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0)
一陣輕風拂過林梢,樹葉沙沙作響,除了空氣中淺淺彌漫著的爆炸后的硝煙味,一切如常,誰也猜不到這里剛才發(fā)生了什么。 卡佩再次醒來的時候,只覺得頭部一陣劇痛,他迷迷糊糊睜開眼,本能的動了動,誰曾想耳畔卻陡然響起一陣嘩啦作響的鐵鏈聲,手腕被某種冷硬且冰涼的物體緊緊束縛住,硌得骨頭生疼,激得他立即清醒。 卡佩雙手被鐵鏈鎖住,像是受難者般,被高高的吊了起來,他驚慌失措的環(huán)視四周,卻見周圍一片冷白,鼻翼間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隔著透明的玻璃,隱隱約約看見外面擺放著不知名的醫(yī)療儀器,還有穿著白色防護服,帶透明護目鏡,從頭到腳蒙得臉都看不清的雌蟲拿著試管在做研究 他們剛剛抽取了卡佩的信息素樣本。 嘖,已經一天一夜了,卡佩閣下終于蘇醒過來了嗎。 尋著聲音看去,只見這個完全封閉的密室原來還有另外一只雌蟲,赫然是阿爾文,他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盯著卡佩,不知在思索著什么。 卡佩瞳孔驟縮,下意識掙扎起來,鐵鏈嘩啦作響:阿爾文,你竟敢綁架我,這在帝國可是重罪! 阿爾文挑了挑眉,然后從椅子上起身,只見他慢悠悠走到卡佩身前,然后毫無預兆的一拳捶向了他的腹部,不過使出三分力,卡佩就悶哼一聲,痛得目眥欲裂,呼哧呼哧喘氣,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阿爾文甩了甩手:怎么,習慣了把雌蟲當做奴隸踩在腳下,現在忽然換過來,是不是很不可思議? 他說著又是一拳過去,語氣陰沉的笑道:虐打我們是不是很有意思?嗯?今天也該輪到你嘗嘗那些刑具的滋味了,只是不知道你能撐多久。 阿爾文是a級雌蟲,雖然沒用盡全力,但三兩下就讓卡佩吐了血,他還欲再打,卻在半空中就被攥住了手臂,同時耳畔響起了一道清冷的聲音:他的命還有用。 阿爾文回頭一看,卻見是阿諾,只得余怒未消的收回了手,然后隨手從桌上拿過一把匕首扔給他:死不了,刺兩下出出氣。 阿諾下意識接過匕首,刀刃寒涼似冰,清晰映出了他藍色的眼眸,卡佩聽見他們的對話,茍延殘喘的搖了搖頭,被血沫嗆得一陣咳嗽:不別咳咳咳別殺我求求你 阿諾聞言看向他,刀尖隔著布料,從卡佩的心臟處緩緩滑過,似乎在確認他的臟器位置,只要微微用力,鮮血下一秒就會噴濺出來。 嘩啦 阿諾尚未動手,卡佩就嚇的差點尿了褲子,他白著臉拼命掙扎,結果身軀晃動,不偏不倚擦著刀刃化過,在胸膛上留下了一道冗長的血痕,痛得他慘叫連連,多重刺激下竟直接暈了過去。 阿諾無動于衷,看了一眼,然后收回視線,把匕首當啷一聲扔回了桌面,用手帕掩住口鼻,探測了一下卡佩的信息素釋放情況,片刻后,對阿爾文道:活躍度為0。 雄蟲在受到刺激或處于極度驚恐的情況下是沒辦法產生信息素的,這一點早有論證。 阿爾文并不意外:尤利已經在抓緊研究了,現在有了這只臭蟲做實驗,很快就可以研發(fā)出抑制的藥物。 雌蟲進入血脈暴亂后,如果得不到雄蟲的信息素安撫,就會進入僵化期,從手部開始,肌rou一點一點的變僵變硬,最后蔓延到體內,當心臟停止跳動的時候,他們的生命就走到了盡頭。 