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5)
沈郁和盛川挨著坐,他撥弄著桌上的刀叉,然后把餐巾疊來疊去,總是喜歡做一些奇奇怪怪的舉動,盛川把菜單遞給宋明雪:女士優(yōu)先,你點餐吧。 宋明雪沒有推辭:你挺紳士的。 老實說,盛川的外貌極具欺騙性,但或許是出于女性的直覺,她總覺得對方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么無害。 他們都各自點了餐,沈郁的那份盛川直接幫著點了,正餐需要一些時間,最先上來的是水果沙拉和甜點,盛川伸手把那份抹茶蛋糕挪到沈郁面前,懶洋洋的倒入椅背,很享受餐廳寧靜的氛圍:吃吧。 沈郁又玩了一會兒叉子,才開始有些笨拙的吃東西,宋明雪手中有一個平板,正用觸屏筆飛快記錄著什么:他一直都這樣嗎? 盛川雙腿交疊,摩挲著下巴:你指什么? 宋明雪道:他以前的性格是什么樣的? 盛川聞言,側(cè)目看了眼沈郁,見對方正在埋頭吃蛋糕,思索一瞬,實話實說:脾氣臭,喜歡擺架子,一身的少爺毛病,事兒多 話未說完,沈郁忽然用力戳了戳蛋糕,一塊裹著抹茶粉的奶油碎屑就直接飛濺到了盛川的西裝外套上,看起來十分醒目。 盛川淡定用紙擦了擦:你看,他以前的脾氣就像現(xiàn)在這么臭。 宋明雪不著痕跡看了眼沈郁,后者低著頭,看不清神情,但捏著叉子的手隱隱有些泛青,一下一下,泄憤似的戳著那塊蛋糕,原本整齊的三角形切塊頓時變得亂七八糟。 宋明雪似乎覺得事情有點意思:嗯就沒有別的優(yōu)點嗎? 優(yōu)點? 有錢算嗎? 盛川抿了一口檸檬水,風(fēng)度翩翩的皮囊下隱隱冒出了點毒舌的苗子,不確定的挑眉道:可能有吧。 宋明雪:例如? 盛川仔細(xì)回想了一下:挺單純的。還幼稚。 這個詞很微妙,可褒可貶,他大概第一次這么明目張膽的損沈郁,說完唇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帶著那么些惡作劇的意味。 沈郁把盤子里被戳爛的蛋糕一點點吃干凈了,不知道為什么,拿著叉子的手有些抖,可當(dāng)盛川側(cè)目看向他時,依舊是一副懵懂的模樣,唇邊還沾著奶油。 盛川指腹在他唇邊蹭了一下,然后用紙巾擦干凈,等牛排端上來的時候,切成小塊放到了他的餐碟里,伴隨著悠揚(yáng)舒緩的鋼琴曲,腦中緊繃的神經(jīng)也稍稍放松了些許。 盛川一直覺得吃飯是一件很享受的事,但跟沈郁吃飯就不算是一件愉快的事了,無論多頂級的材料,多頂級的廚師,這個大少爺永遠(yuǎn)都能挑出一堆不合心意的地方,比皇帝還難伺候。 今天是個例外,盛川難得安安靜靜吃了頓飯,心情都跟著好了不少。 宋明雪停下了記錄的速度,見沈郁在喝果飲,輕聲問他:你還記得自己以前來過這里嗎? 沈郁先是搖頭,不知道為什么,又點了點頭。 宋明雪又問:記得和誰一起來的嗎? 沈郁捧著杯子喝了一口草莓布蕾,小聲道:阿川 宋明雪問:你記得他的所有事嗎? 沈郁沒說話。 宋明雪大抵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廣泛,又拆細(xì)了問道:你和他第一次是在哪里見面? 沈家的酒會。 