哲的車,然后用鑰匙解鎖,拉開后車門把人扶進去,正欲關上,卻聽陸星哲忽然道:如果我偏要說出去呢? 席年動作一頓,抬眼就對上陸星哲漆黑靜謐的眼眸:你想要挾我? 陸星哲原本只是隨口一說,誰曾想聽見他這句話,心頭一把無名火燃起,直接攥緊席年的手腕,然后一把將他拉進了車內,車門砰的一聲帶上,隔絕了外間的一切。 在狹窄昏暗的空間內,兩個人迫不得已緊貼在一起,陸星哲揪住席年的衣領將他反壓在身下,看不清神情,一字一句的提醒他:席年,那天晚上是你主動,不是老子求著你上我的。 他語氣平靜,但老子兩個字卻泄露了內心的情緒。 席年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指尖緊繃到了極致。 陸星哲說:我是第一次。 他說:我是第一次 被一個醉酒的人強按在床上,稀里糊涂就那么過了一夜,第二天滿身疲憊的回到家,然后生疏的清理身體。 哪怕這樣他都沒有想過害席年,從來沒有。 陸星哲問他:怎么,覺得我很賤,跟誰都可以隨便睡一覺? 他說這話時,眼睛是紅的,席年不知道為什么,下意識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低聲道:沒有。 陸星哲沒說話,呼吸沉重。 席年緩緩拉下他攥住自己衣領的手,然后身形顛倒把陸星哲壓在了身下,再次低聲重復道:我沒那么想。 席年說:那天是意外,我喝醉了 他后面幾個字的尾音逐漸消弭于空氣中,因為捂住陸星哲眼睛的手忽然感受到了些許濕濡的痕跡,席年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什么,身形微微頓住。 他從來沒見陸星哲哭過。 是真的從來沒有。 車內光線昏暗,所有的一切看不太清楚,席年沒有移開手,他知道陸星哲最不喜歡被別人看見狼狽的樣子,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鬼使神差般,伸手環(huán)住他的腰,然后微微用力,把人按進懷里。 別哭, 席年說:別哭。 他知道陸星哲的委屈,但自私冷血慣了,很少去思考這些。就好像系統(tǒng)曾經說過的,有些人什么道理都懂,但做不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 陸星哲早在被他攬入懷中的瞬間就僵住了身形,二人誰都沒有說話,空氣一時陷入了沉凝,只有心跳聲響起,鼓噪不休。 席年靜等許久,直到掌下那些許的濕痕干透,才終于動了動身形,就在這時,耳邊忽然響起了陸星哲低啞的聲音:席年,那天如果沒有喝醉酒,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稀罕碰我 席年心想有什么稀不稀罕的,這種事你情我愿就好,他微微落下掌心,對上陸星哲漆黑的眼,然后反問:那你是被我強迫的嗎? 陸星哲看著他,頓了頓:我不想做的事,沒有人能逼我。 言下之意,他自愿的。 席年不知在想些什么,聞言靜默許久,忽的低笑出聲,讓人難以分辨里面蘊含了什么樣的情緒,他又想起陸星哲的腿,干脆下車繞到了駕駛座,然后發(fā)動車子朝醫(yī)院駛去。 而陸星哲則自動把那聲低笑歸類于席年對自己的嗤笑,臉色有片刻蒼白,他坐直身形,然后猛的錘了一下車窗:停車! 席年沒聽他的,只是把車門都落了鎖,后知后覺意識到陸星哲剛才在騙自己:怎么,腿不疼了? 陸星哲氣紅了眼:這是我的車,你下去! 席年沒理會,自顧自開著車,等停穩(wěn)在醫(yī)院附近,這才下車,然后繞到后面拉開了車門,好整以暇的問陸星哲:你是想去醫(yī)院,還是想去我家? 陸星哲手腳都是冰涼的,面上毫無血色,他聞言冷冰冰看了席年一眼,無端從里面聽出幾分譏諷,起身就要下車,卻被席年按住了肩膀。 席年這次略微傾下了身形,與他視線平齊,沉默一瞬,認真又問了一遍:你是想去醫(yī)院,還是想去我家? 席年覺得要自己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