阿爾文已經快進入血脈暴亂期了,脾氣越來越不受控制,整只蟲的氣息變得煩躁且不安,阿諾看了他一眼,忽而低聲問道:真的不打算找只雄蟲結為伴侶嗎? 哪怕不是為了愛,不是為了忠誠,只是單純的活下去。 活下去而已 這句話不知哪里戳到了阿爾文敏感的神經,他忽然面無表情踹了桌子一腳:我寧愿死也不會跪在那群臭蟲的腳底下茍延殘喘,他們已經高高在上太久了,也忘了現在的安寧與和平是誰用命拼回來的。 阿諾不知想起了誰,目光有片刻出神,轉身走到了窗邊:阿爾文,也許不是所有的雄蟲都像卡佩一樣。 阿爾文聞言看向他,眼底仍殘留著一抹猩紅,一字一句提醒道:楚綏只是個例。 他說:阿諾,楚綏只是個例。 你當初不想嫁給卡佩,一定要和楚綏結為伴侶,我曾經勸過你,但事實證明你也許做了一個對的選擇,阿爾文從椅子上起身,走到他身旁,目光看向遠處,那里似乎有一個遙不可及的未來,可你并不能否認,絕大多數雄蟲都是和卡佩一樣的 阿諾沒說話,因為無法反駁。 他曾一度對這個世界感到絕望,看不到任何可以通往前方的路,他也無法想象,假使有一天擁有了后代,該如何教他的孩子在這樣的世界活下去。 是站起來堂堂正正的活,而不是跪伏在雄蟲腳下,掙扎求存。 也許有一天他們會跪下,但必將是心甘情愿的,愿意為了對方奉獻生命與忠誠。 阿爾文看向阿諾后背,目光似能凝成實質,透過一層衣料窺探到他后背縱橫交錯的疤痕,似譏似諷道:為了雄蟲受傷恕我直言,真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 阿諾聞言無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得益于雌蟲逆天的恢復能力,他的傷口已經結痂,哪怕隔著衣服,也還是能感受到些許凹凸不平的痕跡:他不一樣, 阿諾說:阿爾文,他不一樣。 阿爾文冷笑了一聲:可憐蟲,雄蟲不過給你一點點好處,你就當成了莫大的恩寵,感激涕零,這不僅愚蠢,而且相當可悲。 在阿爾文心中,楚綏也許比其他雄蟲強上一點,但也只是一點,大體上還是沒區(qū)別的。 阿諾正欲說些什么,但又咽了回去,他無意識理了理領口的扣子,心想為什么要和一只沒有雄主的單身雌蟲爭論這些呢。 昨天被楚綏發(fā)現受傷后,阿諾就被強行要求在家休息,他看了眼時間,發(fā)現楚綏這個時候應該快從軍部下班回家了,再不回去就會被察覺,站直身形,然后看了眼已經與死蟲無異的卡佩:雖然負責調查失蹤事件的是第四軍,但盡量不要露出痕跡。 他的意思是讓阿爾文悠著點,不要被外界發(fā)現什么蛛絲馬跡。 說完又道:我先走了。 阿諾語罷,轉身離去,然而剛走兩步,身后就響起了阿爾文的聲音:卡斯洛星又爆發(fā)了異獸潮,那群家伙已經完成了新一輪的進化,不好對付,第三軍已經請命出戰(zhàn)了。 言下之意,這是個立軍功的好機會,他在探聽阿諾的意向,第四軍的上將位置已經空缺,正是向上爬的大好時機。 阿諾聞言腳步頓了頓,卻沒立即回答,只說了一句我想想,然后就推門離開了。 阿爾文大抵沒想到一向并肩作戰(zhàn)的好友竟然在這種事上產生了猶豫,怔愣過后,皺眉走到卡佩跟前,目光嫌惡的一拳捶向了他的腹部 果然,雄蟲只會影響他們戰(zhàn)斗的速度! 阿諾掐著時間,比楚綏的下班時間早了半個小時回去,然而到家的時候,卻發(fā)現楚綏正坐在客廳沙發(fā)上看星網節(jié)目,對面還坐著一名西裝革履的雌蟲。 