沈郁還沒回答,盛川心里就自動冒出了這個答案,他當(dāng)時被沈潤私下帶進(jìn)去,第一次見到那么大的別墅莊園,連路都不會走了,更何談跟沈郁搭話,對方身上的氣質(zhì)張揚(yáng)且凌人,一看就是那種用珍珠喂大的貴公子,尋常貨色難入他眼。 沈郁摳了摳桌布:我家里 宋明雪像是好友聊天般問道:后來你們就在一起了對嗎? 沈郁點頭,盛川支著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明雪繼續(xù)不著痕跡的往下問,沈郁斷斷續(xù)續(xù)的,都回答出來了,包括盛川喜歡看書,還有喜歡的食物,喜歡去的地方,基本上都能說出來,一直到車禍前夕,記憶鏈才出現(xiàn)了短暫的空白。 宋明雪最后看向盛川,向他求證:有偏差嗎? 盛川大抵沒想到沈郁能記清他所有的喜好,頓了那么片刻,才聽不出情緒的嗯了一聲,不自在的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 宋明雪心想根源還是在車禍那件事上,但貿(mào)貿(mào)然提起,又擔(dān)心對沈郁的刺激太大了,在平板的文件夾輸入了一些東西,看向沈郁問了一句:你最喜歡誰? 沈郁說:爸爸 宋明雪從小也失去了父親,聞言頓了頓,回過神來,復(fù)又問道:除了爸爸呢? 沈郁過了許久,才說了兩個字:阿川 宋明雪見盛川并不看向這邊,隱隱覺得他們的相處方式有些奇怪:那阿川喜歡你嗎? 出乎意料的,沈郁竟然搖了搖頭,趴在桌子道:不喜歡 盛川看了過來。 宋明雪聲音輕了一個調(diào):那他喜歡誰? 沈郁小聲說了一個字:錢。 話音剛落,盛川的身形就頓了頓。 餐廳內(nèi)的鋼琴曲仍然悠揚(yáng)舒緩,但氣氛卻不如剛才那么輕松自在,盛川下意識看向沈郁,又看向宋明雪,總覺得對方看他的目光已經(jīng)與看渣男無異了。 盛川這個時候就應(yīng)該笑著揉揉沈郁的頭,說他亂開玩笑,但不知為什么,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來,心里像是被陡然扔進(jìn)了一塊石頭,久久都難平息下來,從未有過這樣怪異的感覺。 后半程,誰都沒有再說話,宋明雪也識趣的沒再問些什么,還是那句話,她依舊覺得沈郁的病情相當(dāng)奇怪,以前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案例:如果有空的話,我想還是需要去我的診所一趟,單獨治療一下。 言外之意,盛川到時候不用在場。 盛川微微皺眉:為什么? 宋明雪道:我目前覺得沈先生精神方面的問題不大,相反,心理障礙有些嚴(yán)重,你知道的,心理一般都是一些很隱私的事,治療的時候并不需要太多人。 盛川只能答應(yīng),他隔著落地窗,看了眼外面漸暗的天色,然后和宋明雪定好下次問診的時間,帶著沈郁離開了。 附近就是一家星級酒店,盛川干脆沒回沈宅,而是開了間雙人高級套房,省的回去撞見沈潤,又得看他那張王八臉。 剛才在餐廳,有些事當(dāng)著宋明雪的面不方便問,現(xiàn)在裝修豪華的房間除了一個揣著糊涂裝明白的人,再就是一個揣著明白裝糊涂的人。 潔白的床單上用玫瑰花瓣鋪成了愛心形,沈郁趴在上面,一片片的數(shù),直到身旁的位置陡然傾陷,才抬起頭看了一眼。 盛川靜靜看著他,茶色的瞳仁情緒難明:誰告訴你我喜歡看書的? 