楚綏閣下,感謝您能夠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見我一面,信息表已經發(fā)送到了您的終端,關于我剛才的建議,還是希望您能好好考慮一下。 那名雌蟲說完,頷首告辭,卻在轉身出門的時候與阿諾撞了個正著,他看了眼阿諾肩上的勛章,不由得笑著打招呼:原來是阿諾中將,好久不見。 同時心中感嘆,上次見面的時候才剛升少將,這么快又當了中將,真是少年英才。 阿諾還沒想好該怎么和楚綏解釋自己不在家的事,就被對方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打亂了陣腳,他看了眼面前的雌蟲,這才發(fā)現認識:萊金主任,好久不見。 萊金是負責為帝國單身軍雌匹配伴侶數據的管理員,換個通俗點的解釋,相當于地球上的婚姻介紹所,他的任務就是幫助軍雌脫單,讓雄蟲多多迎娶雌侍,為帝國的繁衍做出貢獻。 非單身的軍雌在自己家里看見他,總歸不是什么好事。 阿諾甚至都不用問他為什么到訪,略微側身讓出了位置,態(tài)度溫文有禮,挑不出錯處:萊金主任,慢走,不送。 萊金: 萊金愣了一瞬,反應過來,然后略顯尷尬的笑了笑:中將,那我就先走了,下次再會。 說完告辭離開了。 阿諾眼見著他的背影從花園消失,反手關上門,然后咔嚓一聲用力反鎖,正暗自思索著萊金忽然造訪的用意,耳畔忽然響起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你們認識? 阿諾回頭,卻見楚綏正看著他,心中慌亂一瞬,然后強自鎮(zhèn)定下來,走過去悄然跪在楚綏腿邊,然后將手中的點心盒放在了茶幾上:雄主,很抱歉,我外出買了一些東西,未能在家中等候 楚綏忽然出聲:起來。 阿諾沒反應過來:? 楚綏皺眉,掃了眼他的膝蓋:起來。 阿諾這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慢半拍的從地上站起了身,楚綏其實已經有段時間沒再讓他跪過,阿諾剛才完全是出于神思恍惚,下意識的舉動。 楚綏看了眼桌上的點心盒,發(fā)現是自己經常吃的那一家:只是出去買點心了? 他下午一點就回來了,在家里足足坐了四個多小時,就算阿諾出去買點心了,也用不了那么久,而且對方看起來一副底氣不足的樣子。 楚綏思及此處,無意識摸了摸頭,他娘的,不會真綠了吧,語氣狐疑道:你買點心買了那么久? 他到底只是個沒什么心眼的富家公子,問話也是直來直往的,都不知道試探一下,在部隊服役的軍雌都受過特殊的審訊訓練,相比起來實在小巫見大巫。 阿諾不太想騙他,頓了頓,低聲解釋道:很抱歉,因為去的時候已經賣完了,再加上排隊,所以等了一段時間。 楚綏心想這家店的糕點好像是挺搶手,不排幾個小時的隊根本買不到,勉勉強強信了他的話,轉而又問起了另外一個問題:你和那個那個誰 他半天沒想起萊金的名字,阿諾提醒道:是萊金主任嗎? 楚綏想起來了:就是他,你們兩個很熟? 不知是不是錯覺,阿諾總感覺楚綏問這話時帶了些許別樣的語氣,頓了頓,然后溫和一笑:以前見過一面,但是不怎么熟,他剛才來找您,是有什么要事嗎? 后面一句帶著若有若無的試探。 楚綏這個時候忽然沒有像以前那么好套話了,他打開點心盒子,結果發(fā)現有些涼了,又放了回去,用遙控換了幾個節(jié)目,這才看向阿諾,饒有興趣的問道:你想知道? 阿諾頓了頓,然后覆上楚綏的膝蓋,低聲認真道:我想了解有關您的一切。 