沈郁咬了咬袖子,小聲囁喏搖頭:不知道 盛川:誰告訴你我喜歡吃橘子的? 沈郁用力搖頭,然后往床里面爬,似乎想躲開他:不知道 盛川攥住他的腳腕,微微用力把人拖了回來,任由沈郁掙扎打滾,低聲問道:誰告訴你我喜歡錢的? 沈郁除了搖頭還是搖頭,蹬腿想把他的手甩下去,但那只手紋絲不動,怎么都甩不掉,沈郁干脆鉆進(jìn)被子里,把自己縮成了一團(tuán)。 盛川不自覺松了手 他總覺得沈郁就是個萬事不愁的大少爺,我行我素,從來不會理會別人的感受,又怎么會知道他的喜好呢,那是連盛川父母都不會去在意的東西。 盛川坐在床邊,許久都沒動,片刻后,緩緩伸手解開了領(lǐng)帶,然后起身去浴室洗澡了,沈郁似乎聽到動靜,終于從被子里探出了腦袋,往浴室門看了眼,然后繼續(xù)撕自己的玫瑰花玩。 盛川沒帶換洗的衣服,直接穿著酒店準(zhǔn)備的浴衣,頭發(fā)濕漉漉的落在額前,皮膚干凈,眉眼溫文爾雅,氣質(zhì)總比旁人要沉淀些。 沈郁見他坐在床邊,呲溜一聲滑下了床,然后跑去飄窗旁看外間高樓林立的燈火夜景,神情專注,直到后背陡然覆上一具微涼帶著沐浴露香味的男性身軀,才陡然僵住了身形。 盛川聲音溫潤,但此時低低沉沉,就平白蒙上了一層曖昧,瞇著眼,像是在回憶什么:記不記得我們上次做了什么 他只說了幾個字,后面的聲音就逐漸消弭于無形。 兩個男人在酒店能做什么,除了滾床單自然還是滾床單,加上沈郁天生膽大橫著走的性子,他們兩個基本上大部分花樣都玩過了,床上、地上、沙發(fā)上 哦,還有現(xiàn)在這個位置。 第74章 不喜歡你了 他們在起的時候也未見得盡是不虞,彼此相契合的時候,也曾有過連靈魂都顫抖到極致的快感。盛川對于錢的欲望總是大于這些東西的,但此時心中陡然有另簇不知名的野火冒出了苗頭,開始愈燃愈盛。 他略微低頭,然后咬住了沈郁的衣領(lǐng),灼熱的氣息似煙霧般在耳畔緩緩氤氳,輕輕扯,便露出了男子瘦削骨感的肩頭。 盛川的聲線忽然沙啞起來,帶著低低的磁性:阿郁 他在喊他的名字,好似什么都沒發(fā)生,如他們當(dāng)初情濃的時候,總是帶著舐骨的溫柔,如張綿密的網(wǎng),將沈郁緩緩包裹,密不透風(fēng)。 沈郁捂著耳朵,有些神經(jīng)兮兮的搖頭,然后嘀嘀咕咕著些讓人聽不懂的東西,轉(zhuǎn)身想從盛川懷里逃開,誰知卻被男子從身后壓住,直接抵在了飄窗臺的邊緣。 沈郁像是炸毛的貓,身體瞬間繃緊,碎碎念出了當(dāng)初罵沈潤的話:小野種小野種小野種 活脫脫個神經(jīng)病。 正常人看見他這幅樣子應(yīng)該都不會有興致去做什么。 盛川不理,斯文溫雅的眼睛在燈光照耀下閃過抹白芒,有些像狐貍,在片細(xì)碎的光芒中,然后順著白皙的后頸路親到臉側(cè),溫?zé)岬拇烬X含住了他的耳垂,暗中用力咬了下,這舉動就像按下什么開關(guān)般,沈郁的身體頓時被抽空力氣,差點滑下去。 盛川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身軀看似單薄,但衣服底下,上半身的肌rou線條流暢且漂亮,沈郁就那么毫無反抗力被他的壓在了窗邊,外間除了霓虹璀璨,車水馬龍,玻璃上也清晰映出了沈郁的眉眼五官,以及身后男人的動作。 沈郁這下似乎真的神智混亂了,語言系統(tǒng)直接失控,先是語無倫次的罵小野種,又罵壞女人,然而還是沒能成功制止盛川的動作,最后連站都站不穩(wěn)了。 沈郁側(cè)臉緊貼著冰涼的玻璃,紅著眼睛哆哆嗦嗦的艱難搖頭,指甲在盛川手臂上撓出了道道紅印。 夏天已經(jīng)快過去了,雖然感受不到外間的氣候,但已經(jīng)能窺到幾分秋意,底下的銀杏葉簌簌落了地。 沈郁以前每次做的時候都喊疼,但不見得是真的疼,他只是想讓盛川去哄他。 你可以將他視作個幼稚的小孩,為了奪取大人的關(guān)注,有時候會做出許多無理取鬧的舉動。 冰涼的玻璃因為溫?zé)岬恼菩脑谏厦婢o貼太久,而逐漸有了溫度,盛川吻住沈郁的唇,將他那些亂七八糟的罵人話盡數(shù)堵了回去,然后拉著他跌跌撞撞的倒在了被褥間,殷紅的玫瑰花瓣因為彈力而落到沈郁身上,有些則直接散落到了地上。 盛川無論做什么,總是慢條斯理的,親吻的時候卻總是兇猛而激烈,帶著些許狠意,沈郁只能被迫開啟牙關(guān),視線渙散的看著天花板,喉間嗚咽。 上方懸著盞歐式水晶燈,璀璨奪目,盯久了有眩暈感,這個房間他們來過很多次,盛川似乎在幫他恢復(fù)記憶,忽而問道:你記得這里嗎? 沈郁除了搖頭還是搖頭,胡亂攥緊所有雙手能觸碰到的東西,將片花瓣揉的糜爛,指尖沾染上了玫瑰色。 系統(tǒng)009躲在暗處,只能暫停觀察行動,悄悄捂住了眼睛,這屆宿主真牛,連精神病都不放過。 像是海面上巨浪滔天,但洶涌過后,又漸漸的平息了下來。滴汗水順著盛川的鼻尖掉落,他眼瞼半垂,乍看其實是有些涼薄的,精瘦的身軀撐在沈郁上方,胸膛起伏不定。 沈郁似乎連魂都沒了,墨色的頭發(fā)濕黏片,瞳孔失焦,后半段他不肯吭聲,只能嗚咽著咬住了手背,現(xiàn)在上面還有個清晰的牙印。 盛川叫了他聲:阿郁。 沈郁聞言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似乎終于從剛才瀕死的感覺中回神,他見盛川看著自己,狀似呆傻的咬住被子角,然后用被子把自己裹成團(tuán),爬到了墻角,個勁搖頭小聲念叨:壞人壞人 盛川伸手扯過旁的浴衣穿上,然而堪堪系好帶子,就聽沈郁忽然打了下枕頭,生氣道:不喜歡你了 盛川聞言動作頓,縷頭發(fā)滑落下來,遮住了眼底的暗芒,挑了挑眉,聽不出情緒的問道:為什么? 沈郁又不說話了,他緊緊抿著唇,把枕頭抱在懷里,剛才高漲的氣焰忽然又弱了下來,害怕的瑟縮在角落,偷偷看了盛川眼,又飛快收回視線。 盛川并未發(fā)怒,只是眼眸暗沉了瞬,又問了遍:為什么? 沈郁還是不說話,悶聲不吭的轉(zhuǎn)過身,背對著他,仿佛這樣就可以看不見盛川,身上的吻痕掩在被子下,滑落的時候片青紫。 盛川伸手就把人拽了過來,他不輕不重的捏住沈郁下巴,指尖與溫?zé)岬牟鳖i相貼,顯得有些冰涼了:你的喜歡就這么不值錢? 以前天天喊著喜歡他,瘋了之后總是把阿川這兩個字掛在嘴邊,現(xiàn)在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 沈郁扭頭想把他的手甩下去,但怎么掙扎都是徒然,最后把抓住了盛川的手,作勢要咬,但后者不知為什么,并未躲避,于是沈郁維持著那個動作,半天都沒動,就像含了個炸彈在嘴里,咬也不是,不咬也不是。 沈郁以前也喜歡這樣玩,但回回都沒咬下去,他怕盛川疼。 只有沈老爺子出車禍后,才真真切切的那么狠咬了次,連著皮rou與血,在手腕上留了個深深的疤,這輩子都消不去了。