楚綏嘶了一聲,心想自己以前怎么沒發(fā)現阿諾這么會說情話,他從果盤里拿了一個蘋果,咔嚓啃了一口,等咽下去才隨口道:哦,他說要給我介紹雌侍。 果然 阿諾聞言心中一沉,楚綏是a級雄蟲,按律法規(guī)定至少可以擁有十五名以上的雌侍,上次失蹤的事到底還是造成了影響,阿諾有軍務在身,沒辦法每時每刻都跟在楚綏身后保護,但如果有了雌侍,就可以很大程度解決安全問題。 更何況楚綏只有一個雌君,相比于別的雄蟲來說,實在是太少太少了,那么萊金主任找上門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阿諾在和楚綏締結伴侶的那天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因為社會如此,但當這種事真正降臨到自己身上的時候,他莫名覺得心頭沉甸甸的,有些喘不過來氣。 楚綏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啃掉了大半個蘋果,阿諾到底還是沒忍住,試探性問道:那您是怎么回答他的? 他放在雄蟲膝蓋上的手已經開始不自覺攥緊,卻毫無所覺。 楚綏淡淡挑眉,看了眼自己的膝蓋,然后模棱兩可的道:能怎么回答,就那么回答的。 他一如既往的沒心沒肺,萬事不上心,阿諾頓了頓,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沒再執(zhí)著于剛才的問題,對楚綏道:我去給您準備晚餐。 說完俯身拿起桌上涼透的糕點,準備熱一熱,走進了廚房。 楚綏眼角余光瞥見他離去,把手里的蘋果核朝著垃圾桶扔去,結果方向偏差,轱轆一聲掉到了地上,家務機器人立刻亮著燈滑了過來,像只勤勞的小蜜蜂:垃圾,垃圾,我愛垃圾。 楚綏懶得搭理它,支著下巴在想事情,思緒飄回了兩個小時前。 萊金雖然自稱是帝國什么什么部門的主任,但在楚綏看來,就像個拉皮條的,忽然登門造訪不說,還拿著厚厚一摞信息冊興致勃勃的讓他挑選雌侍,而且不是一個,是五個。 楚綏閣下,您的身邊只有一位雌君,實在難以顧全您的生活,不如多娶幾名雌侍,既能好好的照顧您,也可以為帝國的繁衍做出貢獻,如果能誕下雄性蟲崽則再好不過了。 萊金造訪的時候,阿諾并不在家,他只看見楚綏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啃蘋果,身邊冷冷清清,頗有些獨守空閨的凄涼感,暗自覺得阿諾這個雌君當的不稱職,于是勸說起來也就愈發(fā)賣力。 萊金:您是尊貴的a級雄蟲,在能力范圍內,至少可以擁有十五名雌侍,當然,鑒于您目前只有一位雌君,所以還是循序漸進的好,我這里有一份信息冊,上面記錄了帝都所有品貌優(yōu)越的單身雌蟲資料,您可以隨意挑選 他滔滔不絕的勸說著,像極了商場里的推銷員,楚綏今天上班,聽說卡佩那只臭蟲失蹤墜崖了,心情好難得沒跟他計較,勉強耐著性子挺萊金絮叨了半天,最后終于出言打斷:不用,腎不行。 萊金懵了一瞬:啊? 楚綏挑眉看向他,一字一句,又認真重復了一遍:我說,我腎不行。 蟲族的構造和人類大體上差異不大,腎不行就代表某方面不行,當萊金反應過來楚綏話里的意思,并且看起來不大像開玩笑的時候,整只蟲陷入了呆滯狀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